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何，一生一世

  星月般溫柔的目光中，阿善的麵龐格外清楚，她眉宇劇烈的聳動著，光華萬千淌落，凝聚為一絲戚戚然的深情。丁北一眼望盡了她，心跳如動，所有晃動的閃爍的遙不可及的，都促使他大力攬臂將她卷進心懷之鄭 丁北身上的傷口朝衣裳外沁著血痕，點點猩紅鑲嵌在灰暗中，伴著阿善暗暗的啜泣，瑩潤淚滴漫過眼角，渲染開肩頭上紅痕。塵寰高遠，漠漠如風，阿善柔下的聲音淌在風中，經風刮的點點碎碎，破碎不堪。 “你帶我走吧，我做你一輩子妹妹都好，隻要讓我跟著你，我已念了你三年，隻盼著我們能像從前一樣生活，你讓我跟著你吧，丁北，兄長，什麽都好，什麽都好……” 丁北用大手抹去阿善臉上的潮濕，從他唇中漫出的歎息長且重，終似沒有解釋的餘地般任人猜度。他一生悍勇，對阿善亦不是沒有殘忍過。“兄妹”二字困住了她，而畫地為牢的自己，又何嚐不是痛滅骨髓。 情何起，不忍，不堪。 沉涼的風中，丁北弱弱的抬手撫住阿善的背心，白衣之上悄然漫開血痕。該怎樣割舍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呢？丁北大概知道了，從他帶走丫頭那一刻起，他們的性命便已是相互救贖的共同體。 長長的呼吸著阿善身上淺涼的空氣，丁北仿佛從她身上得到了重生的力量，他驀然睜大眼睛，眸色中溢滿決絕，他向阿善道出最後的決定。 “走吧！” 阿善破涕而笑。 去哪裏不重要，隻若是跟著他，顛沛流離的日子過得，一貧如洗過得，生死交纏的日子過得。燈火踩在腳下，延綿出未知的道路。 在卓沅沅與丁北之間，阿善實則沒有選，她尚自單純的想著，隻若是與丁北逃出生去，終究還是會有再見麵的機會。 夜色晦暗，冷霧彌漫了整個鹹寧城，壓抑的整座城的磚瓦都透著末日般的陰沉。丁北帶著阿善匆匆在街巷裏穿梭，能夠出城的所有門都已被捕頭封住，他今夜抱著視死如歸的心，要與丁北做一場對賭。 立在靖安河邊，丁北不無擔憂的望了望阿善，出城的路隻剩了這一條，他們不得不冒些風險了。阿善的臉色在黑暗裏越發慘白，她勉力朝丁北笑笑，彎起的弧度怎麽瞧都有種安慰的意味。 “委屈你了。”丁北抱疚的向阿善道。 阿善卻瘋狂搖頭，“我是貧寒人家的女兒，為了活著什麽事都做的出來，不至於這麽嬌貴。” 她話雖這樣，甫一下水，麵色便變得不好起來，整張泛著青白，步步行行的跟著丁北的背影，銀牙碎齒咬斷了隻敢往肚子裏吞，不吭一聲。 丁北唯恐被人發現，不敢拿明火照亮，以刀探著前路前行，步步深重，步步坎坷。水聲凜凜，泛著刺骨冰寒，阿善的身子在不住的抖，她以自己的全部心力追隨著眼前的男人，仿佛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