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病一場(四)
官少憂果然身體底子好,忒好!好到第二天她清晨去他房裏服侍他洗漱,就已經看不見人影了!林夏茫然了一陣子,倒是不擔心他跑掉了,畢竟他曾說過這一個月都會待在官府哪裏都不去,連宮都不進。她想,官少憂這麽個工作狂,不在房裏麵養病那一定就是在書房處理公務了。既然不在自己房間裏,那她還服侍你洗漱個屁?
當下丟了臉盆子,轉身就跑了。
一路小跑到他書房,先是在門外敲了敲,沒人應門。再敲了敲,直接推門而入。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房中空無一人。官少憂案子上的筆墨還如昨夜的一般,陳設布局都不見變動,確是沒有人來過的樣子。林夏好奇,剛要退出去隻聽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來:“來得好,來得好,夠膽子!”林夏被嚇得不輕,這聲音來的太突然也太詭異,她掃視了一圈都沒發現什麽。然而在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聽後,它又說:“來得好,來得好,夠膽子!”林夏心中又是一毛,隨後隻聽得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音和輕微的金屬鏈條聲音。她順著聲音找去,卻發現一隻紅綠紅綠的鸚鵡正停在窗邊上,因是藏進了屏風後麵以是林夏看不見它。想來它是剛走出來幾步,她才能瞧見。
林夏走上前幾步,拿手指逗弄它,“你個扁毛畜生,挺會嚇人的嘛!”
它小腦袋一晃一晃的,“你個扁毛畜生,你個扁毛畜生。”
林夏“嘿”了一聲:“你倒是學得挺快的,說一句‘官少憂是混蛋’我聽聽?”
扁毛畜生“嘎嘎”兩聲,滴溜溜轉著黑豆的小眼睛,歪歪腦袋,說:“混蛋,混蛋。”
林夏滿意的笑笑,一字一字教它:“官少憂是混蛋!”
它眼珠再轉轉,“混蛋,你是混蛋。”
林夏一氣,伸手就要去拔它的毛,這扁毛畜生機靈得很,雖然腳被鎖著,可是撲棱著翅膀上躥下跳的她愣是捉不到它。它一麵跑還不忘一直重複:“混蛋,你是混蛋,你是混蛋!”
林夏很生氣,雖然她覺得作為一個人和一隻畜生慪氣這樣的行為很是小氣,換成別人她一定狠狠的鄙視一番。可現在沒有別人,而她不介意自己小氣一把,而且林夏覺得如果我不捉到這隻扁毛畜生好好教訓一番的話實在是吃了大虧,以是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捉它。
正當林夏抓的起勁兒呢,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壓抑的笑,她一個激靈看向門口,隻見官少憂正捏著一把十二骨扇看得正歡。林夏很是尷尬,尷尬著一個不留神,爪子被撓了一下。當然,被撓的爪子是她的,撓人的爪子是扁毛畜生的。
林夏“哎呦”一聲縮回手來,“好痛。”官少憂忍不住又是一笑。優哉遊哉的晃悠進來,說:“跟隻畜生也能慪氣,林夏,我真是佩服你。”
林夏瞪他一眼:“你好好兒的不在房裏待著也就罷了,也不在書房裏待著也就罷了,幹什麽搞了隻這家夥過來?”
這家夥還在喋喋不休的嚷嚷著:“混蛋,你是混蛋。”
官少憂好笑的瞅了一眼,說:“林夏,你把它教壞了。”
“嘿?”林夏不由得等瞪眼:“我一共才說了一句,它學了半句,怎麽就是教壞了?”
“這家夥可是很聰明的,教它的話,兩三遍就學會了。”
“那你一定是被人騙了。”林夏滿麵凝重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沉痛狀道:“我都已經教它好幾遍了,它就隻會說半句,可見智商和你一樣。”
官少憂不理她,自去逗弄那小畜生。他拿起它麵前食盒裏的一顆穀子,小畜生立馬撲撲翅膀過來吃了,然後一臉諂媚的討好他,說:“混蛋,混蛋。”
林夏很滿意的笑道:“看來它智商確實挺高。”
官少憂沒理我,隻是又拿了一粒穀子,然後目光涼涼的盯著它說:“你剛才說什麽?”
小畜生“嘎”了一聲,咕嚕咕嚕的轉悠著兩隻黑豆眼,在林夏和他身上轉了那麽幾個來回,然後很識相的衝著林夏喊:“混蛋,你是混蛋!”然後立馬叼了官少憂手上的穀子躲得老遠。林夏仰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相信它擁有高智商的她才是真正的二百五。
官少憂盡是得意的瞅著她,搖搖手中扇子,林夏恨得他牙直癢癢,偏偏又說不出什麽來,誰叫那句話是自己教的呢。好在這小畜生也是個二百五,話隻學了一半,否則那句“官少憂是混蛋”叫它說全了,這隻狐狸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不過林夏的擔心是多餘的。
因為那隻小畜生大概記掛著吃了兩顆從主人手裏叼來的穀子,覺得不好意思了。探出一顆頭來羞澀了一下,高聲叫著:“官少憂是混蛋!”然後一縮,這回連根毛都看不見了。
林夏頭上瞬間冒了一排冷汗。
官少憂笑眼裏嗖嗖的吹著冷風,她一邊兒抹著汗珠幹笑道:“嗬嗬,和畜生較個什麽勁兒,您說是吧王爺?呃嗬嗬,這個,我去看看您的藥煎好了沒哈,您自便,嗯,自便!”言罷不等官少憂再說什麽,腳底抹油趕緊跑。
到了後廚藥已經煎出來了,隻是這藥有些刺激胃,必須要用過飯後腹中有些積食才可以。而且最好能夠用飯後半個時辰飲藥最佳,才能發揮最大的藥性。林夏也不知道官少憂吃過了沒有,估摸著那麽早摸起來,也沒人給他做飯什麽的,想來是沒吃過的。當下交代著讓藥先溫著,挽起袖子來揉了幾樣糕點上籠蒸著。而後撿了幾樣茶葉和花瓣用滾水泡了,用泡過的水又溫了茶杯,再將那些泡過的已經舒開幹葉的茶用滾水一道煮了,倒入茶壺裏。那邊蒸籠上的糕點也熟了,林夏將它們一一裝好放在盤子上,一並帶著去找官少憂了。
她還記著剛剛因為一隻扁毛畜生惹出來的烏龍事件,要說吧,自己作為一個深明大義心胸開闊的知識女性,本不應該和屋子裏那兩個智商低下的家夥計較的,不過既然已經是智商低下的家夥了,就是計較一下,估計也沒什麽。而她從貝貝那個損友那學到的唯一讓林夏覺得受用的東西,就是既然決定做什麽事說什麽話來駁回點麵子,就要做到快準狠。所謂快,就是一定不要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先聲奪人取得先機。準就是一定要切中要害,不要囉裏吧嗦的繞彎子直奔主題。狠不必說了,言辭一定要犀利,犀利到讓那人後悔來到這世上為上上簽。林夏一直以為在快準狠一道,比貝貝要修煉得更精深些,從她總是被自己奴役壓榨就能看出來了。
於是林夏一腳踹開門,不等門打開先拔高了音調道:“先頭那聲‘混蛋’是我不對,但若不是你淨做些混賬事,也不必總叫人記恨著。料想你這家夥定然又要想些變態的花樣,要不要我一口一口的咬碎了再喂給你啊?”然而等門打開了,見到了裏麵的人了,林夏才真正傻了眼。
她就出去這麽會兒的功夫,房間裏已經又多了兩個人出來。官天寧和官天湛目瞪口呆的盯著門口的不才在下她,而官少憂則坐在案子後麵,支著一隻手臂麵色淡淡的看著她,然而眼底裏卻滿是笑意。
林夏尷尬,很尷尬。她這隻剛他進去一隻的腳這麽卡在門檻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官天寧大張著嘴連眼睛都不會眨了,官天湛支支吾吾掙紮著漲紅了一張臉拚死了擠出話來:“他他他,對你都做做做,做了什麽混賬事?幹、幹什麽還要咬、咬、咬……”
林夏瞪他一眼,官天寧伸手把掉下來的下巴裝上,道:“那個,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
林夏趴在門口裝死。
官天湛:“這青天白日的,不方便嗎?”
林夏繼續裝死。
官天寧很認真的看了看圓滾滾的日頭,再認真的看了看,說:“是白天沒錯。”
我聽不見,聽不見。
上頭官少憂涼悠悠的聲音傳來:“怎麽了,不進來嗎?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這麽怕人知道那就不要做啊。”
“嘎?”
林夏抬頭瞄兩人的臉色,她真的好像裝作是路過。正在這時,那隻好死不死的扁毛畜生撲棱著翅膀從屏風後頭鑽出來,兩隻黑豆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咕嚕咕嚕的說道:“混蛋,混蛋!好痛!官少憂是混蛋!”
“咣當”,官天寧的下巴再次掉下來。
“那個,我先回避一下。嗯,回避一下。”官天寧袖子掩著麵就要跑,林夏死命拽著他的袖子嚎叫:“世子,不是您想的那樣啊!”官天寧拿她當空氣掠過:“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見。”林夏再去拽官天湛的,他直接跳開林夏的手跑掉了。
林夏憤恨的看著上頭那個始作俑者,將食盒重重拍到他麵前。“這回你可滿意了?”
官少憂換了隻手支著,說:“我可什麽都沒說,都是你自己,還沒進門呢就嚷嚷起來了。”
林夏倒抽一口氣,想發火又無從發起。
官少憂伸出手去掀食盒的蓋子:“這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