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躲著吃苦
喬長安扶著李七娘上了馬車,自己也上了馬車,李彤雲在門口送別,李七娘很想讓彤雲跟他們一起住,但是被彤雲婉拒了,她在心裏相信,比起喬家長風哥哥如果要回去的話會更加願意回李家。
畢竟,這裏自由一些,李彤雲從來不需要他做些什麽,也就更加不需要他好好的表現。
“彤雲,你和長風的事情,你要努力啊。”李七娘臨走的時候說道。
彤雲笑著說好,但其實她心裏也不知道該怎麽努力,有很多事情是根本就不需要努力的,這天下還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喬長風拿起那把劍,有些輕蔑的笑了笑,兩隻手一用力,瞬間將那把劍掰成了兩半,李複在他身後黑著臉看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是誰選的劍啊,就這個劍還能練功?”喬長風問白清顏。
“李複說,如果能用不好的劍練出好的武功,那用好劍就會更加的厲害了。”與喬長風不同,雖然李複也年長白清顏好幾歲,但白清顏從來不會叫李複為李大哥,在白清顏的心裏,李複就和同齡人沒什麽區別。
“是啊,我師父從小也是這麽告訴我的。”李複掙紮著。
“那也不是你用這種破劍的理由,從未聽說哪位高手是用這種隨手就能掰斷的劍練成的絕世武功。”喬長風對於這種劍從來是不怎麽喜歡,甚至,從心底裏有些討厭。對他來講,用好劍是對劍的尊重,也是對練武者的尊重,這倒不僅僅是因為他從小就擁有了暗龍劍的緣故。
“ 這不是沒有好劍嗎,所以就隻好拿這把劍了,再說,這把劍在那些劍中也算得上是上品了。”李複說,他對於喬長風這傲慢的語氣很是不滿,擺出了一副有本事你去找一把好劍的架勢。
“那也不至於以次充好。”喬長風懟著。
“好了好了,反正功夫也不怎麽樣,用好劍豈不也是浪費。”看到兩個一見麵就互相傷害的傲嬌小朋友,白清顏著實覺得有些可愛。
幾個人收了工,喬長風跟在白清顏身後,突然問起了師兄們的傷勢,這也正是這麽長時間以來白清顏一直想要逃避的事情,大師兄偶爾會過來看她練功,自己也能夠跟著練一下,而初衷卻是劍都難以提得動了。
兩個人進了房間,大師兄早就已經做好了飯,幾個人圍了一桌子,自從白清顏開始努力的練功以後,做飯這種事情就已經有大師兄包攬了,通過這一個月的鍛煉,大師兄的廚藝也愈發的精進了。幾個人吃著飯,相互的說說笑笑,隻有初仲一個人看起來悶悶不樂的。
吃完飯,白清顏跟著初仲到了他的房間,初仲背對著她,背影看起來很是落寞,表情雖然白清顏看不見,但她可以猜到,他一定是猜到了什麽事情。
“清顏,我都知道的。”白清顏正糾結著該怎麽告訴他,他卻自己先開口了。“隻是,以後不能夠幫你一起為師父報仇了。”
“師兄,”白清顏可以想到他的心裏有多麽的痛苦,十幾年之功廢於一旦,對於任何人而言可能都難已接受。“我會為你報仇的。”
“清顏,我相信你。”初仲轉過身,投給白清顏一個萬分堅定的眼神,那是對白清顏最大的鼓勵,一個人的從心底裏的信任。“其實,對於這件事情,我基本上已經釋然了,也許是命中注定我不該走上這條道路吧。”
“何況,這江湖紛爭,我是真的再也無意涉足了,隻盼有一日,你若重返白衣派,可以帶我一同回去。我隻希望,可以從來處來,回來處去。”
“師兄,我答應你,一定會的。”白清顏所能夠想到的所有的話,都在那一瞬間突然的說不出來了,一切都變成了她對他的回應,但是她說的他都懂得。
他隻是,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
”等白清顏出去的時候,她發現大師兄站在門口,他像是在等她,剛剛的對話,他聽了大半,他也猜到結果會是這樣,初仲這些日子裏的擔憂和傷感他都記得很清楚。
白清顏的武功有了很大的進步,這讓她很高興,可同樣作為白言的弟子,初仲卻徹底的失去了能夠為師父報仇的機會,每次看著白清顏練劍他的心裏有多麽的痛苦。但這些和他對白清顏有意見沒有關係,他們依然還是最好的師兄弟。
“大師兄,”白清顏叫他,語氣之中稍顯無奈。
“清顏,沒什麽,他隻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件事情,我們多給他一些時間吧。”江辭的臉上也是一臉的凝重,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他。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初仲雖然行事不夠穩重,至少比起江辭來說是這樣。但他表麵看起來幽默搞笑,其實心思比江辭還要細膩。何況,從小就一直一帆風順的,遇到這麽大的事情,根本就難以一個人獨自承受。
他也有傲氣,何況這些天看到大家都那麽的開心,他也沒有胡鬧,但江辭知道,他心裏痛苦,隻是不願意給大家添麻煩。江辭看著他痛苦,自己也跟著在心裏偷偷的痛苦,同樣的,他也不願意去麻煩別人,尤其是在這種十分緊急的關頭。
白清顏點點頭,表示可以理解,順便安慰了他一番,轉身就離開了。江辭小心的推開門,看見了初仲一臉落寞的站在窗邊,他走過去,小心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像兩個人小時候那樣,用肢體來傳達各自的感情。
他們都一樣,是不擅長抒情的人,也是極不擅長語言表達的人。但是好在,彼此都相互的明白,所以很多時候,自然也就省略了很多不必要的抒情。
但是語言依然是很重要的,初仲轉過頭,看了看離他很近的江辭,有的時候,他覺得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人,但有一天,會不會有這麽一天,他們都會遇見彼此喜歡的女孩子,然後他們被迫的疏遠。
除了這些,眼下就有一件可以讓他們疏遠的事情,初仲知道對於自己而言,自己已經是一個廢人了,而江辭卻不一樣,他受的傷少一些,很快就可以養好傷,很快他就可以一起跟著白清顏去為師父報仇,他要日日苦練功夫,也許功成之後,他就會很忙的吧,到那個時候,他們會越來越遠的。
何況,有些東西,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就像當初練功的時候,他擅長文學,但是如果他不去練功的話,他和江辭就道不同。不相為謀了。他還是選擇了去練功,比起他所喜歡的文學,他覺得在他心裏,江辭會更加重要一些。這些,江辭用來都不知道,因為初仲從來就不希望他知道。
應該後悔嗎,倘若當初自己不為他,初仲在心裏想著,臉上已經有一滴淚水流出來。
這絲毫不像是他,當初白林川一劍從背後偷襲江辭,從背後默默地擋劍的那個他,隻有到那樣的一瞬間,他才能夠清楚的看清自己,在他的心裏,他實在是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啊。他沒想過後果,如今後果來了。
這樣的後果他根本難以承受。他再也不能夠保護他,不能夠陪他一起練劍,不能夠陪他一起逍遙江湖,像當初他們說好的那樣。他甚至失去了他們所有的共同愛好。
江辭小心的為他擦去淚水,極輕柔的為他抹去淚痕。
“別哭,不要哭。”江辭的心也是很痛苦的,他的語氣已經是顫抖了,但是他的手卻始終都難以擦幹淨他的淚水,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肆意的流淌,將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心都訴諸其中。
江辭是因為他委屈才哭,江辭從小就知道,他很愛哭,從來不像是個男孩子,他雖然從來不喜歡在人前哭,但是他總是在江辭麵前哭,有時候,江辭會開玩笑問他,為什麽總是把壞情緒留給他,而把所有的嬉皮笑臉都給了別人。
每到這時候,初仲總是笑笑不說話,然後半開玩笑地說,那以後,我也常常對著你笑啊,但我笑的這麽好看,我怕你會喜歡上我啊。江辭不說話。
他隻知道,他委屈他把所有的壞情緒都留給他,但是他不知道,那是因為他把他完完全全的當成自己人,他不知道,他對他從來都不設防,似乎他們之間總是隔了點什麽。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夢,我是你可有可無的人,畢竟這穿越山河的箭,刺的都是用情致傷的人。初仲心裏很清楚。
他隻不過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連帶著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此時此刻,他的臉部已經由於痛哭而變得皺皺的,像是一團亂糟糟的紙。
而江辭早就已經止住了哭泣,他就那樣緊緊地抱著他,給了他所想要的所有的溫暖,他崩潰了許久,他許久都沒有像這時候一樣的崩潰了。
“你後悔嗎?”江辭看他終於止住了哭泣,看起來情緒平穩了許多,才膽戰心驚的問出了這句話。
很多事情,隻有想做與不想做,沒有值得與不值得,既然當初已經是不顧一切的去做了,那麽,又何談後不後悔呢。初仲毫不猶豫的從口中吐出三個字,其堅定程度甚至讓江辭都吃了一驚。“不後悔。”
“初仲,我知道你難受,我會留下來陪你的,我不會離開的。”江辭的眼睛裏仍然閃爍著晶瑩的淚花,那是剛剛還未流完的淚水,那是心裏積攢了許久的溫情。
初仲有些猶豫的推開了他的懷抱,越是想要,等得到的時候就會越發的不敢接受,事實證明,這一切可能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因為他說這些話隻不過是為了安慰他,因為他說這些話也隻不過隻因為他有恩與他,再有就是他們是兄弟,就隻有這些。
就隻有這些了,在沒有更多的其他的東西了,再沒有摻雜其他的感情了。
這是很多年後初仲才了解到的,這是當時他根本就不會想到的。他抬起頭,眼睛裏同樣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同時,他掙脫他的溫暖站了起來。他還是不想連累他,如果他真的隻是想永遠陪在他的身邊的話,他大可以讓他受傷,這樣他就可以照顧他一輩子。
但反過來不行。他不能夠看著他放棄一切照顧他。
“江辭,你不必這樣,我還可以照顧自己。”初仲恢複了理智,確切來說,是他的理智戰勝了感情,他的聲音冷冷的,有種拒人千裏的感覺。
“你要怎麽照顧,現在的你?你連劍都拿不動了,稍微重一些的東西你都提不動,你要怎麽照顧自己,啊?”江辭聽了初仲的話,瞬間來了怒火,他到底要逞強到什麽時候!
“我說了,可以就可以!”
“讓我來照顧你,我會照顧你的,從小不就是我照顧你的嘛?再說了,都是因為我你才會變成這樣,這是我應該做的?!”江辭怒吼著說,但是他很快意識到,他的話顯然嚴重的傷害了他的自尊心。
初仲不說話了,黯然神傷的站在那裏,一臉受傷的表情讓江辭也很難受。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不起。”江辭的語氣也顯然是受了傷,帶著一絲絲的討好,“我真的隻是想照顧你而已,你知道的。”
“夠了!”初仲怒吼著,他當然知道他想照顧他,他知道就夠了,他怎麽能夠就如此自私的就真的讓他照顧他呢。“我累了,你出去吧!”初仲轉過身,淚水打濕了他的臉,打濕了他的碎發,順著臉龐流了一地。
一直聽到江辭出去的腳步身他才敢放聲大哭。他在那裏站了很久才走,他心裏也很痛,他沒有走遠,他在門口聽著他哭,自己也哭了起來。他已經沒有勇氣去安慰他,給他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