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全靠同行襯托（二）
糜竺瞟了上首的陶謙一眼，陶使君這段時間更顯得蒼老了。
恐怕不僅是因為年齡大了精力不濟的原因，前線戰事不利也占了很大的因素。
糜竺心中不由想到，若是陶使君有個三長兩短，那徐州該如何是好？
糜竺家族立根於徐州，依托於陶謙，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提前謀劃一番。
不過此時，糜竺隻是應道：“尊使君令，不知使君還有何安排。”
陶謙沉思片刻，擺了擺手，“先這樣吧。”言罷，陶謙緩緩閉上了眼睛。
糜竺見陶謙這個模樣，便告辭而去。
待糜竺走後，陶謙猛的睜開了眼睛，對著空無一人的會客廳緩聲道：“曹嵩那廝如今可有動作？”
廳內陰暗處閃出一人，躬身行禮道：“曹嵩收拾了家中金銀，帶著族內之人往泰山郡而去。”
“那模樣應是準備投奔曹操。”
“咚！”
“咚！”
“咚！”
陶謙手指敲擊在茶幾上，發出陣陣輕響，聲音雖是不大，但在安靜的會客廳中顯得格外震耳。
片刻後，陶謙輕吐了一口氣，冷聲道：“命人將其截住，若有不從，就地格殺。”
“算了！直接殺了吧，不要留活口。”“事情辦得漂亮點……”“若是有人發覺，對外就宣揚說是是匪兵貪圖其家財。”
“喏！”那人應了一聲，也離開了會客廳。
陶謙抬起右手，望了望如老樹一般的手掌，“嗬，真是老了呢。”
……
兗州
“什麽！！！！大父！吾弟，竟然……！！！”
“是誰！！！”
“定然是陶謙那老匹夫所為！！”
“若不殺他，難泄吾心頭之恨！！！！！”
“嘩啦啦！
“砰！”
軍帳內傳來曹操憤怒的咆哮聲，曹操身前桌上的物件被其掃落在地，此時的他由不解恨，直接將桌子掀翻，發出一聲巨響。
原來曹操已收到消息，自己的父親曹嵩、弟弟曹德被亂兵所害。
“可恨！”
“可恨之極！禍不及妻兒老小，陶謙老匹夫！！”
“此仇曹某與你不共戴天！！”
軍帳內的其餘人等見曹操如此憤怒，均默不作聲。
“咳，咳，咳。”
就在此時一陣輕咳聲響起，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帳內顯得格外突兀。
“主……公，咳，咳，主公息怒。”戲誌才手中拿著白娟捂住了嘴，輕聲喚著曹操。
肺中有些燥熱，喉嚨中略帶鹹濕，戲誌才不著痕跡的將手中白娟收了起來。
原本雪白的絹布上印著血跡，隻是被其握在手中，外人並未察覺其中的異樣。
“主公息怒，陶謙如此作為正是為了激怒主公，主公不可不察。”
戲誌才嘶啞的聲音在帳內飄蕩，曹操臉色陰沉，瞟了戲誌才一眼，見其蒼白的臉色，心中更是心疼。
戲誌才這病這麽久了，還不見好，讓其更加糟心。
不過這次的曹操顯得與之前格外不同，並沒有因為戲誌才的勸諫而有所改變，他眼光冷冷的掃過眾人。
“身為人子，豈能不報殺父之仇，殺弟之恨！”
“這次攻入徐州，若是所遇負隅頑抗者休怪曹某人手下無情了！！！”
曹操冷厲的聲音，帶著殺意的眼神讓帳內眾人心中一顫。
隻有戲誌才察覺到了曹操眼中看似憤怒的平靜。
平靜。
沒錯，是平靜。
戲誌才心思微動，了解到了曹操心中的想法。
自己投效的這個主公，果然不是尋常人，想到這裏戲誌才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又輕咳了幾聲。
可惜。
可惜。
可惜自己恐怕看不到主公的宏圖偉業了，沒想到之前的小疾，竟成了大礙。
難道天命就該如此？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要竭盡全力才是，想到這裏戲誌才臉上露出異樣的光澤，原本略顯蒼白的臉色泛出些許紅暈。
“全軍上下盡掛白幡，吾要為吾父，吾弟報仇雪恨！！”曹操一聲令下，帳內眾人齊聲應“喏”。
“唉！”
“都退下吧！”曹操一聲長歎，打發了諸將出去，諸將隻以為曹操心情不佳，便魚貫而出。
然而此時戲誌才卻依然留在了帳中。
曹操見戲誌才在此，竟也不覺得奇怪，隻是關切道：“誌才這病還是早日延醫問藥的好。”
“吾聞有一人名曰華佗，其醫術高明，當托人請其來為誌才治病。”
戲誌才輕輕搖了搖頭，緩聲道，“不妨事，不妨事，自家事自家清楚，有勞主公掛礙了。”
曹操擔憂的看了戲誌才一眼，見其如此堅持也無可奈何。
戲誌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麽病，這種病在如今可以歸於絕症之列，那就是肺癆。
在這個時候得了肺癆的人隻能靠自身體質來扛，但如今曹操正處於擴張期，身為曹操手下重要的謀士之一，戲誌才哪有時間調養身體。
這一來二去的病情也就越來越嚴重了，所幸因為戲誌才也是重要人物，所需藥物、食材一應不缺，還能延緩病情。
不過現在戲誌才卻沒有繼續關心自己的病情，隻聽其沉聲道：“主公這是準備趁此機會解決徐州世家大族了？”
曹操聽了戲誌才的話，原本關切的眼神忽然變得冷厲起來，不過片刻後又化作了柔和。
“唉。吾知瞞不過誌才，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
如今大帳內隻餘曹操、戲誌才二人。
隻聽戲誌才緩聲道：“為父報仇的確是個好的理由，隻是主公這身上的汙點在士族中怕是洗不掉了。”
曹操、戲誌才二人的交談像是在打啞謎一般，讓人有些摸不清頭腦，看這樣子隻有二人才能知曉其中過得關聯所在。
曹操聽了戲誌才的話，忽然輕笑一聲，“嗬。且管他人如何去說，若不如此行事，這徐州恐怕不是那麽快安定下來。”
“主公說的是。”“咳，咳。”戲誌才輕咳兩聲，輕聲道：“徐州之地在陶謙的管轄下其中世家大族盤根錯節。”
“若是不以雷霆之勢解決這些士族，以後更是麻煩。”
“隻是……”戲誌才踟躕片刻，還是開口道，“隻是望主公勿要傷及普通百姓。另外這些士族也不能一概而論。”
“先以雷霆之勢威懾，再以和風細雨拉攏其中一二，恩威並施方為王道。”
曹操聞言，哈哈大笑，並無半點之前父親被殺、弟弟身死的悲傷模樣。
“誌才多慮矣，吾豈能因私事而廢公？”
原來曹操正是準備趁著父親、弟弟被殺的契機來解決徐州內部的士族集團，但戲誌才生怕曹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這才直言相諫。
但曹操梟雄一般的人物，豈會不知其中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