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劍道
唯蘭蕙之幽姿兮，遽一朝而摧焚；
風雲怫鬱其變色兮，月姊掩臉而似嗔；
語月姊兮毋嗔，聽長歌兮當哭；
繞墓門而逡巡兮，豈百身之可贖！
風瑟瑟兮雲漫漫，紛助予之悲歎；
安得起重泉之白骨兮，及長夜之未旦！
莎士比亞的《無事生非》裏的一段祭詩。正如出木大熊此刻的心情，原以為的世界，在現實麵前不堪一擊。
從東京失意回來的他，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執念：罪惡就應該被正義抹除。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離開午飯的居酒屋，出木大熊領著柳生與小泉洋子去見一下那個人。
那個他認識的耍劍高手。
“就是這裏，我們進去吧。”
一路好找，僻靜的街道巷子裏，小泉洋子好奇的看了看眼前這家似隱藏似表露的居酒屋。
一頓火鍋不夠，吃兩頓嗎？
跟著出木大熊與柳生隨意的步伐，小泉洋子踏進了這家居酒屋。
……
“歡迎光臨。哦……是大熊啊。”
居酒屋的老板看見出木大熊，驚喜的跑過來擁抱他。
一頓熊抱，大手使勁的拍拍出木大熊的肩膀：“哈哈哈，好幾年沒見了，都長成大小夥啦。”
出木大熊的眼睛也有些濕潤，“小林叔叔，真是失禮了，回來這麽久，還沒有來看過你。”
小林薰笑了笑，略顯灑脫：“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麽很好看的。”
出木大熊身上的警服一直顯眼得很，小林薰摸了摸下巴，疑問道：“大熊啊，你現在是警察嗎？”
出木大熊自然知道小林薰想問什麽，臉色堅毅道：“是的，小林叔叔。我和家裏已經決裂了，現在的我是一名警察。”
小林薰沉默了會兒，沒有說什麽，隻是拍了拍出木大熊表示尊重他的選擇。
兩人間的氣氛，突然有些傷感。
柳生看著臉帶刀痕，從鼻梁滑到臉頰的小林薰，可不會管兩人傷感不傷感。
“小林先生你好，鄙人柳生正一。”
小林薰與出木大熊被柳生這麽一打攪，反而從傷感中脫離出來。
出木大熊心中歎了歎氣，這個無禮的家夥真的是在哪都是這樣無禮。
在小林薰的狐疑下，出木大熊介紹起來：“小林叔叔，這是柳生君，這位是小泉小姐。”
小泉洋子可不敢像柳生那樣活得灑脫，對著小林薰鞠躬有禮：“小林先生您好，我是小泉洋子，請多多指教。”
小林薰也不講究上下尊卑，直接回禮道：“柳生.……先生你好，小泉小姐你好，鄙人小林薰，請多多關照。”
頗有意味的多看了小泉洋子兩眼。
……
一番交談，
小林薰略顯可惜，臉上不放棄道：“大熊啊，小泉小姐真不是女朋友嗎？”
“我還以為你小子帶媳婦兒來給老頭子瞅瞅。”
出木大熊臉頰泛紅，看了眼淡淡笑容的小泉洋子，看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心裏不知道為啥有些失望，無奈的繼續解釋：“小林叔叔，小泉小姐真不是我的女朋友，你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困擾的。”
“切，你小子，我看小泉小姐就很好啊，要不你追追看唄。”
出木大熊繼續大囧。
插科打諢，倒是消弭一番陌生的接觸，四人間的關係也變得熟絡起來，沒有彬彬有禮也就不用冰冰行禮。
柳生挺欣賞這個臉帶刀疤的男人的，一股子故事沉澱成了美酒，靜候來人。
“小林先生，實不相瞞，我想跟您學劍道。”
柳生的話，讓小林薰頓了頓。
從兜裏拿出了香煙，想到是在店裏，又將香煙裝回了兜中，看了眼出木大熊，又仔細打量眼前的奇怪少年？
少年嗎？一股老陳醋的味道，不酸自己酸別人。
臉上的稚嫩感好不妨礙他的薄涼，真不知道大熊怎麽和這樣的家夥結交。
但是，劍道嗎？我可不會啊。
“柳生君，大熊把你帶過來，說明了他很相信你，也想幫助你。”
小林薰眼神變得淩厲，“但是，柳生君，你認為什麽是劍道呢？”
既然是出木大熊帶來的人，小林薰看在他的麵子上，自然重視柳生的來意，但是打發肯定也是要打發走的，他現在隻是一家小店的店主，一個興趣使然的廚師。
若有若無的殺氣朝著柳生襲來，靈敏的小泉洋子就要站起來往柳生靠攏。柳生左手微抬，示意她好好的坐下，考慮到自己身上的殺意早就被係統磨滅或者封存了，於是淡淡的回答：
“以前有人告訴我：劍，不過是工具而已，為了殺人罷了。也有人告訴我，：劍，是一種道，為了正義，為了止戈，是君子之器。”
“他們誰說得對不對，我知道對，又或者其實我不知道。”
“小林先生，問我劍道是什麽？我本想反問小林先生什麽是劍道，不過小林先生的答案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重要，知道或者不知道並不影響我。
既然小林先生問了，而我確實需要小林先生的幫助，那我在這裏便回答小林先生：劍道，人道而已。”
劍道，人道而已！
似純粹，似泥濘。
語落，沒有晴天霹靂，但是也讓在場的人陷入沉思。
良久，小林薰才從柳生平述的驚訝中醒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會從一個少年空中聽到這樣的話。
這，不是這個年齡說得出來的話。
出木大熊也是驚訝的看著柳生，這個家夥雖然無禮，但是總是無禮的那樣純粹，並非是要針對誰，隻是‘如此’而已。
他連劍道，也有這樣的認識嗎？
劍心，已成。
小林薰的胸膛有些發熱，守了半輩子的無明神風流，似乎要和一個不得了的家夥會麵了。
“柳生君，你的話我聽進了心裏，甚至聽進了劍裏。但是，我已經老得不太可能拿得動劍了，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帶領弟子了。”
柳生笑了笑，這家夥托詞還挺多的，不過就是為了將‘名號’給撇開，要知道日本的師傅與弟子的關係延續了天朝上國的傳統，並將這種‘父係’本土化，因而因果纏繞。
為了避免這種因果，很多時候授藝不授道，是最為常見的方式。這也是為什麽這邊的弟子老是喜歡喊著：一定會得到師傅的承認。打了雞血一樣的‘剛剛剛’。
“小林先生不用如此，我想看看您老去的劍。”
柳生的回應，小林薰略加思索才反應過來。
這家夥，其實不是想學劍道，而是想‘喂養’自己的劍道嗎？
有如此劍心的人，你要是說他不會用劍，小林薰是不相信的。
心思百轉，打定主意。
小林薰道：“那就.……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