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甜苦

  卓沅沅的病來的快，好的卻也快，喝了幾服藥後，很快便又成了百毒不侵的牛犢子。 春末夏初的端午節是個大節氣，往年卓沅沅在家時，卓家都要提前籌備整整一個月，掛柳條，鑄桃木劍，外加舉家包粽子，香葉包裹著糯米的香味在院落裏熱氣騰騰，是沉澱在卓沅沅記憶裏的開心滋味。 今年，她打算自己和文娘學著包粽子，給姚京一個驚喜，暗戳戳的的盤算好，窩在床上翻看家務賬本的卓沅沅忍不住偷笑出聲，藕合色的長衫撫動塵埃，姚京轉過門，捧著藥碗心翼翼的走到床邊，一盞黑色的眸子瞥了一眼裝睡的丫頭，幽幽的道。 “裝睡也是躲不過去的，我守著你喝藥，休想瞞過我的眼睛去！” 卓沅沅一把掀開被子，憤憤的反抗道：“你真是個書呆子！” 姚京不在意卓沅沅了什麽，動作利落的將藥碗取出，再用手背試好了溫度，在掌心裏輕輕晃蕩，力圖將碗底的藥渣晃蕩均勻，一切做好之後，才將藥碗遞給卓沅沅，稍帶驕傲的向她揚了揚頭，微笑道：“多謝誇獎！” 卓沅沅氣怔，這個姚京的學習能力真是驚人，照顧她養病的短短時日之內，竟然是將她行走江湖的不要臉秘籍學了個出神入化，麵對改頭換麵的姚京，她隻得舉手投降，乖乖用雙手捧著藥碗，用滿心的壯烈將濃黑奇苦的藥汁倒進嘴裏，舌頭還未察覺出苦味來，便有一顆糖進了唇齒間，甜味壓過了苦去，驟然成蜜。 姚京笑眼依依的站在卓沅沅麵前，微微彎著腰，整齊的麵龐貼近了她的眼，斂眉長笑的樣子，溫柔的像是一大片蕩漾出褶皺的春水，帶出她心尖尖上的一點點涼意來，姚京就以這樣的姿態笑著問她。 “這下不苦了吧，也不會哭了吧……” 卓沅沅羞澀的垂下頭去，銜著唇角的甜動了動唇角，悄悄的“嗯”了一聲，她臉上燒的很燙，因而不敢再抬眼。 她知道自己歡喜姚京歡喜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可卻不知該如何笨拙的向他表達自己的心意，手指靜靜的磨蹭著輕薄的衣衫，心中卻在暗自斟酌著，是該一句“我一定會為你賺好多好多的錢來”好呢，還是一句“以後你跟著我就等著吃香喝辣”好呢…… 還未等卓沅沅尋思好，姚京卻在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鄭而重之的道起歉來。 “那日是我對你話重了，千般萬般，你的本心都是為了我及姚家好，是我姚京不好，誤解了你的心意，合該我負荊請罪，你可願意寬恕了我。” 第一次，這還是第一次姚京向卓沅沅低頭，出嫁前，五哥卓逸曾搖晃著那顆在花叢中翩然而過的浪子頭顱，認認真真的叮囑過她。 “男人都如狗，你需得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來，他才能珍惜愛護，尤其是在他第一次做錯事情的時候，你更需做出一副十分不好哄的樣子來，讓他費盡三九七十二計一百零八種辦法，你再勉為其難的寬宥了他，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把你的喜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