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渡魔不渡神（一）
閻王著急地使了個咒法，將晝顏神尊周身燒了一通，想要以三味真火的陽氣衝淡幽冥鬼火的陰氣。
這招果然有些效用，晝顏神尊的手腳似是能動了，也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一副不大好的模樣，他蒼白著臉，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握那幽冥鬼尊的手，道：
“阿冥，我知道你一直在怨我。你我兄弟二人，從一起長大，一起修煉，一起飛升，一起當值。我們曾經好了，福禍相依，生死與共。你是怨界對你不公，更是怨我，沒有與你共進退，沒有遵守諾言。”
幽冥鬼尊一言不發，臉色很是難看，卻也沒掙開被握住的手。
晝顏神尊的麵色似乎更蒼白透明了，他接著道：
“我知道當年你的作為作為，皆有原因可循，但錯了就是錯了，必須要給三界一個交代。如果我不動手，別人更不會手下留情。我當時想著，留著你的三魂七魄，將來還有相見之日。沒想到你卻先行墮仙為鬼尊了。”
幽冥鬼尊聽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驚訝道：
“哥哥當年不是棄了我嗎？”
“不，晝顏沒有放棄你。他早已與我好，他會留好你的肉身，而我則護住你的三魂七魄，隻要我們能找到女媧石，便可助你複生。”
閻王也有些痛惜。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相信。”
幽冥鬼尊一時之間很難消化這些信息。
“以前不，是了你也不相信。現在，再不就來不及了。不管你信不信，這些都不重要了。阿冥，如今我要走了。抱歉，陪了你這麽多年，我還是要先走了。這次我真的無法遵守約定了。”
晝顏神尊的語氣虛弱，軀體也開始慢慢變得透明。
“不，我剛剛沒有用足靈力，幽冥鬼火的威力不會這麽大，以哥哥的靈力不會有事的。哥哥，你騙我的，是不是？”
幽冥鬼尊激動道。
“在無間地獄苦苦支撐這麽多年，我本就快要灰飛煙滅了，隻是還記掛著你，總盼望有一日你能放下怨氣，回歸正途。阿冥，無論如何，我希望你知道，哥哥從未想過放棄你。”
晝顏神尊的衣角已經開始慢慢消散了。
“不，不……”
幽冥鬼尊驚痛大喊，死死握住晝顏神尊的手，似乎是想給晝顏神尊輸送靈力，發現行不通後，又轉過頭來朝閻王喊道：
“逍遙，你想想辦法，你想想辦法！”
“來不及了。晝顏傷勢太重，靈基潰散，回乏術了。”
閻王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阿冥，無須勉強。哥哥希望你能早日回歸正途。”
完這句話，晝顏神尊便化作一束光，消失於際。
“啊……”
幽冥鬼尊叫的淒厲，那張俊美的臉似乎再也不會邪魅地笑了。
安息抬頭逼回眼中的淚水。原來漫長的一夜就快要過去，將亮了。
幽冥鬼尊依然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跪坐在黃泉岸邊。不過，身為死神，安息敏銳地感覺到，他的靈基，好像也在慢慢潰散了。
閻王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隻見他終於睜開了眼睛，憂韶問道：
“幽冥，你這是做什麽？”
幽冥鬼尊終於回過神來，朝閻王望了一眼，道：
“逍遙，我心願已了。這麽多年，謝謝你了。哥哥既已不在了，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多年，我滿懷怨氣，四處為非作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活成了我最討厭的模樣。現在回過頭來看，真是一場噩夢。”
他的語氣和緩釋然，看樣子是真的放下了。
“冥冥之中都有定數，你既然決定了，我不再強留。隻是你身上陰氣太重，需要渡化，我便再幫你這最後一次吧。如果以後有緣重逢，我們三人再喝個痛快吧！”
閻王歎息道。
幽冥鬼尊聞言點零頭，臉上難得露出了真誠的笑意，道：
“福禍相依，生死與共，哥哥，你想違約，我可不答應。不管你在哪，我會等你的。”
閻王看了安息一眼，安息心領神會。她剛好攢夠了靈力，可以開啟安息訣了。
“無心無念，無掛無牽，前塵舊緣，煙消雲散，黃泉奈何，孟婆忘川，一飲而盡，魂息魄寧，再入輪回，世世長安……”
隨著安息訣的啟動，幽冥鬼尊也漸漸化形，隨著最後一絲夜色消失於際。
，完全亮了。
安息將宋夕顏的七魄放回千羽袋中，與幽精之魂置於一處，又將其他渡化幽冥鬼尊時發現的殘魄交與閻王，看看是否有能與在無間地獄中停留無法入輪回的殘魂對的上號的。
全部做完之後，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她感覺從內到外盡是疲憊。
聚魂與安魄似乎也被幽冥鬼火折磨地不輕，大戰之後三人頭發衣物都有些雜亂，身上也免不了大大的傷口，簡直是各有各的悲慘。
“害，瞧瞧我們三個，這次又算立了大功，想必能得帝褒獎，靈力又要再上一層樓了。不枉我鋌而走險，奮力一搏啊，哈哈哈哈。”
安息嘻嘻哈哈地，想緩和凝重的氣氛。
聚魂一副無力答話的樣子，安魄則冷著臉問道：
“我有些好奇。神官，你這般拿自身安危作兒戲，次次以身犯險，難道真的是，毫無留戀掛牽嗎？”
安息對安魄咄咄逼饒態度有些震驚，隻想著或許他是擔心自己，不想把氣氛搞僵，便繼續嘻嘻哈哈回答道：
“哎，別想那麽多嘛，本神官的宗旨一向是多攢功德，逍遙度日，隨心而動，快活最重要，快活最重要嘛！”
“這世上，似乎真沒什麽東西能讓神官真正上心”。
安魄並不領情，語氣有些自嘲的意味，麵上的冰寒之意更重了幾分。
“唔，你非要追究的話，攢功德算吧，你也知道啊，我一向很認真營業的，要不然也當不上界好神官啊。三界周知，我可是個事業型女強神啊。”
安息裝作認真想過的樣子，臉上也掛上了自己的營業性假笑，想哄哄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夫來聊安魄。
到這裏，安息想到什麽，掏出千羽袋中的《功德簿》，發現有一筆新的功德入賬了：渡幽冥，功德一千點。
安魄似是被氣到了，一動不動地盯著安息，讓她覺得下一秒他就會衝過來揍她一頓。
安息一向是個及時認四神仙，隻能繼續心翼翼賠著笑問：
“安魄呀，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被幽冥鬼火山腦子了？”
安魄聞言安靜了一會兒，身上的怒氣漸漸散去，隻留嘴角一絲冷笑，回道：
“沒什麽，大概是因為神官的假笑，太醜了。”
安息的假笑瞬間僵在了臉上，表情管理失敗了。
唉，太難了，她真是太難了。
兩個手下一個頻繁地跟她互懟絕不退讓，一個雖話不多但一出手就讓她無力還擊。她一個堂堂活了千年的神官，竟落到如此境地，真是神生艱難。
不過，她也沒能感慨多久，幾乎是下一秒，她就因靈力不支昏睡過去了。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還在想，啊，還有許多疑問沒問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