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水來啦。」南希輕聲說。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雙目緊閉，似乎沉睡在夢魘里。
南希沉思了一下，伸手將杯口貼過去，溢出的水瞬間浸濕了對方乾燥的唇。下一秒，她將自己的唇也印了上去，準備來個碰瓷。
原本以為輕輕印一下就能將對方驚醒，卻忽略了乾渴的人碰到水會下意識索取更多。
還沒等她快速把唇分開，一隻有力的手就按住了她的後腦勺。炙熱乾燥的唇纏了上來，貪婪地尋找著清冽的水。越找不到，越焦躁。毫無技法卻又帶著力度的吻讓南希心臟狂跳。
誰說光明神禁慾清冷的，這不是挺會的嗎？
但是……她沒想要這樣的走勢啊。
「宿主，忍忍，我看到心動值沖我們飄過來啦。」小n興奮地尖叫。
「什麼？」南希發出聲音的一剎那，一直雙目緊閉的青年，倏地睜開了眼睛。狹長的眼睛泛著冰冷，湛藍的瞳仁緊緊地盯著她。
她立刻嚇得坐起來。
南希生活的原世界，雖然是在神光之下。但是神明還是離人類太遙遠了。除了大主教，就算是紅衣主教也不過是從大主教那裡聆聽神音。
其餘的人類，除了極少數的人可以接觸到神術的領域。剩下的凡人們只能從科技中感受神光了。
因此，剛開始見到化為凡人且昏睡過去的光明神，南希除了被對方的美色吸引，對神明這個辭彙沒有太多感覺。但是當對方睜開雙眼，用冷漠的眸光注視著她，她才感受到對方帶來的壓力。
雖然化為了凡人，但那深埋於神明內心的冷情，還是多多少少被帶了出來。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她的耳邊終於傳來了對方的回應。
「你在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少女一臉委屈，指著傾倒在床上的漱口杯，「我聽見有人喊渴，就好心送來水。誰知被你壓倒親了好幾下。」
「親？」青年眸中露出些許疑惑。
「就是接吻。」
「接吻？」青年再次疑惑。
連接吻都不知道嗎？不愧是制定出三十歲以下不許早戀的光明神。行吧，反正賺到好感值了。
「接吻是什麼？」青年問。
「沒什麼，就是人與人之間正常的交流。」南希快速結束這個話題，擔心一會兒有人過來。
「你還喝水嗎？」她指著杯子問。
「不用了，我自己有。」青年沙啞的嗓音裡帶著拒人千里的冷調。手中微光一閃，憑空變出了一隻雕著花紋的金杯。杯中盛滿清冽的水。
是神術啊，南希輕輕蓊動著睫毛。
雖然化為凡人，但是神術卻一點都沒遺忘。也不知道記憶有沒有恢復？
「你叫什麼名字？」南希問。
青年端著杯子的手微微頓了下，薄唇吐出清冷的聲音，「米洛斯。」
南希頓時心往下一沉，米洛斯. 克塞諾德克。這是光明□□字。這麼毫不猶豫地就回答出來，有點不太妙啊。
「很奇怪。」米洛斯輕聲說。
「什麼？」南希不解地抬起頭。
「我只記得這個名字。」米洛斯垂下眸光，思索地注視著手中的杯子。
南希隨著他的目光投向杯口。那裡雕有一個小圖形。細小的古語彙成一個三角形。在神史中代表光明神。
南希心口微顫，三角形發出細微的光澤，就像一隻冰冷的眼睛一樣，注視著她的表演。
她突然有點心虛，再者也擔心那個乾渴的侍衛趕回來，忙將手中的漱口杯放在床頭柜上，「我要走了。」
米洛斯抬起眼，眸光中閃過一絲疑惑，「去哪兒？」
「去跳舞。」南希揚起一個小小的輕快的笑容，「我來參加宴會，因為宴會沒開始就在花園裡亂逛。請替我保密。要知道，隨意闖入主人家的行為是非常失禮的。」
少女雙眸中流轉著調皮和天真，讓米洛斯眼中的警惕融化了一點點。
「那麼，再會。」南希很隨意地拎起裙角行了一個禮，轉身毫無留戀地離開房間。讓一切都顯得像偶遇一樣自然。
薅羊毛要耐心，太過熱心就會顯得別有用心了。
走廊里靜悄悄的。剛才那個乾渴的守衛還沒回來。
南希貼著牆邊，小心翼翼地朝樓下走去。變成風的時候她看過了。只有一樓大廳里有兩個神職人員。
她迅速溜到最外側的房間，打開窗戶，輕巧地鑽了出去。神不知鬼不覺地竄進花叢中，離開了這裡。
小白樓中，薩恩主教去而復返。他一臉嚴肅地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推開門，米洛斯站在窗邊一臉諾有所思。
「您醒來了？」薩恩一臉驚訝。見米洛斯不回應，想到了對方可能的身份，臉色立刻變得蒼白。有點後悔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大主教。如果對方真是神明，會不會懷疑他別有用心？
薩恩心慌意亂間，眼珠亂轉，目光掃到了床鋪。那裡傾倒著一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漱口杯。
薩恩臉色一變，「有誰來打擾過您嗎？」
「沒有。」米洛斯淡淡地說，收回睇向花園的目光，轉而審視地看著面前穿著紅衣的男人。在昏睡的這段時間裡，他並不是一無所知。他知道自己是被這個叫薩恩的主教帶回來的。
……
「他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南希一邊拂下肩膀上的草葉，一邊快速朝大廳走去。
「也許今天就能恢復，也許還要晚一點。」小n回答。
「那我就得小心點了。」南希諾有所思地說，「不要暴露出我知道他是誰這件事。今後的薅羊毛，得小心翼翼慢慢來，就像溫水煮青蛙。等他習慣我的存在時，我已經薅完了。」
「沒錯，就是這樣。對了，今晚您得到了一分好感值。我已經把這點好感值消耗掉了，我們又能苟活三天啦。」小n歡快地說。
「才一分？」南希微微一怔。
「不錯啦，對方可是不懂愛的光明神啊。」小n說，「對啦宿主，你怎麼臨時改變策略？我以為你會遞水給他喝。」
南希輕輕一笑，「光明神喪失了記憶又不是喪失了腦子，他當然不會喝陌生人遞來的東西啊。我也是突然想到這一點，臨時變化戰略。」
「哇，宿主666，」小n贊道，「多刷神明的好感值。刷多了，我們不但可以活下去，還可以兌換神奇道具。」
「就像大禮包拆開的那些嗎？」南希問。
「對。」
那當然要多多益善了。對於沒有神術傍身的她來說，多幾個道具才能像今天一樣，解決突發的問題啊。
南希回到宴會大廳，沒有人注意到她消失又出現。有點讓她煩惱的是，屬於沙漠里的魚的後遺症開始發作了，一個小時的臉盲。大廳里的人全都長著同一張臉。她找不到蘿蔔絲和肉.絲了。
……
南希不想那麼快就重新在米洛斯面前出現。但是時間不允許啊。死亡的自爆一直懸在頭頂。她現在又剩兩天好活了。昨天拚命按捺才沒有衝到薩恩主教家，而是選擇宅在家裡把幾年前到現在的報紙翻了一遍，了解一下時事。
「要不我們再忍忍？」小n小心翼翼地說，「畢竟才過了一天就見面，有點快。」
南希倚著窗戶，看著被太陽炙烤到冒煙的大地，「他是不是已經恢復記憶回到神殿了？」
小n僵了一下，「那宿主我們就死定了。我們現在還無法追到神殿去刷好感。」
「另外兩個神明呢？」
「等黑暗神的大天使發現他並護送他回冥土時，會路過迷霧之森。那是離我們最近的地點了。但是布爾頓王都離迷霧之森還有段距離。您想到達那裡，一是把我升級成r系統我就有傳送功能了。二是去獲得光明神的好感值來兌換傳送道具。」
「海神也是一樣的。他一直沒有離開亞特蘭蒂斯。想去就只能升級我或者兌換道具。」
南希有些無語，說來說去還是得去薅光明神。
她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今天穿著一條潔白的裙子，沒有穿整套的裙撐，而是穿著半裙撐。只在臀部的位置微微隆起。走路時裙擺會自然擺動，就像搖曳的魚尾，流動著自然的風情。
她取來一條細小的米珠項鏈，替換掉原本的鑽石項鏈。這樣顯得她的頸部更加乾淨瑩白。
領口開得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這種又純又欲的風情對光明神沒有意義，但是對於收斂了神性的人類米洛斯多少應該有點用處吧？
收拾妥當，她走到大廳向僕人要了籃子和剪花的用具，就去花園裡刷存在感了。
真是要命。剛出門，南希就險些被席捲而來的熱浪拍回去。
太陽都快把世間萬物烤蔫了。她來到後面的小花園，勉強站在樹蔭底下，用手絹扇著風。隔著鐵做的柵欄就是薩恩主教的家。她甚至能望到隱藏在花園中的小白樓。
把視線收回，她開始慢吞吞挑揀著周圍的花。期待著米洛斯偶爾也會到花園走一走。
但是一直到日落時分，她都沒有等到一個人影。
看來偶遇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能夠輕易的偶遇，絕對是經過精心地設計。
南希收好一籃子鮮花，隱藏起心中的失落，神情平靜地返回。
……
南希是被拍門聲吵醒的。
今天是艾諾威神學院招生的日子。喬治伯爵十分重視，派人把三個少女叫起來提早準備。這是凡人與神術者之間的鴻溝。
這條鴻溝就像天塹一樣難以跨越。家族裡如果出一個神術者，整個家族的地位都會上升。而沒有神術者的家族，不過是普通貴族而已。
南希所在的原世界更是如此。神術師天生就比凡人高貴。他們可以在神學的領域，探索屬於神明的力量。雖然達不到神明的高度，但是無論生命還是實力都不是凡人能夠相比的。
南希和兩位堂姐被女僕帶到了一樓的晨用起居室，在那裡花費了三個小時梳洗打扮。當然，這三個小時的服務里沒有南希的份。她被女僕帶到這裡就沒人再理會她了。
伯爵夫人似乎下定決心把兩個女兒打扮成聖誕樹。不斷指揮女僕給蘿布絲和肉.絲高聳入雲的髮型上加寶石、羽毛、鮮花，甚至還有迷你小帆船。
「這樣穿才體面。」伯爵夫人指揮女僕上束腰，「今天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布爾頓適齡的孩子都會參加選拔。靠衣裝區分才能快速找到夥伴。除非你們想跟平民做朋友。」
「哦，不，不想。」蘿布絲和柔絲一臉驚恐地搖頭，彷彿伯爵夫人要求她們跟狒狒交朋友。
伯爵夫人又指揮女僕繼續給她們頭上加寶石加假髮，「穿的體面，也會給你們的考核加分的。」
南希覺得不能。寶石和假髮只能增加腦袋的重量，以及考核沒有通過後的尷尬。
她給自己換上了一條淺藍的波點絲綢裙。領口滾著一道荷葉邊，輕盈又可愛。頭髮也是隨便挽了一下，只帶了一個很漂亮的藍寶石邊夾。
蘿布絲和肉.絲眼中湧出了優越感，信了她們母親的鬼話，覺得打扮成這個鬼樣子就一定能得到教授們的喜愛。
「再給她們打點腮紅，還是不夠紅。」伯爵夫人叫道。
「哎呀她怎麼辦呢？」蘿布絲掩嘴笑著說，「可憐的小姑娘，穿得那麼樸素，一定會被刷下來的。」
南希沒有理會紅屁.股猴的挑釁，扭頭望向窗外。今天過去，小n就要自爆了。現在她被困在這裡，一點和光明神偶遇的機會都沒有。
「宿主，怎麼辦啊？」小n急得都快哭了。
沒等南希想出脫身的辦法，她們就被伯爵夫人押著坐上馬車，往艾諾威神學院的方向去了。
艾諾威學院建在一片湖泊旁，是座巍峨的古堡。有著高大的塔樓、拱形的石門、彩色玻璃十字窗和帶頂飾和欄杆的屋頂。
南希借口去盥洗室，來到一處樹蔭下。這裡很安靜，她坐在草地上，打量著周圍。
余光中瞥見湖畔旁的長椅上，坐著一位男子。他的頭髮就像陽光一樣絢爛、眼睛像湛藍的天空一樣澄凈，整個人就像被塗了一層高光，散發著難以忽視的光澤。
那是光明之神米洛斯。
南希的心臟像擂鼓一樣敲響。她幾乎看到了一個移動的血包正在對她招手。拿下他就可以滿血滿狀態地多活幾天。
她以最快速度打量了一下自己。穿著天藍色裙子的她，看上去就像沾了露珠的清新花朵。她又把領口拉得更低了些，荷葉邊的領子被風吹拂著，若隱若現地展露著風情。
弄好這一切，她這才輕快地跑到長椅旁，用一副略帶驚喜的嗓音喚道，「米洛斯大人，竟然在這裡遇到你。」
少女臉上掛著來到陌生地方我好害怕，啊，竟然有一位熟人快去和他說說話的神情。既不讓人覺得突兀，又會對她產生髮自內心的友善。
米洛斯微微抬起臉眸光淡淡，似乎已經忘卻了那天的事情。
南希一點都不意外。光明神嘛，又冷又冰。與山川海河一起誕生的祂，天生禁慾又冷情。他要一副驚喜的模樣，就不用攻略了。喜歡自來熟的那是海神。
「您也是來參加神學院考核的嗎？」南希問。
「不是，」米洛斯平靜地說，「我只是覺得這裡的味道很舒服。」他的目光越過湖泊，遠遠地投向學院的主塔樓。那裡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光明神雕像，是學院做禱告的地方。
看來還沒恢復記憶，南希放了一點心。她再次揚起甜美的笑容，「一會兒我就要去參加考核了。說實話我有點緊張，畢竟我第一次到這裡，第一次到王都。我很擔心考核沒通過會丟臉。」少女輕皺著彎彎的眉毛，讓人忍不住想替她撫平憂愁。
「不會。」米洛斯淡淡地說，「我能感覺到你的身上有靈性力在涌動，通過考試沒有疑問。」
「真的嗎？」南希這回沒有演戲，而是真誠地驚訝了。她在原世界沒有一點神術天賦。難道是穿越時空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特別的改變？
「如果真的像米洛斯大人所說，那就太好了。」少女揚起燦爛的笑容，沐浴在陽光下的她，身上彷彿流淌著琥鉑色的蜜糖，甜蜜極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想進入神學院，進入光明神的神殿。」泡你。
似乎受到了少女歡快情緒的感染，米洛斯微微揚起一點唇角。
「一點好感值。」腦海里傳來小n壓抑地興奮。
太好了，又特么能苟活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