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真的無恥
“聽起來,確實是連環殺手的可能性更大。”拿破侖收回了落在幽靈身上的目光。
盧克有些激動:“行凶的手法和凶器造成的傷口是不會騙人的,如果真是搶劫犯臨時起了殺意,不可能事先準備好同樣的凶器,也不可能事先給瓦多佛小姐投藥。這八條人命,都是一個人的手筆!”
“確定了這一點,那麽這第八個命案將給前七個帶來突破性的進展。”盧克揚眉,“原本七位死者身份較高,社交圈複雜,很難鎖定嫌疑人。但是瓦多佛小姐不一樣,她不是名媛,沒有活躍在社交圈,平日裏可能接觸到的人要少許多,將她可能接觸的人與那七位所能接觸的人取一個交集,能很大程度地縮小嫌疑人的範圍。”
“這依然隻是你的推斷,你準備拿什麽證據證明是同一個凶手?”拿破侖單手支頷,“重新做一次屍檢,遞交一份全新的屍檢報告麽?”
盧克正要點頭,但很快意識到這個計劃幾乎不可能實現。一天內重新解剖,時間不夠,況且瓦多佛小姐死亡已久,身體裏留下的痕跡難以辨認。
“能幫我多爭取幾天時間嗎?”盧克殷切地看向拿破侖。
拿破侖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提交了全新的報告,會被采納麽?”
盧克語塞。屍體內的迷藥殘餘在第一次屍檢時已經查出來了,卻被人為抹去。腹部刀口的痕跡也早已鑒定,然而報告裏沒有提。
那該怎麽辦?盧克一口氣哽在胸腔裏。放棄這第八個死者,很有可能將斷送掉這起連環開膛案的唯一希望。
安普試探地問:“要不,咱就算了吧?探長和署長都下了定論,就是搶劫了……”
盧克一眼瞪了過來,安普噤聲。
拿破侖說:“就按搶劫定案吧。”
盧克不可置信地扭頭看拿破侖。
“找到那個‘搶劫犯’,前七個案子的凶手也就水落石出。”拿破侖緩緩道,“費舍爾丟了東西,作為探員你們應該幫他把搶東西的人找到,這樣才算盡職,不是麽?”
盧克一愣,很快回過味來:“大人的意思是……”
拿破侖又道:“上頭給案子怎麽定性不打緊,一樣查就是了。隻是你們要抓緊了,搶劫案的時效不太長。”
盧克仿佛開了竅,愁容一掃而光。他還要再問細節,誰知脫口而出了另一個疑惑:“為什麽幫我?”
這個問題惹得幽靈也不禁側目。這個人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要幫著盧克找出殺死她的凶手?
拿破侖答:“受人之托。”
盧克和安普麵麵相覷,警署之內無人願接這個燙手山芋,怎麽還會有人想幫他呢?
“我與你父親是舊識。”拿破侖說。
盧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您認識我家老頭子?”
拿破侖不置可否:“老盧克當年做探員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麽冒失。”
“咦?”盧克不解。
“你與我不熟,頭次見麵就把案子的細節和進展告訴了我。你怎麽確定我不是利害關係人?”拿破侖語氣平平,“又怎麽確定我不是凶手?”
盧克心下一驚。
“你沒有想明白其中利害,就私自來瓦多佛家要屍體,如果瓦多佛家的人與凶手有幹係呢?如果真是如此,那麽你就是在給凶手提醒。你明天忙著對付這具痕跡滅失嚴重的屍體,瓦多佛家的人正好趁著這個時間將瓦多佛小姐的遺物處理幹淨。你無物可查,他們不漏口風,你去哪裏查證瓦多佛小姐可能接觸的人?”
盧克隻覺得脊背起了一層冷汗,卻聽拿破侖溫和道:“當然,這些隻是我的假設,沒有依據。”
仿佛經曆了冰火兩重天,盧克總算舒了一口氣。
“怪我。”盧克撓頭,“沒考慮周到。”
安普張大嘴,還沒回過神來。
盧克看了看白棺,又看了看拿破侖:“那這個……”
拿破侖淡道:“葬了吧。”
天已黑透,雨依舊嘩嘩下著,教堂內無法留宿,這荒郊野外隻有瓦多佛家的莊園可去。
盧克本想在地下室湊合一晚,拿破侖說:“去瓦多佛家的莊園吧,去看看瓦多佛小姐生前住過的地方。”盧克一想有理,於是準備搭乘諾蘭的馬車去往瓦多佛莊園。
盧克正三步並兩步往旋轉石階上竄,未想突然撞到了一個人。
“什麽人?!”
跟在後頭的拿破侖等人紛紛看向盧克,隻見旋轉石階的陰影裏慢騰騰地走出一個人來。
是今日主持葬禮的老牧師。
“你怎麽在這?”盧克認出了老牧師。
老人緊了緊袍子,顫巍巍地開口:“我來看看你們是否需要什麽。如果沒什麽需要,我就先上去了。你們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盧克瞪眼站在原處。這老家夥不知在那裏偷聽了多久的壁角,誰授意的?瓦多佛子爵?
拿破侖卻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走吧。”
幽靈跟在拿破侖身後,一同走出了地下室。盧克和安普走得快,已經奔著教堂後停著的馬車去了。
拿破侖放慢腳步等著幽靈。
兩人一前一後經過教堂主室,幽靈突然停下了步子。
“怎麽?”拿破侖側身問。
一股奇異的灼熱感從腳底攀升而上,幽靈下意識揪住了襯裙。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抬頭看向諾蘭。那股灼熱感越來越明顯,仿佛一團火在她的皮膚上灼燒。
“疼……”她試圖抓住禱告席,可是她忘了自己已是一抹幽魂,什麽也抓不住。驟然失了支撐,她摔倒在地。
疼。太疼了。她顫抖地蜷成一團。鑽心的疼痛從皮膚上的燒灼蔓延到了骨頭裏,她的骨頭和內髒撕裂般疼痛,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她的身體裏橫衝直撞。
她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被開膛破肚時的痛苦不及此時萬一。
“啊——”尖銳的叫聲刺破教堂的穹頂。可是除了拿破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聽得見她的哭喊。
深夜的教堂靜悄悄的,穹頂和四壁的彩色玻璃像一千隻眼睛,無聲地注視著這一方空蕩蕩的禱告席。
拿破侖肩頭的貓咪突然飛跳,飛上了幽靈頭頂。
幽靈一抬眸便對上了那雙鬼火般嚇人的綠眼,然而刺骨的疼痛讓她忘記了恐懼。她直直望進黑莓的眼睛,仿佛掉進了兩個深不見底的旋渦。
恍惚中她聽見有人在說話。
“拿破侖,你看她的骨頭和皮膚。”那個聲音帶著幾分驚歎,“她正在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