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拒絕出兵
“縱然你此番話說的在理,可也不能因此便貿然出兵,我們派人去營救那容淮,倘若那容淮不領情,容國不領情,那我們又當如何?到時不過是惹火上身罷了。”皇上冷哼了一聲,言辭利落的反駁道。
他言下之意是說,慕容世這番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可穩固兩國盟友關係什麽的都是虛的,如果容國對他們的出兵營救並不領情,那他們的所有作為不過都是紙上談兵,惹火燒身。
皇上這番話,慕容世沒有反駁,反而是認同道,“父皇所言,兒臣也極為讚同,可兒臣請命攻打牧遊族卻也不單單隻考慮了這個原因。”
“噢?”聽慕容世說了那麽多,皇上倒是平靜了許多,現在倒是很想聽聽他還能給自己找出多少理由來。
慕容世依舊是低著頭,一字一句緩緩道,“三年前,慕國天災,東北方向大旱,數月未降一滴甘霖,為救百姓,我們挖閘引水,可卻因為牧遊族阻撓,我們晚了數十天將水引入,在此期間,傷亡之人多達數萬。”
“兩年前,我們與若梨度來往信件丟失,遍尋不到,最後有幸存者前來告知,是馬背上的一群人搶走了信件,父皇心中也大抵知道是如何丟失的吧?”
“數年來,牧遊族頻頻侵犯我國,擾的邊境不得安寧,邊境百姓提心抖動的過日子,沒有一天能夠安生。慕國若有大事,它牧遊族也必要參上一腳,父皇,兒臣說的是與不是?”
慕容世的聲音不響,可卻格外鏗鏘有力的打在殿上,也打在皇上心頭一直回避的地方。
皇上沉吟了會,有些閃爍道,“雖是如此,但我慕國已與牧遊族結好,十年情誼如何能如此簡單便隔斷了。”
“我們雖說是與牧遊族交好了,可牧遊族這些年來的表現可有一丁點盟友之感?也不說慕國出事他可有幫忙了,就說他牧遊族自個的部落吧,他們便是無聊了來慕國生事端的次數也是多的數不過來。”
“更何況牧遊族的新首領,哈倫克茲已與三年前即位,從牧遊族近些年越發放肆的行為中,父皇也應該可以看出這哈倫克茲頗有野心,我們若就這般一直忍讓下去,結果實在難測,還有父皇說的十年情誼……”
慕容世眯了眯狹長的桃花眼,稍頓了下,笑了一聲,“父皇心中也該明白,這十年情誼到底是真的存在的,還是我們為了粉飾太平而說的。”
慕容世這番話落下後,殿內靜了好半晌。
皇上也不得不承認,慕容世這番話說的在理,這些年來,他們雖說是與牧遊族交好,可牧遊族卻的確沒有過絲毫安分,尤其是近幾年,那哈倫克茲上位以後,牧遊族對於他慕國百姓更是隨意欺侮。
每次出事後,他牧遊族也隻是修書一份,說是表示深刻歉意,可卻連書信都不過是信鴿送來,根本沒有絲毫誠意。
如此藐視的態度皇上也不是沒有感覺到,隻是十來年前的那場戰爭,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了,那種硝煙四起,民不聊生的場麵他如今想起來都覺得頭疼。
他老了,時光已磨平了他年輕時的棱角,現在的他隻想求平平穩穩。
他沒有把握慕國與牧遊族打起來一定可以贏得勝利,所以他不敢,也不想挑起戰爭。所以一直忍讓,一直裝作沒有看見牧遊族對慕國的輕視,將對牧遊族的不滿都藏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你可知我們若真與牧遊族交戰,我們需要承擔什麽後果,你可一定能保證獲勝?”皇上略有些幹澀的開了口。
比起之前的盛怒,聽完慕容世這番話後的皇上,此時的心情已然複雜了許多。
“兒臣不敢保證。”慕容錦依舊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可語氣卻越發堅決,“父皇所擔心的不過就是發起戰爭會殃及百姓,可就算我們不起戰爭,慕國百姓便真的能安穩了嗎?那些邊境的百姓便不是慕國百姓了嗎?與其如此,不如賭上一把。”
慕容錦此番說的倒是真心話,牧遊族對於慕國侵犯和對慕國百姓的欺壓,他一直看在眼裏,隻是父皇不說,他便也一直憋在心中。
可那些事情,他不說不代表就忘卻了,慕國一直勤加練兵,不敢懈怠,個把月前他就已經找暗衛去打探了些牧遊族的虛實,如今對牧遊族和慕國之戰,他心中也還是抱有幾分信心的。
今日,他的確是想要救容淮的,也的確是想要與那牧遊族對戰一番。
“兒臣讚同皇兄所言,也願同皇兄一道,為慕國賭上一把。”慕容錦上前作了一揖,朗聲道。
皇上看了看站在下麵的兩人,沉默了許久,最後卻還是微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父皇老了,已不敢去下如此賭注。”
“父皇。”慕容世喚了他一聲,而後抬起了頭,他漆黑的眼眸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父皇,剛才那般是於公而言,於私而言,為救容淮,為了傾雲,我們這兵也是非出不可。”
“你剛才與我說了那麽一堆,說的還頗有道理,我竟差點都信了,其實你請命出兵,還是因為最後這一點吧?”皇上被慕容世最後這番話噎了一下,而後怒急反笑的問道。
慕容世倒是一臉的坦然,“的確是因為最後一點,兒臣才來請命,可就算沒有最後一點,兒臣終有一日也還是會請命攻打牧遊族,不過是時間問題。”
“朕相信你終有一日會有這樣的能力。”皇上卻是笑了笑,“可也不是現在,朕絕對不會拿慕國的江山去賭,還是為了救一個他國使者。”
皇上此番話已然將拒絕的意味表露的十分明顯,慕容世垂下了雙眼,臉色略有些低沉。
慕容錦在旁看的著了急,又見慕容世已不再說話,便又急急的開了口,“父皇,容國為送玉蛇來給母後解毒,回國途中遭遇牧遊族,我們卻不管不顧,此番行為甚是無情無義,恐遭容國非議啊。”
“那些容國使者的確是將玉蛇送來給皇後解毒了,如此行為朕自是感激,可那容淮又做了何事,他將你皇妹的清譽毀了個一幹二淨,他有錯在先,我趕他出國,可有哪裏不對?如何遭容國非議?”皇上瞥了慕容錦一眼,沒幾句話就將他堵的啞口無言了。
皇上沒再看他們,隻微合上了雙眼,似是有些疲憊,他朝他們揮了揮手,“你們退下吧,除非你們能有百分之百贏得與牧遊族之戰的勝利,若不能,此事便不得再議了。”
皇上雖說了讓他們兩個退下,可慕容錦與慕容世兩人卻依舊絲毫未動。
皇上沒聽到他們有所動作,便微睜開了雙眼,看著下麵倔強的兩人,他又歎了口氣,略帶些感慨道,“若真有心,便安排個容國使者中體力好的,讓他連夜快馬加鞭回容國報信吧。”
皇上這句話落下後,慕容世略沉默了會,而後徑直站起了身,作揖後便快速退了出去。
皇上雖說不同意出兵,但這句話說的卻是對的,如今看來,隻有先找一個容國使者快馬加鞭去容國報信為好。
慕容錦也很快反應了過來,起身行禮後便快步跟著慕容世走了出去。
兩人退下後,本就寬大的宣政殿便更顯空蕩了,皇上微合上了眼,良久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許顏回府後自是先去找了許將軍,可奈何想象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截然不同的,皇上並非派她爹護送玉蛇,而是派了朝中另一個幾乎可以與她爹其名的老朽前去。
許顏聽到了這個消息後,當下便打消從護送人員下手這個主意了,可再仔細想想,卻發現已然沒有其他辦法了。
而今日卻似乎注定了是個多事之日,慕容傾雲在宮中也是沒得安生。
她自許顏離開後,便真的躺在床上休息了,皇後見此還鬆了口氣,直到慕容傾雲一覺睡了三個多時辰還未醒時,她才耐不住性子了。
皇後當時試探的上前喚她,想讓她起來吃些東西,可卻沒得到絲毫回應,當下她便了進幔帳,這一拉開就瞧見了慕容傾雲通紅的臉色,當下便察覺不對了,一上手就發覺她已然燒的滾燙。
皇後大驚,立馬叫了禦醫,禦醫說她這是積鬱在心,又忽然受到重大打擊,所以才會如此,此時病情拖的有些久了,情況很是危急。
看著手中緊握半塊玉佩不鬆手,口口聲聲喊著容淮的傾雲,皇後如何還能不明白她現在這昏迷不醒的樣子到底是因為什麽,卻也隻能無可奈何的直呼“孽緣”。
而聞詢而來的皇上,慕容錦和慕容世三人,見到如此情景皆是沉下了臉,麵色不明。
尤其是皇上,瞧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臉色通紅的慕容傾雲後,眉便再也沒有鬆下來過。
他實在想不到,他以為的姑娘家一時傾慕卻其實是慕容傾雲心底如此深的執念,他以為慕容傾雲會是小姑娘心性,大抵很快就會忘卻有那麽一個人,可現實卻截然不同……
一直嬌寵的女兒這般一動不動的躺在此處,他不說痛心那絕對是假的。
慕容傾雲昏迷這消息當下還是封鎖住的,許顏此時還並不知情,不過卻也一直因為沒有營救容淮的法子而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