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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不期而遇

  齊二的目光時刻緊緊跟隨著秦聽韻的那一抹燦爛倩影,他們二人相互調笑的場麵,美若驕陽似火,隻有他不論傷心與否都成了多餘。而此時龍舟上的樂師,樂府琴師忘情的彈奏著樂曲,哪怕在場的人都忽略了這淪為布景的樂聲,他們卻能忘情演奏。齊二對秦聽韻而言,隻怕還不如一個布景吧。


  曾記得,前不久秦聽韻匆匆不辭而別的時候,院落裏憑空空出來她的客房,每日齊二都要到裏頭待傷一會兒,隱隱約約總覺得空氣中飄蕩的是秦聽韻身上的香氣,然而,他也清楚的知道,那氣味不過隻是夜裏安神香燃過後殘留的餘香,他喜歡的那個秦聽韻身上根本什麽氣味都不曾有,若說是有他也不曾靠近了細細聞過。


  他會失落是因為知道自己曾有機會給予秦聽韻更多的溫柔,如今那個給予她歡笑的人卻已經不再是他一人的權利。齊二到外表冷漠的讓人難以接近,而秦聽韻也曾說過,以為齊二是如世外高人那般目空一切的聖人。


  隻是秦聽韻不知道,齊二緣何目空一切,他憑什麽?原來,目空一切不過隻是因為他根本以為所有有,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存放亦沒有可以失去的。


  越是如此想來,齊二心內的情緒就越來越難以平複,他甚至衝動的想要在這時候衝出去,告訴秦聽韻說,“我除了怕有朝一日不能得知你的喜怒哀樂之外,更怕你的一切都會在最後變的和我沒有絲毫關係。”


  心裏的無數個聲音張口憤怒的咆哮起來,有叫他上前的,有罵他不誤正事的,還有怒罵其不爭氣的……一時間無數個聲音從心裏傳來,怒吼著咆哮著要將齊二撕碎!


  是,他閉眼不知為何狠狠點點頭,福伯道他根本就是心中無數!他說的那些話竟然才是真話,福伯看穿了自己的猶豫,以及可能有的隱患,話雖難聽但是理卻是對極了的,想他有朝一日若是要入宮奪位,那麽赫連禮安排的丞相秦徇定是留不得的,這一條,就不得不殺他以絕後患。可若是有朝一日齊二得以手刃秦徇,卻沒有機會先行同秦聽韻解釋,那麽自己到時要如何麵對她的臉?!

  ……


  “表哥……你對我有沒有……有沒有一絲……”


  ……


  鬧腦海中竟開始不斷浮現出賢妃死前的樣子,她或是責怪或是溫柔如故,隻是那句質疑還是聲聲傳入了齊二耳中,想到她致死時話還未說完,


  我當日怎麽那麽傻,竟不知芍藥的花語,原是為離別之意……”


  齊二終於徹底放棄了上前叫住秦聽韻的衝動,而心內的那種種呼喊也就在這一刻停止了,變的鴉雀無聲。也許秦聽韻並非是他心中的心魔,他心裏最可怖的應該是那些不可告人的過去,他如何親手毀了別人的半生,又如何做到不肯於心有愧,到如今恨不得被他害得致死的能來寬宏大量的接受他的下跪,可那些人卻早已消散殆盡,就連一絲灰塵都不肯留給他,叫他如何還有資格說自己愛誰呢?

  …… 很多時候皇宮裏的人微笑,假的可以叫人一眼就看破了玄機,但是那些人偏偏喜歡刻意裝作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好像他們裝傻就能化解一切矛盾衝突,想的如此簡單,做的卻盡可能複雜。而此時船上歡聲笑語簡直此起彼伏,大家好似都很熟知在場的眾人,就算說不出對方的全名仍舊要同別人喝上一杯混個臉熟。


  緊接,主船中央,翩然而來了四五個身著霓裳彩衣的女子,那樂曲每次宴會都要出來演繹一番,就算是厭煩了也未必肯換一換,席間,觥籌交錯,把酒言歡,除了稱讚今日的佳釀比起往常甚是香甜,就是各自三兩圍住一圈,談笑風生說著不好笑的笑話,隻為了活躍氣氛,製造風景。同樣的人說著同樣的話,同樣的笑臉卻是有著不同的情緒,人們好似帶著麵具一般,很久都可以不變那一張假麵。


  這一杯杯酒下肚,有的人喝下的是這幫人習以為常的口蜜腹劍,卻不自知。


  秦聽韻此時已然端坐在輕舟裏位於窗的位置,從岸邊依稀可以看得見她的笑容映著湖水更加光彩照人。


  “我和你不過就像是一同被綁在一條利益鏈上的螞蚱,


  螞蚱麽?齊二重新戴上鬼麵具,也擋去了略帶酸楚的眼神,夏日時節,有蟬鳴,有微風,而他卻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再次踏上了方才跟著秦聽韻來時的那條路。


  路那樣長,讓人以為永遠也走不到頭,可要是真想再往前踏一步卻可以難如登天……


  六月末,辰砂不解柳梢頭,向西去,道是歸路?獨將心事繞眉梢。


  盲暑寒蟬不知倦,染去沁池碧水時,聲聲聲聲,話淒涼?卻道憾難平。獨歎舍散愁腸處,來日路遙人不留,唯餘恨茫茫。


  ……腳步未挪半分,後背也是感覺到一涼,齊二緊繃起神經之餘手也觸到了藏劍的腰部。背後有人!

  他想,若是那人能做到跟蹤他且不被他發現,那麽武功一定不會與他相去甚遠,心中如今有了四分的把握,不多總比沒有的好。能不能殺了身後人,他不敢確定,但是逃出去定是不難。


  發覺自己露出了馬腳,那人也不再遮掩,反倒大大方方的朝齊二越走越近過來。齊二並未回頭,有時候不看比看更管用,尤其是牽扯到性命得事上,他更相信耳朵而非眼睛。


  “嘩……”一個流暢到極致一氣嗬成的掃腿將跟蹤他的人給震懾住時,他也早已轉身準備離去。很多時候,不戰才能在最後成為百戰百勝的那一個,經驗未必要靠輸和打鬥累計,對他來說人生中有一場敗戰已是夠了。


  這也是他花了很長時間,才能半懂得的道理。不戰自退,不是懦夫,何時開始合適結束,一切都該如從前那樣被他得心應手的掌握在手中,這才是他要的。況且……他此時與輕舟上的秦聽韻相隔的還不算太遠,萬一打起來被她發現那才是齊二更關心的。


  “閣下請留步!”


  記憶如圖雪花拌偏偏飄落,忽然被一陣寒風卷起滿天飛舞,不知飄到哪裏才是個頭。


  “有何賜教?”他聽住腳步,回身透過麵具撇了一眼麵前那個古怪的人,她也遮著臉不過不是麵具,而是絹帕。


  “沒,沒什麽。隻是……看閣下的身形背影頗似我的一位故友,我以為……”


  身後的聲音頃刻變的低沉起來,比齊二剛才那句可以壓著嗓子的回話還要低沉些。身後傳來的聲音,似是低到了塵土中卻又死死不肯消散一樣,細微卻又固執,處處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齊二並沒有要繼續聽她說話的意思,亦沒有說句告辭的話,聽完隨即轉身邁開腳步離去。


  “你站住!……”


  他充耳不聞,繼續走著。


  “你給我站住!!”


  身後的女子這一次喊的更加用力了些,似是嘶吼又像嗚咽。他還是沒有停住腳步。


  “赫連祁!!你給我站住!你這個懦夫!你這個偽君子!你這個挨千刀萬剮都是罪有應得的大惡人!”


  腳步終究還是停下了,身後又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她竟追了上來。


  齊二心內一緊,握緊了拳,手麵上已有青筋突起,連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像是被追來的人的腳步給震的地動山搖了。


  他在……害怕。


  “你……你還是聽下回頭看我了!嗬!”她自嘲一般邊笑邊喘氣,揚起頭時絹帕剛好落了下來,她也不去撿起,由著它落,由著它揭開真相。


  果然是她!聽聲音就已覺得有三分相似,不想真的是她,四年未見她一麵,她還是如當年所見那般輕靈脫俗,可那雙眼……


  那雙眼卻讓曆經重重磨難的齊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從生到死皆不曾給她一個交代,如今再見,她的容貌雖然不曾改變分毫,但雙眼卻似寒冬臘月的霜雪,冷的教人不願多看一眼,她是她,卻還是她麽?

  “我與姑娘你素昧平生,想是姑娘走的急認錯人了,請容在下先行告辭。”


  “都穿上一身黑衣還要拘於禮數,不是你赫連祁還會有誰!你說認錯了人?那好,你若敢將麵具摘下給我看看你麵具下的真麵目,我就信你說的,你敢是不敢?”


  齊二聽到她這麽說,一時間竟也想不出如何回她一句。她說的很對,越是在焦急的時候,越是會暴露自己的本質,他倒以為他已忘卻了他原本的習性,那些固有的舉止言談在後來略顯多餘起來,而他深諳的人心之道早已將他置於萬劫不複之地,所以赫連祁不是早已死了麽?

  他此時著一身黑衣,臉上還帶著唬人的惡鬼麵具,就算不是刺客也肯定不是為了參加遊湖會而來的,所以他方才的彬彬有卻是本性。


  小徑外那些遠至湖心的船隻裏坐著的人,齊二與卻早就不是一種人,那這些禮儀謙遜為何還抹不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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