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昭曜落蔽日（三）
慕容菀的話句句在理，卻也讓明烈聽著覺得句句紮心。沒錯，她害死了太子哥哥，也影響了鳳儀國的國運氣數。國無儲君，接下來的動蕩恐怕是可以預料的到的。
明烈突然想起容月玦曾經提醒過她的話。那時候她覺得昭曜太子一直在皇都，又有破雲貼身保護，不會有什麽閃失。可沒想到，竟然被他一語成齏。
明烈歎了口氣，問道：
“父皇打算如何做？”
慕容菀見她肯話，終於放鬆了一些：
“我聽父皇打算從皇族子弟中挑選一位德才兼備的，過繼到膝下，作為儲君。應該在昭曜哥哥葬禮之後，就會下詔書宣布了。”
明烈仍然是不死不活的模樣：
“哪有這麽容易。選誰都是難，每個人背後都有錯綜複雜的勢力，稍有不慎便是打破了如今的平衡，甚至會引起許多明爭暗鬥。”
慕容菀點頭：
“確實如此。所以父皇這次不打算從皇都的皇族子弟中挑選，而是看中了一位蜀地的王爺。這位王爺算起來也是皇室直係血脈，隻是家族裏麵的長輩都亡故了，這才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家之主。聽他資不錯，在蜀地頗有好評。唯一的問題就是歲數了些，才十歲，若是當了儲君，不知道能不能扛起這份重擔。”
明烈道：
“年紀也不是壞事，比成人更好教導些。如今父皇母後正值壯年，若是待在身邊言傳身教，應該也錯不了。族裏長輩都亡故了，就沒有那麽些想要指手畫腳的人，這人選的不錯。隻是不知道人品心性是不是能靠得住了。”
明珠點頭道：
“阿烈姐姐的跟父皇的一般無二。若姐姐是男子，恐怕就沒有這位王爺什麽事情了。”
明烈卻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轉而問道：
“那防治疫病的房子，你是如何研製出來的？”
明珠回道：
“我將那疫病引到自己身上，對症狀有了切身感悟後，才想出的法子。”
明烈早就聽了明珠以身試藥，但那終究隻是傳聞，如今親耳聽到她還是非常震撼：
“菀娘，幸好你沒事。”
明珠笑了笑，仿佛曾經置身險境的人不是她：
“醫者仁心。師傅曾經過，醫者難自醫，這句話也對也不對。對的地方在於，醫者若是自己患了病，難免會擔心受怕，心緒受了影響，治療時也會猶豫；錯的地方在於，若是放下自身的情緒，形肉分離，以置身事外的態度感受自己的病症，卻是比任何望聞問切都有用些。”
明烈點頭道：
“那疫病通過診脈沒辦法診斷出來，所以你才想到將這疫病引到自己身上，用自身的感受來判斷這病症究竟如何？”
明珠答道：
“正是如此。我也是引病成功之後，才發現這疫病究竟是哪裏不對。其實這疫病與其是病，不如是災。”
明烈疑惑道：“是災？”
明珠：“是。阿烈姐姐想必也知道，這疫病最開始爆發，是在老弱病殘之中，這些人身體抵抗力最差。我之所以能引病成功，也是因為身體有病根，本身也比較虛弱。”
明烈想了想，道：
“可是後來許多身強體壯的人也得了這疫病。”
明珠回道：
“這便是一個誤區了。其實這些人在得這疫病之時，已經不身強體壯了。”
明烈有些明白了過來：
“你的意思是，他們的身體狀態受了某些影響，被改變了？”
明珠點頭：
“阿烈姐姐果然聰慧。這疫病傳染並非像普通瘟疫一樣，是通過接觸傳播的，而是依靠空氣，更確切地，是通過某種磁場。若是身邊得病的人聚集變多，那麽整體環境就會發生一些變化，影響到那些沒得病的人，讓他們的身體情況變差。”
明烈想起之前跟明珠的對話：
“啊，你跟我解釋過磁場的原理。我記得你，若要防治，要麽讓磁場複原，要麽讓人適應這種磁場。”
明珠道：
“是的。我上次就猜測與磁場變化有關，卻苦於沒有線索。這次親身體會了，終於是悟出了一些。”
明烈追問：“你找到磁場變化的源頭了？”
明珠搖頭：
“並無。磁場究竟為何變化了，我無法探知，所以也無法讓磁場複原。不過，我卻悟出了這磁場潛移默化病患的原理機製，因而才能對症下藥。”
明烈：“哦，快看。”
明珠娓娓道來：
“磁場影響人，多半是從精神狀態開始，而非肉體。我得了病之後，也出現了食不下咽、四肢無力的情況，但是，有一我差點手軟腳軟跌倒到井中的時候，卻突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躲開了。”
明烈想了想，道：
“所以，其實你還是有力氣的，隻是平時感受不到，而到了生死關頭，本能又被激發了出來？”
明珠附和道：
“是。就是那一次之後，我才領悟出來，或許一些病狀都是假象。診脈時身體明明都好好地沒有問題，為何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病症呢？若是這病症本來就不存在，而是大家‘臆想’出來的，就都解釋的通了。不過用臆想或許還不準備，應該，大家的頭腦中，誤認為自己是吃不下東西，誤認為自己四肢無力，才有了外在的那些表現。”
明烈心中也隱隱有數了：
“所以這疫病其實跟癔症有些相像，隻不過沒有癔症看上去那麽瘋癲。”
明珠點頭：
“是的，我能想通這件事情，還要感謝夏洛克醫官。他曾跟我過，在他們那裏，癔症被叫做神經病，因為饒頭腦是由很多神經組成的，頭腦會通過神經向身體各處傳達指令。我想，這疫病或許是磁場的變化，引起了某些神經的變化，導致指令傳達錯誤，才會有那些表麵上的病症表現。”
明烈聽著這些新鮮的詞匯，盡量去理解：
“所以，吃香灰和骨灰能治病，或許是因為它們對這神經起了什麽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