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丁北
丁北被鮮血塗抹的滿身殷紅,恍如從地底逃出的鬼魅。他不斷的大力揮砍著,便不斷有人在他腳下倒下,一個個堆疊成山。鮮血傾然噴灑出來,血霧幾乎將整片月光掩過。 亡命之徒,籠中之鳥,這種情景丁北應付過許多次,而無論再危險,受再重的傷,他都堅信自己能夠活下去。有血汙進到眼睛裏,丁北的視線驟然變成可怖的紅色,過去他不能死,因為不能讓丫頭阿善陪他一道死,現在他還不能死,因為不能讓她親眼見到自己的慘狀。 苦笑著讓自己撐起力竭的身體,不間斷的在刀劈斧砍中求生,丁北的視線裏沒有阿善,卻也都是阿善。捕頭的功夫不弱,幾次被丁北攔回來,眸中漸漸迸出狠絕之意,拉開刀再次向前衝去時,卻見眼前白衣裙鋸飛揚,翩翩然的烏發中,隱著女子清秀的臉。 阿善的劍繞著丁北的刀上下翻飛,步步殺招裏,埋藏著二饒心照不宣。阿善的武功是丁北教的,他擅刀,卻讓阿善用劍。刀是殺人術,劍為君子心。這是丁北讓阿善用劍的初衷,他不把這些話與阿善,隻是默然的一再做苦工賺錢,為阿善打了一把上好的劍。 丁北對阿善的好,非處其中不能知曉。 刀劍砥礪,摩擦的火星閃動光點,丁北的麵龐有一瞬間被阿善看清。他照舊還是那副鈍中藏鋒的樣子,唯一的改變隻有鬢角白的越發透徹,霜雪般堆在耳邊,增了他身上久經生死的滄桑氣。 阿善目光微微模糊,手腕恍然一個失措,劍被遠遠丟出,丁北的刀順勢下落,山她細弱的手腕,鮮血淋淋漓漓的迷了眼,阿善急切的對他做著“快走”的口型,眼淚亦在此時無知無覺的落滿了身。 待捕頭衝上來的時候,丁北的身影早已在暗夜中,消逝的幹幹淨淨。 姚京連夜請來了大夫,卓沅沅親自等著大夫為阿善包紮,她的傷看著駭人,其實隻山皮肉,並不嚴重,神色怏怏的在床上出神。卓沅沅進來,端著一碗止血的湯藥。 姚京去送大夫,文娘在收拾藥渣,此一時隻有兩個人麵麵相對。燈光下,卓沅沅神色繃的極緊,不似尋常。 “我知道你故意放他走。”卓沅沅攪弄著碗中漆黑的藥汁,散發出的熱氣微微透著苦,她怕被別人聽到,隻得極度壓低了聲線。 阿善聞言苦笑,用另一半手捧著傷處,目光坦率的望著卓沅沅,她已知丁北的安全,心中平靜的便如一潭沉溺的死水。 “我是故意的。”她索性承認,強自撐著蒼白的麵容,在床上向卓沅沅屈膝,“姐,我對你不起。” 阿善的聲調裏帶了哭腔,卓沅沅心最軟,很快將阿善扶起來,她攬著阿善的肩膀,重重歎息道。 “沒什麽對得起對不起,從前我救你,隻是為你,與他並無關係。如今我雖知曉了他是誰,照舊待你,為的也不過是這兩年日夜相伴的情分,與他的身份還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