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容淮辭別
這般想著,沈飛燕的眉頭止不住越皺越深了。
“你起來吧。”沈飛燕掃了春梅一眼,甩了甩衣袖,轉身往旁行了幾步,她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著,似乎在思慮著什麽。
聽到沈飛燕叫她起來,春梅雖白著小臉,但也顫巍巍的起了身。
沈飛燕的聲音輕飄飄的,緩緩的傳了出來,“此事也怪不得你,是我沒想到這點。”
沈飛燕這般說了,春梅才堪堪的放下心來,她雖伺候了沈飛燕已有了數載,可若沈飛燕真發起脾氣來,她還是從心底畏懼的。
春梅略抬眸,迅速的看了沈飛燕一眼,然後又馬上的低下了頭,見她麵色還好,這才敢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小姐……這王三公子那邊我該如何回應?”
沈飛燕抿了抿紅唇,眉間略帶了些不耐,“不過百兩紋銀,你去找陳嬤嬤,讓她領出來予你,你拿給他便是了。”
稍頓,沈飛燕又開口囑咐,“若是她問起銀子去向,你便說是我新看上了些首飾。”
陳嬤嬤原是沈飛燕的奶娘,現在是沈飛燕園內的大嬤嬤,平常管著沈飛燕的私庫,沈飛燕這般說便是要將這事埋著陳嬤嬤了,春梅了然的點了點頭。
沈飛燕轉了身,再次看向了春梅,揮了揮手便吩咐道,“你現在便去處理此事,免的他再出個什麽亂子,若是以後他再來尋你,或是又有了什麽動向,你便及時回來稟報與我。”
言到此處,沈飛燕又橫了春梅一眼,聲音也略帶了絲嚴肅,“你之前知情不報之事我便不與你深究了,你自個兒去嬤嬤那裏說,扣下這月工錢當做小懲便罷了。”
聽到這,春梅才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她輕呼一聲,應了聲是,又乖巧的行了一禮後便邁著小碎步走了出去。
此事的暫時解決並沒有讓沈飛燕鬆了眉頭,她依舊還存著些思量的來回踱著步。
王軒若是是適可而止,她倒是不介意那麽百兩銀子的事,可依著王軒那般賴皮模樣,想讓他知道分寸似乎還真是件難事。
沈飛燕眯了眯眼,狹長的雙眸中頓時就掀起了驚天的波浪,她想,若王軒真的得寸進尺了,她便真的該好好想想該如何一勞永逸的解決這件事了……思及此,她的眼中忽然迸出了絲銳利的光芒。
心中已大抵有了分寸,下一秒,沈飛燕便收斂了外露的情緒,恢複了以往的溫潤模樣。
她蓮步輕移,緩步走回了琴前,素手輕揚,園中便又傳出了一陣天樂。
美人端莊如玉,琴聲悠揚難形,這場景和諧美好的如同一副畫,反倒是剛才的一切更像是一場幻覺……
春末夏初的午後,天氣已然有些炎熱,裝飾華貴的大殿內,嫋嫋的飄散著幾縷熏香,皇後的聲音也忽輕忽重的從裏麵傳出來。
“……你的禮儀母後是不擔心的,隻是你性子時有頑固,若是與林侍郎起了爭執……”皇後碎碎叨叨的念著。
傾雲是她唯一的女兒,此番小小年紀便許了人家,若真說起來,她也是不舍的,所以一開口就忍不住的多囑咐了幾句。
皇後絮叨了好一番才停下,她見傾雲遲遲沒有反應便抬眸瞧了她一眼,她一見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樣便知她絲毫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一時便有些微惱,她略提了提聲音,大聲喚道,“傾雲,母後說的你可盡數聽進去了?”
傾雲身子骨一震,立馬就回過了神,她垂下雙眸,掩下了眼底那些迷離的神色,乖巧的應道,“女兒知曉了。”
“……”皇後無言的挑了挑眉,又懷著怒意看了她許久,最後卻怒急反笑道,“傾雲,你是公主,有些小脾氣也是無礙,在皇宮裏,父皇母後和你哥哥自是依著你的,可嫁給了別人,雖說不用像那些個媳婦對婆家言聽計從,但有些規矩卻還是要守了。”
慕容傾雲眨了眨眼,依舊垂著眸不說話,皇後見她這副模樣,語氣就慢慢的放柔了些,“也別怪母後囉嗦,你是個聰慧的孩子,母後這些話你可定要聽進去了,現在有些你或許不懂,可等你以後嫁入了林家自然就能明白母後的意思了。”
聽到母後提到自己要嫁入林家,慕容傾雲忍不住的抿了抿唇,眉眼中漸染上了絲不耐,她雖然是應下了用林卓偷梁換柱的事,可她對於自己要嫁給林卓,嫁入林家卻還是心懷排斥的。
她咬了咬唇,終究還是沒忍住的開了口,“母後,兒臣隻是與林侍郎定下婚約,離嫁入林家起碼還要兩年。”
“不過是兩年光陰罷了。”皇後順著慕容傾雲開了口,而後似乎回味了遍慕容傾雲剛說的話,好像想到了什麽,她抽了抽眉,瞪著眼看向了慕容傾雲,“既定下婚約,那若沒什麽大事,你便鐵定要嫁入林家了,這兩年你可萬不要再弄出什麽亂子。”
慕國向來是個重承諾的國,民風亦是如此,尤其是婚約之事,隻要定下,若不是有什麽難以成親的大事阻隔著,那定下婚約便相當於成親了。
這事慕容傾雲如何會不知曉,隻是心底終究還是不願承認,她略撅了撅唇,喃喃道,“這不是還沒定親嗎……”
“你說什麽?”慕容傾雲的聲音很輕,皇後隻粗粗的聽了幾字,她微皺起了眉,探究的看向了慕容傾雲。
這話若是讓皇後聽到,那定又是一番教訓了,慕容傾雲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低聲細道,“無事。”
“這事母後可沒與你開玩笑,你可萬要收斂些,不要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皇後瞧見了慕容傾雲似乎還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皺了皺眉,一時沒忍住便又開口囑咐了她幾句。
慕容傾雲也皺起了眉,可還沒等她再開口說話,門外便傳來了一些零碎的聲響,聲音不大,可卻有些擾耳。
皇後朝外看了一眼,微偏過頭,給了她身旁的侍女一個眼神,侍女心領神會,行了個禮後,立馬邁著小碎步快步的朝外走了去。
門外又是一陣聲響,而後沒一會兒,那侍女便快步走了回來。
她邊向皇後行禮,邊小聲道,“外邊的是容國的使者。”
“容國使者?那還不快請進來。”皇後一聽外麵的人是容淮,臉上立馬就帶上了幾分笑意,她連連的對侍女擺了擺手,示意她去外麵將容淮帶進來。
容淮此次來慕國,是帶了玉蛇救皇後性命的,再加上容淮在她恢複期間為了解她恢複程度的多次拜訪,所以皇後對容淮的印象很是不錯。
而聽到外麵的人是容淮後,變了臉色的也全然不是皇後一人,慕容傾雲也是瞬間就白了臉色。
那日過後,兩人便再沒共處過,現在她一想到容淮就在外麵,而且馬上就要進來,心中就止不住的慌亂,更是不知該如何麵對。
可慕容傾雲再不知該如何自處,容淮也還是走進了殿。
他看見慕容傾雲在殿中時,眼眸中也有那麽絲不自然,可他很快就將那絲不自然藏到了眼底,然後緩緩的向皇後,傾雲見了禮。
傾雲低著頭,沒有說話的默默當背景板,皇後卻與她截然不同,她的態度很是熱情。
“容使者不必多禮。”皇後的聲音都帶著些笑意,她瞥了身旁的侍女一眼,又吩咐道,“看座,上茶。”
容淮聞言,也沒多推辭,順著皇後的吩咐就坐在了一旁,等奉茶的侍女在他身旁忙活結束後,他才開了口,“我今日前來,是有兩件事,一是想再了解了解皇後娘娘恢複的程度。”
言此,容淮稍頓,視線放到了皇後的裙擺處,抿了抿唇後方才繼續道,“皇後娘娘可感覺身子還有什麽不適嗎?”
“基本已經恢複了。”皇後含著笑意回答,“這也得多虧容使者了,若不是容使者帶著玉蛇及時趕來了慕國,本宮現在還真不知該是如何模樣。”
“娘娘哪來的妄言,娘娘自有神明保佑著,此番成功脫線也是天民所歸。”容淮看著一副冷然的模樣,可說起場麵話來也是對答如流。
皇後聞言更是哈哈大笑,她道,“我不喜聽這些麵上的話,可你說的總是格外有道理,明知隻是些好聽的,可聽了心裏也還是舒坦。”
說到這,她看容淮是越看越順眼,轉頭就對著慕容傾雲開口,“你瞧著容使者,母後恢複之時,他多番上殿詢問母後身體情況,你若是有他一半體貼母後,母後便心滿意足了。”
“……”慕容傾雲眨了眨眼,沒說話。
她的眼神飄忽不定,可卻連掃都不敢掃容淮一眼。
皇後昏迷之時,其實她也常守在塌前,隻是後來出了宮,出了那事,在皇後的恢複期,她滿心憂愁著那件事,所以來看望皇後之時總有些心不在焉,故皇後說出了此番話。
“皇後娘娘繆讚了。”容淮回應了一句,而後微挑眉,直奔了主題,“我今日前來,其實還有一事,我等已在慕國呆了多日,皇後娘娘此番身子已然康健,便特來請辭了。”
容淮的話如同一道驚雷,轟的一聲就在慕容傾雲的心頭炸了開。
“容使者何必那麽著急,可在慕國多待幾日……”
“我等已然在容國耽誤了多日……”
皇後和容淮在說什麽慕容傾雲已然聽不見了,她雙眼迷離,腦中都是容淮剛才請辭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