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回收層
回到夜之城的時候，天還沒完全黑。
來生還沒到最熱鬧的時間段，韋蘭帶喻丞一路沒引起什麼關注，他沒戴面具，誰也不知道他是誰。
直到進大門的時候，門口某個紅色指示燈閃爍幾下，門口羅格的保鏢臉色一變。
韋蘭朝他揮手：「來找羅格。」
保鏢深深望了喻丞眼，然後深呼吸揮揮手：「進來吧，現在她正好有空。」
「晚上好。」
喻丞朝他打過招呼，跟在韋蘭後面走進俱樂部。
穿過酒吧前台，才推開後台的大門，好幾個熟面孔就已經聚在一起等了。
喻丞笑了下攤手：「沒必要那麼隆重吧？」
「想幹什麼！」
尼克斯抱著臂膀靠在牆邊。
「談生意，正兒八經那種。」
「具體內容。」
喻丞早就想好說辭，利索回答道：「簡單來說就是，我要租『來生』在夜之城的安全屋，越靠近荒坂塔越好，租期五天，價格好商量。」
「不是錢的事，按照規矩，我們應該把你打一頓扔出去。」
韋蘭嘆口氣，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大概解釋過了。
他們幹活派活，重要是信用，一旦有某個傭兵被認為背信棄義、陽奉陰違，那來生就會拒絕與這個傭兵合作，嚴重還會發出「江湖追殺令」——雇其他傭兵去解決他。
夜之城最近唯一的大事就是荒坂賴宣綁架案。
來生俱樂部作為大張旗鼓的策劃者，雖然最後失敗，但卻沒有遭到荒坂報復，這一點讓俱樂部名聲更上一層。
而踩在來生頭頂，虎口奪食的神秘『小丑』，就是新傳奇。
他拿了來生情報卻搶在來生之前綁走荒坂賴宣，更是一舉成為這座病態城市聞名遐邇的飯後議題。甚至有不少想出人頭地的，已經摩拳擦掌等來生的報復委託。
這種情況下，如果來生再幫他，就是砸自己場子。
「井水不犯河水，這是底線。」
尼克斯揮揮手：「今天可以當你沒來過，別再來了。」
喻丞鎮定自若，輕輕拍了拍衣領的灰塵：「底線就是用來打破的嘛，羅格呢？我和她談。」
「我在這。」
旁邊一間儲物室里，羅格從門框探出半邊身子：「你過來吧。」
「羅格？」
尼克斯不理解叫道。
「散了吧，別堆在這裡。」
羅格只留下這麼半句，就重新轉進儲物室。
喻丞對幾人咧了個大大笑容，跟在她背後走進去。
儲物室很大，有六七排貨架，似乎是放一些老物件。不過現在貨架都被推到一邊，房間中央是雜亂堆積的各種玩意。
喻丞只是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你就不在乎下屬怎麼看？」
「當然在乎。」
羅格費力挪開一沓老照片，坐在放照片的箱子上：「規矩就是規矩，我定下的，我也要守。不過要和你談的不是我，他不是來生的人，所以用不著守。」
「強尼·銀手？」
喻丞頓時猜到羅格口中的『他』是誰。
「一個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的煞筆。」羅格點頭：「他對你剛才的話感興趣，比如靠近荒坂塔的安全屋。殺三郎、劫賴宣，現在打算闖荒坂塔？他很好奇你的目的。」
喻丞也找個地方坐下：「這樣傳話不方便，你怎麼不把身體借他。」
「是辦不到。」
羅格翹起腿：「你賣我那塊晶元的確在不斷侵蝕我的神經元，上面儲存的納米材料甚至想篡改DNA，即使拆掉晶元過程也不會終止。
好在侵蝕幅度不強，最後要麼他殺死我，要麼我殺死他。」
「看來你選擇后一種。」
「幾十年前的老傢伙，見識見識未來也該安心入土。」
羅格毫不猶豫答道。
喻丞不可置否聳了聳肩。
從他玩遊戲時就知道，羅格對強尼·銀手的感情十分複雜，大致就是愛恨交雜里摻和內疚，可到頭來，內疚佔了大多數。
此時說的這些，是氣話、是敷衍，還是真打算這麼做，他不得而知。
「說說你的計劃吧，全部。然後再由他決定要不要幫你，最後和來生達成交易的是『銀手』而不是『小丑』。」
羅格還在強調她的規矩。
沉吟幾秒后，喻丞後仰幾度：「可以，這個計劃或許他會喜歡。」
權衡下，他認為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
如果說現在世界上還有哪個狂徒會對他的計劃大聲稱讚，那麼可能就只有半死不活的強尼·銀手。
而且他對羅格的影響超出很多人想象，只要他說一句『你欠我的』，羅格就可能願意把來生擁有的全部押上。
不指望羅格帶人陪他送死，多給點支持也是好的。
他把對V和傑克他們說過的計劃大致複述一遍，面前羅格臉色變了好幾次。
「強尼說，你是在找死，不過他喜歡。」
羅格揉揉眉心，然後說自己看法：
「瘋子！」
「謝謝誇獎。」
喻丞笑納了這個評價，他隱瞞了自己在荒坂塔有後門程序的事實。
話術就是九真一假、九吐一藏，任何時候都不能毫無保留。
沉默幾秒后，羅格又問道：「能問問你的目的嗎.……這局是強尼說的。」
「神輿。」
喻丞爽快答道：「不僅是荒坂儲存數據化人格的『倉庫』，還有關於靈魂殺手、Relic相關實驗項目的資料，我要全部毀掉它們。」
順便拷一份，這句話他沒說出來。
羅格一瞬間獃滯，並不是震驚到說不出話，而是陷入腦內的激烈辯論，顧不得周邊。
時間過去很久，兩人不知在腦內談了些什麼，最後才長舒一口氣。
「他說算他一份。」
羅格看起來心很累：「不過我不可能陪你瘋，最多給你提供點場外支援。」
「你的計劃太簡陋，我幫你想了個新的——你聽過回收層么？」
「沒有。」
喻丞洗耳恭聽。
「荒坂這種級別的公司，幾乎所有產品都是自家生產.……日用品、消耗品、能源、武器，荒坂塔每一層都有一個傾倒間，用於處理員工產生的日用垃圾。經過焚燒、碾壓、切割，垃圾粉末會被擊中裝罐，放在某一層臨時倉庫，就是回收層。
每隔一段時間，荒坂下屬一家負責回收裝置的分公司就會來收走垃圾罐，順便檢修整個系統。」
羅格雙手在身前聚成塔狀：「我能想辦法把你安排進這家分公司，在山車祭前一天，以檢修名義進入回收層。檢修工程常常需要一兩天，所以你可以待到山車祭開始，總比從正門闖進去靠譜多。」
聽起來還不錯，喻丞點了點頭又問道：
「那你要什麼.……或者說強尼要什麼？」
「什麼都不要，或者說你認為他還能要什麼，不過是想噁心噁心荒坂而已。」
羅格搖頭。
「這個計劃怎麼樣，如果同意我去安排，不同意就讓韋蘭帶你去安全屋。」
「同意。」
喻丞站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作為回報，如果順路遇見重鎚，我也不介意幫強尼報仇。」
「他說謝謝。」
羅格握住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