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真惡心這字
有人在喧鬧,有人在沉默。
“打斷他的一隻手,這事兒大家就算了吧。”
“是啊,他爹看著也怪可憐的。”
“算了,算了,打斷一隻手就算了,大家就當孩子被野狗咬了一口吧。”
耳邊話語瓤瓤,女孩像是聾啞了一樣。
他躺在地上吐血,嘴裏還一直嚷嚷著求饒。
“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孩子……要打斷.……就打斷我的手吧。”
肖一盆艱難的伸出他的左手,像是擺出來,準備給眾人打斷。
“打斷.……我的手吧。”
狡黠的莊稼漢,想要留下右手,給這個家留下一條生路。
還有一把子氣力,右手在,就還能給家人帶來一口飽飯。
“明明,明明你都這樣了。”
西園寺天秀心裏有些搞不懂。
錯了就要受罰,應該的。
可是,他做錯了什麽嗎?
為什麽還要伸出手去,給別人打斷呢?
自願的,他的話裏麵全是自願。
自願被打斷。
沉默的走向前去,女孩無悲無喜,意識中在掙紮,腳步往前踏去。
還沒有走過去,走到人群中去,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溫柔的手,讓她不要再去。
轉過頭,看著父親拉著自己在搖頭。
他的眼裏在哀求,哀求著:我的娃,不要去,危險。
眼睛像是吹進了雪花,西園寺天秀眨巴了一下眼,臉上疑惑,心中茫然,“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要擋在我的麵前?
為什麽要承受不是錯的罰?
為什麽.……還要阻止我?
還沒等到地上的肖一盆回答。
“啪!”
她被人猛地襲擊打倒。
身後不知道什麽東西猛地一下,直接打得她頭昏眼花的撞倒在地上。
“老子來打斷他的手。”
楊天霸不知道從哪裏取了一根大木棒,兩米多長,拳頭一樣粗,完全沒有招呼的打在了王小單頭上。
從身後打,從後腦勺打。
毫不顧忌小女孩的生死。
看著自己的娃兒被打倒,肖一盆本來爬不動的身體,竟然像豹子一樣猛地把他的娃兒抱在懷中。
隨後而來的大棒猛地打在他的肩膀。
“啪!”
這一棒子有多用力,想都不用想。
瞬間腫脹的的傷,讓肖一盆死死地咬起了牙,抱著頭破血流的娃兒,這個憨厚的莊稼漢竟然笑了起來。
看著眼睛抖動的娃兒,這個快要四十歲的莊稼漢血淚沾滿的臉,笑著護著他的娃,“娃兒,不疼,不疼,爹爹一會兒就帶你回家。”
“娃兒,不疼,不疼,你可不要閉眼啊。”
哽咽的聲音在他喉嚨中壓抑,哭了的臉,沒有哭出來的聲音。
這麽狠的一棒子,讓他心都快碎啦。
我的娃,很痛吧。
“娃兒,你不要閉眼,你不要閉眼啊。”
哽咽,哀求,哽咽,哀求。
這個莊稼漢竟然鼻涕溜溜地。
“娃兒,你不要閉眼,爹求求你不要閉眼啊!”
一棒打下去,竟被人擋了下來,楊天霸隻覺得麵子受了氣,想他從小混混到惡霸多年。
喜歡他的姑娘不知道多到哪裏去。
一生風光瀟灑,自己兒子竟然被一個泥腿子的兒子打了,怎叫他不氣?
要是被高門貴族子弟打了,還能得一堆賠償,現在什麽都沒啦,這是個人,也得氣啊!
啪啪啪!
幾棒子又是打在王一盆身上,楊天霸凶惡的牙齒都要碰到了眼睛。
“給老子滾開,老子要打斷這狗崽子的手。”
不打斷他的手,難消楊天霸的心頭之恨。
至於到底是恨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
被打得腦袋昏沉,老實的莊稼漢硬是拚著本能的把自己的娃兒全全的護住,不讓他挨一點打。
肖一盆不敢再說話求饒,他感覺自己嘴裏有一口熱騰騰的東西在湧動。
他潛意識的知道:如果開了口,這口東西將會噴湧出來,然後他將失去意識。
一旦如此,誰還能抱住他的娃兒,誰還能保護他的娃兒呢?
不能說話,不能說話!
這念頭硬生生的卡住他的脖子。
老實人挨打,不說話。
連求饒都沒有了。
楊天霸氣得眼睛都快要瞪出來,牙齒在嘴裏啪啪作響,盛怒之下,舉起大棒竟然一棒子給王一盆的腦袋打下去。
“老子讓你橫!老子讓你擋。”
啪!
棍子竟然被打斷啦!
天上的雪花鵝毛大,地上站著的人都是綾羅綢緞啊!
這棍子一斷,也僅僅讓他們皺眉咋眼,覺得在楊天霸當著他們孩子的麵:
著實不體麵。
莊稼漢死死的保住自己的娃,七竅流血的跪著,大大的眼睛竟瞪出了響囉,
意識,沒有了。
嘴角的血,一點一點的滲出,
啪,
啪,
啪!
像是溫暖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打在女孩的臉上,這就是“打臉”嗎?
腥臭,真的腥臭。
伸出手,摸著他的臉,不自覺的流淚,很是奇怪。
“你,為什麽要這樣呢?”
少女在父親的懷裏呢喃的開口。
可惜,這個憨厚的莊稼漢,已經不能開口,本能的跪著,隻是為了最後保護他的娃兒。
他的眼睛沒有閉下,他的瞳孔已經放大,甚至連縮回去都縮小不了啦。
棍子劈啪,落地。
這一下子,魯老爺似乎心有不忍的冷漠開口。
“行啦,不就是小孩子打架嗎?”
看著諸位地主豪紳,魯老爺抱了抱拳,以示禮貌,冷聲道:“子債父償,各位同鄉請給魯某一個麵子,這事兒就這麽揭過去吧。”
這棍子都打斷了,眾人其實心裏也消氣了。畢竟都是小孩子嘛,給那個野小子一點教訓就算啦!
周邊的地主豪紳抱拳還禮。
“魯老爺,說的是,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這.……孩子的父親既然已經替他受了過,這是各位同鄉看,就算了如何?”
“是極,是極。”
眾人對視點頭,大家算是一致同意,但是依然有人不是很滿意的開口。
“我兒挨打這事就算了?這野……孩子的父親也算是舔犢情深……隻要這孩子給我兒磕個頭認個錯,這事才算完了。”
眾地主豪紳,鄉親鄉裏聽到此話,也覺得有道理,磕個頭,認個錯,這事才能算完。
要不,以後那個泥腿子都敢趴在他們頭上動手了不是?
“是極,是極。”
“王老爺說得對。”
眾人看向魯老爺,看他是個什麽想法。
沉默片刻,魯老爺點頭,畢竟他和眾地主豪紳才是鄉親鄉裏。
而且這要求也不過分。
這一下,大家一直看向了人群中間跪著的人。
楊天霸罵罵咧咧的往後退,退得不遠,似乎隨時準備在上前。
黃管家這時才上前,在肖一盆鼻前一探。
“還有氣。”
心裏微放鬆,不得不佩服這莊稼漢的身體。
對著跪著的兩人,黃管事家公事公辦的道:“小子,聽到了沒有,還不出來給各位老爺、小少爺們磕個頭。”
語氣裏的“老爺、小少爺”們,高貴得很。
從肖一盆的懷裏出來,女孩看著跪著低頭,身體僵硬的人。
這個人,是她此身的父親。
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女孩心裏沒有結果。
看著西園寺天秀愣愣的傻樣,黃管事上前就要把他壓跪下去去。
手中用力的壓著西園寺天秀的肩膀,竟然沒有壓得他低頭,黃管事心中不喜,細聲的在他耳邊輕聲道:“你快給下磕頭,你在這樣下去耗下去,你爹就沒治啦。”
早點治療,早能救。
黃管事不覺得這個半大孩子是個傻子。
就像他爹一樣傻。
“是嗎?”
頭上留著血,染紅了眼,少女歪頭問道。
黃管事不喜歡這個孩子,心裏更是不喜,但是此時大家都看著,隻能厭惡的回答,“是,你快點磕頭,事情完了,才好給爹找大夫。”
原來……
是這樣啊!
少女明悟的點了點頭。
啪!
雪在下,
她爽朗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