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人心
隨著穀維沉默下來，整個圍欄裏的人類也沒有了第二個聲音，所有人都很安靜。更沒有人去跟威赫交流，非常的安靜。
然而這種安靜，卻給人一種難以承受的壓抑感。威赫能感覺到他們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敢。
輕微的雜響聲響起，威赫側頭看去，竟是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湊到了自己身旁。並且手中還抓著一小截樹枝，看到威赫望向自己，老者便握著樹枝在地上寫了起來。
“你還好嗎？”
地麵上出現了一行工整的文字，也許是怕威赫看不清，老者還特意往邊靠了靠，讓被自己擋住的月光灑在所寫的字上，為了讓威赫能夠看清。
威赫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表示能看清，並且伸出手指，同樣在地上寫了一行字。
“我還好，你們呢。”
威赫可是吸血鬼，別說現在還有月光，就算是沒有任何光亮，威赫也能在黑夜中視物。
如果威赫恢複本體，瞳孔變回血紅色的話，那更是看的清楚無比，跟大白天沒有任何差別。
老者很認真的看著威赫書寫的動作，看完威赫寫的字後，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接著繼續寫出一行字。
“很不好，我們人很多。想要全部一起離開，就要謹慎再謹慎。可是，太難了。”
“我們本來有一百多人，在等待逃離的過程中，有幾十人都被抓走吃掉了。”
老者的神色很蕭條，也很落寞悲傷。看得出來被抓走的人類有很多是他認識的，甚至有可能來自同一個小鎮。
威赫心頭一動，動手再次寫出一行字。
“被抓走的人，真的是被吃了嗎？”
老者看完這行字後神色一愣，似乎沒想到威赫會這麽問，他猶豫了片刻，最後舉起樹枝寫下了一行字：“不是被吃還能是什麽？”
威赫看完後沒有繼續寫字交流，而是若有所思起來。這些人既然沒有看到同類被吃，那未必就真的死了，或許有別的用處，給帶往了其他地方。
“難道，那些被選中的人都被帶去了那座古怪建築裏嗎，那裏真的是一座獻祭祭壇嗎。”威赫沉吟著，他很想直接闖過去一探究竟。
但威赫忍住了，因為他的實力雖然強。但這裏可是有上萬頭牛頭人，就是車輪戰都能碾壓死他，更別說牛頭人部落的強者肯定也不少，隻能智取。
“您是獵魔人，對嗎？”
忽然，老者湊到威赫身旁，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出了讓威赫頗為驚訝的話。老者的眼睛很渾濁，但此時卻有一種莫名的光芒。
這人的眼睛，很毒辣。
威赫與他四目相對，最後淡然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老者卻似乎有了答案，原本被絕望壓塌的脊梁骨，此時忽然挺直了起來。
烏爾奇靠在威赫身後，他很多次都想開口詢問威赫，想知道接下去怎麽辦。但是當他看到圍欄外的眾多牛頭人時，還是忍不住膽怯，不敢開口。
就這樣，威赫混進了這些難民中，時間一點點過去，漫長的黑夜過去後，很快就迎來了新的一天。
旭日升起，久違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照亮了圍欄中的人類。人們一個接著一個蘇醒，有些人則有些麻木，顯然是一夜沒睡，難以入眠。
“好餓……”
“兩天沒喝水了……”
蘇醒後，人群裏有些騷動。被囚禁在這裏的人們，根本吃不到什麽東西，就連水也是隔幾天送一次，全憑牛頭人的心情。
至於吃的，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吃剩的生肉，或許是發臭的野果，但即使是這些東西。一旦投放到圍欄中，還是會立刻被饑餓的人們瓜分幹淨。
“村長，我父親快不行了……”
一個髒兮兮的少年壓抑著痛苦在低聲啜泣，他的身前躺著一個病怏怏的中年男人，這人的情況很不好，氣息很不穩定，隨時都會死去。
連續吃十幾日的生肉，水源也不充足，這裏的很多人都得了病，這隻是較嚴重的一個而已。
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歎了口氣，對著少年搖了搖頭，甚至都沒有走過去看一眼，意思很明顯了。
“你是他們的村長？”威赫看著老者，好奇地低聲詢問道。
老者看了眼威赫點了點頭，老人的眼神很落寞，這裏的很多人都是來自同一個村莊。甚至很多人都是他看著長大的，現在卻一個個在他眼前離世，老人的心裏很不好受。
他隻能用乞求的目光望著威赫，他看得出來威赫不是一般人，是一名擁有力量的獵魔人。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老人還是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威赫身上。
可惜老人注定要失望，威赫直接無視了他的乞求，望著遠處的牛頭人發呆，對眼前的慘狀視若無睹。
“唉，這都是命啊。”老人落寞地歎了口氣，自嘲著笑了笑。威赫是獵魔人又能怎麽樣，這裏有上萬隻牛頭人，憑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將他們救出去。
甚至在老人看來，威赫估計也自身難保了。
就在這時，縮在角落裏的一個瘦弱男人忽然走了出來。似乎擔心會被牛頭人注意到，他又蹲到地上，然後盯著那個將死的中年男人說道：
“反正他都要死了，不如把他放在門口。要是那些牛頭人再進來抓人，正好可以把他帶走，保全我們其他人的命。”
“不行！可達叔你在說什麽，他是我父親！”
瘦弱男子話音剛落，那個髒兮兮的少年立刻臉色大變地責罵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然而可怕的是，除了少年反對之外。現場竟然沒有第二個聲音，少年悲嗆著環視一周，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異常地冷漠。
“你們……”少年臉色唰地慘白，最後用求救般的眼神望向老村長。他知道如果再沒有人出聲，發表別的意見，他的父親肯定會被拉走。
老村長緊皺著眉頭，目光很是糾結。
看到老村長這個樣子，少年心中一涼。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那病危的父親早就被其他人盯上了，早就有了這個打算，隻有自己不知道。
想到這，少年的心底湧出一股可怕的寒意，將渾身都凍結，如墜冰窟。
“有意思，真有意思。”
威赫目光閃爍著，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暗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