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誤會
這小販遇上外來的人就這麽坑,容淮他們還好說,畢竟是外國來的使者,銀兩不缺,可若是普通之人呢,買件東西不就傾家蕩產了。
許顏強勢,看著就是常駐在這城內的人,這番話下來就已經讓小販虛了心,看了他們許久,才呐呐道,“我這不是在和這位公子開玩笑嘛。”
“原來是開玩笑啊,那是我誤會老板了,那這小刀是要多少銀兩啊?”見那小販服了軟,許顏倒也沒有再強逼與他,順勢就給了他一個台階。
小販也不是愚笨的人,也許顏有不追究的意思,連忙開口,“十五文,兩位公子,這把小刀隻要十五文。”
“小……公子,你怎麽走的這麽快。”在許顏身後緊趕慢趕的青檸終於追了上來,扒拉著那小販的攤位就直喘粗氣。
“你剛好追上來了。”許顏偏頭對著青檸道,“把荷包給我吧。”
青檸不知曉小姐是想幹什麽,但也還是聽話的將袖中的荷包掏了出來,遞給了許顏。
許顏拉開荷包,從裏麵取出了十五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拿給了那小販,然後便隨意的將荷包掛在了腰間。
“這可夠了?”許顏挑眉,問著那小販,那小販連忙點了點頭,接過那銀兩後,便將那小刀遞給了許顏。
許顏接了過來,看了一番,便也確認那不過是普通至極的小刀,也大抵就是十五文的價格。
他正想給容淮,身後卻忽然傳了了一股大力,猛然將許顏往容淮的方向推了一把。
還好容淮底盤子穩,輕鬆的就抱住了許顏。
而巧的是,某個本在街頭茫然尋人的豔麗少女,正好看見了他們,正好看見了他們抱在一起的模樣。
她站在原地許久,終於提起腳步,向他們走去……
“不好意思。”許顏連忙推開了容淮,往後退了兩步,退到了禮貌的範圍外。
容淮提了提嘴角,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淡漠,但稍有了些起伏,“沒事的。”
本該是尷尬的場景,可或許是因為那莫名的熟悉親切感?許顏絲毫沒有那種尷尬感受,她將手中的刀遞給了容淮,“這便算是我送你的禮物了吧。”
“那如何好意思。”容淮話是這樣說,但卻也接過了那把刀,他看了眼手中的刀,然後抬起了頭,對著許顏道,“禮尚往來,你有何喜歡的,我便也送與你作禮物吧。”
許顏抿唇,甜甜一笑,也沒推辭,“那倒也好。”
她雙眼一轉,瞅見了他左手邊握著的玉佩,便開口道,“我再尋喜歡的也麻煩,你這玉佩我看著倒是有幾分歡喜,不知容兄可否忍痛割愛?”
容淮攤開手心,瞧了眼手中的玉佩,略有些無奈道,“這倒不是我小氣了,這玉佩是我親生父母留給我的,算是我唯一的念想,實在是……”
“原是如此,那容兄是該好好留著。”許顏一聽是如此重要的東西,立刻改了口風。
容淮一歎,看著許顏真誠道,“你在城內選一樣東西吧,隻要你喜歡,我便買下贈予你。”
許顏眉眼一彎,剛想要說不用了,一嬌俏的女聲就忽然在她身後的方向響了起來,“顏兒。”
許顏回頭,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就算站在人群中間也依舊光彩奪目的慕容傾雲,她略有些驚訝,“傾雲,你今日怎麽會在街上?”
慕容傾雲就那樣站著看著她,腦中全是剛才許顏倒在容淮懷中的情景,全都是剛才許顏巧笑嫣然的贈劍,與容淮交談的模樣。
第一次許顏撲倒在容淮懷裏,她還可以自己解釋,說是意外,可是第二次呢,還是意外嗎?
她在馬車上再三確認的詢問許顏,她想知道她對容淮到底有沒有心意,可她又是如何言說的,她倒是怎麽可能,她信了,她以為隻是自己誤會了。
可現在呢,許顏扮作男裝和容淮在這街上,互贈禮物,舉止親密……
慕容傾雲的全部理智瞬間就被心中的怒意燒了個幹淨,她揚了揚唇,麵帶嘲諷。
“傾雲?”許顏見她久久未曾答應她,便有些奇怪的又叫了一聲。
慕容傾雲盡力的壓下了這滔天的怒氣,冷靜的看著許顏,她道,“顏兒,我有事找你。”
她們兩個從小便一齊長大,各自的性情不說十分了解,那七八分總是有的,就像慕容傾雲可以一眼看出那穿男裝的是許顏,就像許顏聽了慕容傾雲的一句話,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她微皺了皺眉,瞧了慕容傾雲一眼,轉身對容淮道,“我先走了。”
容淮沒有說什麽,隻點頭表示了然。
倒是青檸,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傾雲公主,有些躊躇的開口,“小姐,你……”
“你先回府吧,我與傾雲有事相談,若是娘親問起,你便據實說吧。”許顏手一揚,交代道。
青檸有些著急,還想再開口說什麽,許顏卻已經朝慕容傾雲走了過去,她一咬牙,也隻能無奈的先回了將軍府。
許顏跟著慕容傾雲一路無言的到了一個酒樓裏,她們在酒樓裏開了一個雅座,剛坐下,酒樓的跑堂就迎了上來,殷勤的招呼道,“兩位需要來點什麽?”
慕容傾雲沉默不語,許顏抬眸瞧了他一眼,隨口道,“來壺你們這最清口的茶便好。”
“好嘞,白茶一壺。”跑堂一甩汗巾,高喊著白茶一壺就走了出去。
跑堂走後,許顏偷瞥了眼一直沉默著的慕容傾雲,有些試探的開口,“你今日怎麽一人在街上,沒人跟著你出來嗎?”
慕容傾雲抬眸,眸中翻湧著太多難言的情緒,卻也沒說話,隻定定的看著她。
許顏微皺眉,剛想再開口,那跑堂的人便又走了進來,他將茶放在了桌上,道了句茶來了,就要為她們倒茶。
許顏擺了擺手,阻止道,“你且下去吧,我們要談事情,倘若沒什麽大事,那便不要來打擾了吧。”
“好嘞,兩個客官請慢用。”聽許顏這麽一說,跑堂的那人也沒再堅持,弓著腰說了這麽一句,就帶著托盤走了出去。
許顏看了慕容傾雲一眼,見她還是一副沉默的模樣,便拿起了茶壺,左右搖晃一番後,半站起身,給她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頓時,嫋嫋的茶香在不大的屋子裏飄散開來。
慕容傾雲看著麵前那杯飄著熱氣的茶,隻覺得滿心都是憤惱,現在四下無人,她也無需再壓抑,嬌唇一張便道,“顏兒,你今日玩的可開心?”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被慕容傾雲說的字字都帶著嘲諷。
許顏皺眉,握著茶杯的手一頓,她反問道,“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慕容傾雲看著許顏,忽然一笑,“隻是覺得我好似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顏兒。”
瞧著這樣的慕容傾雲,許顏的眉頭越發緊鎖了,她沉吟一番,道,“我還是不懂你話中的意思,你不是說有事要與我言談嗎?徑直說來便是。”
“徑直說來?”慕容傾雲笑得有些悲涼,挑著眉,看著許顏,似乎在看一個笑話,“我不直說隻是念著我們小時情誼,留你幾分薄麵,你還覺得不懂嗎?”
慕容傾雲這一句話下來,句句帶刺,許顏也有些惱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怎麽了,上次出遊也是,這次也是,你若有事,拿我作友人那便直說,若是不想說,也不必如此言語。”
友人兩字在此刻對於慕容傾雲來說就好像是火上澆油,許顏曾說過的話和她看見的場景又交錯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她再也憋不住了,一個起身就將桌上的茶杯連帶茶壺甩在了地上。
瓷器破碎聲刺耳的響在了屋子裏,也帶出了慕容傾雲更刺耳的話,她道,“我有沒有拿你作友人,你心中應當清楚,可你有沒有拿我作友人,我可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可從來沒有想過你是這樣的人啊!”
慕容傾雲低垂下眸子,緩緩開口“我母後曾跟我說過,以後我會遇見許多的事,也會遇見許多人是麵上一個樣子,心底一個樣子,這是世間的常事,囑咐我也要存幾分心思,可我覺得那樣不是太累了嗎。”
“那時我覺得,就算人人都會如此,你許顏也不會,你與我總該是實誠的。”慕容傾雲猛然抬眸,目光銳利的看著許顏,聲音強勢的高了好幾個調,“可你呢?你麵上與我說對容淮沒有心思,可卻三番四次與他……牽扯,你不是喜歡我錦哥哥嗎,怎的,你還想對比一番,然後選個最好的?”
這番話說的許顏好像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許顏聽著也是惱了,本想解釋的話頓時就又咽了回去,她把茶杯猛然往桌上一放,起身便問,“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
“不然你以為怎麽樣?自己做的事還怕別人說嗎?”慕容傾雲還是處在怒火中,該有的理智早已被怒火吞沒。
許顏的雙眸中有受傷的情緒一閃而過,但嘴上卻是倔強的回應道,“我能以為怎麽樣,我隻以為你慕容傾雲會是我最好的友人,現在看來實在嘲諷。”
“真的挺搞笑的。”慕容傾雲一笑,很是蒼薄悲涼,她道,“那就這樣吧。”言罷,她就轉身走了出去。
那就這樣吧,什麽意思?不再聯係,不再言語,還是再見當做完全不認識?
許顏還是站在那裏,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眼眸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