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夢歎夕顏（四）
但有人卻是比安息安魄更為緊張，已經衝了出去。
“住手！”正是宋夕顏。
“大嫂！”
蕭疏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般，一下撲了上去。
宋夕顏將蕭疏影護在身後，看得出來她也有些害怕，卻依然鎮定道：
“我家妹年少不懂事，無意間招惹了這位神靈，我替她道歉。您既然已經獲得想要之物，還請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妹。”
眼前這一幕似乎又勾起了幽冥鬼尊惡作劇的興趣，他道：
“不行呢，今日我還非得就要救你母親的命不可。”
宋夕顏似是料到他會有此一，幾乎沒有猶豫地答道：
“你們剛才所，我已經都聽到了。讓我來，我願意。”
幽冥鬼尊似乎吃了一驚：
“你願意？你可知生祭七魄，活生生感受七魄與三魂剝離，是怎樣的痛苦？靈識五感漸漸消散，身體虛弱慢慢致死，又是怎樣的可怕？”
“我願意。若母親真能病愈，我是願意的。”
宋夕顏依然堅定。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讓你們失望。希望你日後，不要有任何一絲後悔之意，否則，便是更大的反噬。”
幽冥鬼尊掌心的綠火燃得更加旺盛，與此同時，宋夕顏麵露痛苦之色，關鍵之時，她掏出銀針封住了自己的啞穴，應該是怕太痛了大喊出聲引來其他人。
可真是個溫柔又堅定的女子。安息在心裏歎息道。
宋夕顏的痛苦每增加一分，幽冥鬼火的火焰便更高一丈。
經過七道煉化之後，火焰終於歸於平靜，而宋夕顏也渾身大汗，倒地不起了。
她勉強拔下了銀針，啞著聲問道：
“母親的病……”
身為醫者，她最清楚，母親的病，已經病入膏肓，就算是醫術最高超的藥王穀穀主前來，也是回乏術。
“放心。我的幽冥鬼火，可煉化生靈，也可控製鬼魂。你母親即將離體的三魂七魄，已被我的鬼火強行留於體內了。隻要日後不反噬，便可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幽冥鬼尊看了宋夕顏一眼，臉色露出似喜似悲的神情，道：
“你倒是個難得的有情有義的人。不知將來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會不會猶豫後悔。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那幽冥鬼尊走遠了。
宋夕顏用盡最後的力氣，攙扶起早已經嚇暈過去的蕭疏影，向藏劍山莊的方向走去。可她畢竟剛失了七魄，沒走多遠便體力不支，也暈了過去。
安息與安魄本想上前幫忙，卻見藏劍山莊方向鬼火四起，同時影咚咚咚”的巨響發出，兩人暗叫不好，權衡之下還是先往山莊的方向奔了過去。
正是那幽冥鬼尊，正在試圖破壞山莊之外的結界。但不知為何，他並沒有成功。
“奇怪，這禁地機密上明明寫的是……”
他思索了一會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看來是那鬥戰早就對我有所防範。罷了，也不是非要那把破劍不校”
他竟甩甩手，就這樣走了。
安息心中卻是一動，“那把破劍”？山海劍果真在此處嗎？
顧家人察覺到結界異動趕了出來，卻不見有任何異常。
隻是在搜查時，恰好碰上了雙雙昏迷不醒的宋夕顏與蕭疏影，便將二人帶了回去。
安息與安魄也就放了心，也趁機溜回了府。
第二日再醒來，時空再次扭曲了。
顧府之人似乎對安息安魄兩人仍在府內已見怪不怪，而且看見安息偶爾還會問候一聲表示禮貌：
“夫人久病未愈，還望好好休息，早日康複為好。”
看樣子，在這個夢境中，安息一直是這副病懨懨的模樣，所以一直賴在藏劍山莊中沒走。
但外界情形分明已經變了。
顧老夫人已經痊愈，反倒是宋夕顏和蕭疏影，一個被關了禁閉，一個病的臥床不起。而顧水寒，依然是不見蹤影。
不過，據安息收集到的八卦，顧水寒是回來過一棠，就在藏劍山莊出事的第二日，顧水寒便風塵仆仆趕了回來。
此事雖然被下了禁言令，但總有些多嘴的忍不住私下議論：
“哎，實在是沒看出來，夫人一副溫和淡然，醉心醫術的樣子，平時默不作響，竟然會做出如此之事。”
“是呀，沒想到她接近盟主竟然是為了竊取顧家的機密要文，差一點連累整個山莊遭殃。可憐盟主一大早風塵仆仆趕回來，卻要麵對心愛之饒背叛。”
“盟主是真的可憐。我從看他長大，一直是冷冰冰的性子，有些狂蜂利主動來招惹，他是理都不理，從不給她們任何眼神。我還以為他對男女情愛一事一竅不通，隻一心醉心於武藝修煉呢。沒想到轉頭就帶了一個不知名的夫人回來。”
“咱們這裏誰不羨慕夫人呢。明明不是出身世家，卻獨得盟主寵愛。盟主對她可是沒的，簡直是全部的溫柔都給了她，而且一心一意。”
“是呀是呀，我親眼看見盟主笑著給她梳頭發呢！難得老夫人跟姐也不嫌棄她的出身，待她那麽好。要換了是我，一定好好珍惜這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還好盟主發現得早，才免了大禍。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第二就有消息靈通的幾大世家找上門來，要求盟主查出泄密之人。沒想到，查了半，竟然就是自己枕邊之人。”
“怎麽又瞞得住呢，這綠光衝，結界異動，任誰看都知道是藏劍山莊出了問題。不過這夫人偷便偷了，幹嘛又自己跑出來認罪呢？”
“這你就不懂了，事情鬧大了，她發現自己瞞不住了唄，主動承認還能減輕罪責。不過看其他世家那不依不饒的架勢，她恐怕可是算盤落空，凶多吉少了。咱們盟主竟然這時候還要保她，幸虧老夫人及時醒過來給拍了板，先將她幽禁了，才平了各大世家的怒火。”
“哼，你當各大世家為什麽這麽起哄，我跟你，有頭腦更活絡的，已經在想要把自家女兒嫁進來了。累的盟主剛回來又要出去奔波。”
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地走遠了。
而躲在角落裏默默聽著的那個黛衣女子，卻是傳聞中臥病不起的蕭疏影。
真是一出大戲。
沒想到，宋夕顏不僅替蕭疏影生祭了七魄，還替她背了偷盜機密的鍋。
更可怕的，是那些流言蜚語，的跟親眼所見一般。若不是知道來龍去脈，安息可能也就信了，這麽一想，真是毛骨悚然。
這世上，到底何為真，何為假呢？
從萬千寵愛集一身的盟主夫人，到被人嫌棄任人汙蔑的過街老鼠，隻不過短短一夜而已。
虛假的流言，是真實的利劍。
有多少真相，就在這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的流言蜚語中，被模糊了麵貌。
又或許，真相是什麽，世人並不關心。他們隻要，壞的結果有人負責，自己的怒氣有處發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