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舊夢新生(8)
而罔千年的心思卻是並不為人所知了。
他的內心是苦楚的,可是大概就連他自己都不能足夠清楚的意識到這種苦楚,又或許他也隻當這些是他漫長的人生中所經曆的再正常不不過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心裏堵堵的,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堵塞住,把自己的心口悶的生疼。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緒變化,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努力讓自己做到的克製,可是就剛才來看,他知道終歸之前自己的想法隻是太簡單了。
那些洶湧而來的情緒,誰可以輕易掌控呢?
罔千年自嘲的笑笑,唇角下意識的收斂,努力讓自己表麵上還能維持著平日裏千年道長應當擁有的模樣。
可是心中迅速升騰而來的酸澀感卻是讓他有一種慌張福
他討厭這種感覺,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從他資聰慧,更是成為了選之人,無論是修煉還是其他旁事他都很少遇到煩惱,甚至的,他偶爾也會覺得這樣的人生有些無聊。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那樣的一,他的人生會突然多了一種情緒,一種他早早的就已經拋棄並且必須拋棄的東西——妒忌。
粟婭總是調侃他就像是護食的老母雞,太過於保護何憶反而會讓何憶失去了翅膀。
每每的,他隻當她是隨口的玩笑話而敷衍過去。
可是最終也隻有他自己清楚,那每每調笑背後他突然收緊的心。
大概隻有他知道,也隻能隻有他知道。
那樣的一份心意就像是春裏的困意,那麽漫不經意的卻又準確的而來,看起來並不重要,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實際性的作用,甚至受製於人也不會有什麽好處。
可是·······隻有那個氣知道,在那個季節,因為一切太過於美好,便想要偶爾停下來打個盹了。
罔千年晃晃腦袋,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不清醒了。
可是若是讓他回憶,他也想不出什麽究竟是哪裏自己的情緒漸漸不再由自己掌控了。
於是的便有了他裝作不經意的點燃了燭台。
於是的便有了所謂的他對餘生的照顧。
興許那個不心滾落的茶杯在無意之間傾聽到了他的心事。
興許那個多次嚐試都無法點燃的燭台知曉他的心意。
興許那些縈繞在殯儀館的滿室芳香知道曾經有什麽消散在空氣裏了。
他就那樣的從一開始的位置一點點的向後移開,漸漸的,和她有了很多的距離。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情緒,這樣的讓他也覺得不甚歡喜的情緒。
盡管周身還是被失望所包圍,但他的目光卻好像還是留戀於那個依靠在床前的瘦弱少女身上。
然而他很清楚,若是真的仔細去靠近那個身影,她卻是會更加的遠離自己。
“錯弦姐姐餘生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吧。”
果然,她就連是擔憂的皺眉都會是那樣可愛,隻是這樣一份可愛卻是不被他所擁有的,明明距離那麽近,卻又感覺是那麽遠。
罔千年第一次的有了想要逃離的心情,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並不能那樣做,他太過於冷靜,以至於為了大局,他漸漸的開始習慣不再為自己考慮。
“酒裏有問題。”
不假思索的他便出這樣的話,看著何憶的目光又迅速的轉向了自己,他這才意識到何憶的問題隻是拋給尹錯弦,而自己卻是主動接過並且回答了。
無聲的一個歎息算是讓自己有了些許解脫,餘下的東西,全然是他多年而來的習慣形成的一種反射。
“傳聞之前有酒蠱,其道理也就是和常見的蠱並無太大差別,無非也是用引,在一定環境的催發之下便會有可怖的效果。”
尹錯弦巧妙接話,眼見何憶的目光逐漸收緊,又擺擺手解釋。
“我也隻是舉出這個例子,方才我用引夢術試探著想要找尋潛藏在餘生身體裏的東西,結果卻是無疾而終,按照有蠱必有引的法,是有幾分不通的。”
尹錯弦又看向罔千年,似乎是想要從他這裏找到什麽指示。
“各種傳聞的道聽途並不可靠,我更相信有真實存在感的東西,方才的引夢術也隻是可以將餘生喚醒,其根本我卻是無能為力了。”
而罔千年卻是在聽到引夢術的時候神色便已經有了輕微的改變,像是進入了什麽沉思,久久沒有回神,何憶有些擔憂,聲的提醒一聲“師兄”,罔千年這時才做出反應。
“咳···咳······”
餘生的咳嗽聲讓何憶更是心驚膽顫,而緊接著更是有接二連三的咳嗽像個炮彈一般的一個個而來。
“咳咳····”
“咳·······”
“餘生!?”
何憶擔憂的湊上去,而這一次卻是看到了餘生遮掩嘴唇的手上有了輕微的鮮血。
“咳······咳血了······”
何憶求助般的把目光轉向罔千年和尹錯弦,在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幾分憂愁之後,又更是心慌的扯著衣袖想要為他擦幹淨。
“怎麽會這樣······餘生,你疼不疼。”
何憶著急的都快要胡言亂語了,罔千年有些於心不忍,張開口卻是不想再什麽安慰的話語,隻好揉揉她的頭發。
“不要著急。”
“嗯!”何憶也當然知道著急並不能解決什麽問題,她要做的,也隻有耐著性子的一點點的去研究發現。
隻是······總是會關心則亂。
“我知道你擔心他,但是不要著急。”尹錯弦柔聲安慰何憶,雖然她也覺得這樣的話語更像是一句廢話。
“別擔心。”
一直不明白狀況的餘生卻是突然開口了。
他輕輕抬起自己的手,在何憶白嫩的臉頰上劃過,他的手指是微涼的,她的臉卻是有些紅潤,不知為何還有些發燙。
他輕輕的扯出一點的笑容,並且還努力調整弧度讓它看起來不會太過於尷尬,他眼睛裏還有些許星光,那裏麵映襯著她,她是那樣都嬌,那樣的讓他心疼。
“不要哭,沒有事的。”
餘生的手指輕輕劃過何憶的眼角,她的長睫毛輕輕劃過他的指尖,那種發癢的感覺從手指一直延續到了他的心裏。
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雖然剛才的他已經接近於沒有意識,可是在某一個片段裏,有一個聲音卻是在腦海裏循環播放。
也就是那個聲音讓他想要睜開眼,讓他有了突然而來的勇氣。
他知道,那個人一直在心翼翼的保護著他,以自己微的力量,盡管她有時候好像看起來處境會更糟糕,但是她總是會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讓自己去麵對各種事情,那樣的她是他最欣賞的樣子。
而這一次,他也想要像她那樣的用自己的方式去給予想要守護的人一份溫暖。
殯儀館的窗戶沒有關,透過窗出來可一陣陣涼風,微風陣陣,吹的燭台上的蠟燭搖曳不定,整個房間都有了一種詭譎的感覺。
而此時的每個人,他們雖然都在同樣的燭光之下,彼此卻是相顧無言,好像之間被什麽東西間隔住了,很多話語都被壓在喉嚨,堵在了心口。
而不同於一層的他們的安靜,殯儀館二層的某個房間裏卻是有著從未間斷的抽泣聲,那個聲音斷斷續續的,並不為人所知,就像是末日裏被拋棄的孩子最後的哭泣。
這個房間並沒有點燈,窗外便是遙遠到極致的月亮。場景雖然給人一種美好的感覺,可是在夜色裏,往往會讓人覺得荒涼。
風吹動了窗台前類似於晴花娃娃一般的一個奇怪的玩偶,玩偶左右搖擺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就像是過於百鬼之主為自己的百鬼夜行而來的一聲暗號。
而現在,過分清醒的境地裏竟隱隱使人覺得荒涼,撲在床上抽泣的女子似乎已經克製不住了自己的情緒,拉過被單便蒙蓋住了自己的頭,好像這樣那些悲傷就不會暴露出來。
她的手指是不同於往日的蒼白,那雙因為時常淫浸在各種護膚品的柔荑因為太過於冰涼,竟然有幾分像被封塵的冷玉,未染塵世顏色,素的可憐。
她的纖指卻好像並沒有看起來那麽的柔弱,用力的抓緊被單,力度大的像是可以把這些撕裂。
而那些不痛快的情緒好像僅僅是這些並不足以發泄出來,於是便在口中支支吾吾的,變成了無法痛快釋放的抽泣。
她從未有過這般難過的心情,這樣的感覺隻教人失控,就像是一個不斷在維持的平,一直以來那個控製平的人都以為這個平應該是公平的,於是她一直勤勤懇懇的按照平所給予的來努力讓左右兩方達到製衡,卻是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平的某一方出了一些問題,這個平本來便不是公正的,原本的所有想法也不過隻是一個戲劇一般的可笑情節。
在那樣的一瞬間得到的不僅僅是失望,還有一種信仰崩塌的感覺。
房間裏的人是粟婭。
在方才為何憶玩笑似的科普那些過往的種種時她還是一幅歡笑的模樣,可是·······終究還是會被努力刻意忘記的記憶喚醒,到了這個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原來是那樣都不堪一擊。
其實實話,粟婭並不想想到那些關於過去的記憶。無論過去式多麽都輝煌,又或許是多麽的兵荒馬亂她都覺得那些已經和自己無關了。
她一直是重生殯儀館的開心果,就連罔千年那個基本上沒有什麽情緒變化的人也會因為她的幾句話有過什麽特殊表情,她看起來好像從來沒有什麽煩心事,甚至罔千年也評價粟婭,她是他見過最簡單的姑娘。
可是突然的又會有一,這個開心果姑娘就是連自己的情緒都沒有辦法很好的整理,那些過去的強顏歡笑都像是一個個怪物一般的嘲笑她。
她覺得迷茫,覺得惶惶不安,覺得好像一切都是虛假的。
可是所有之中,最虛假的不應該是自己嗎?
想到這裏,她的抽泣又更加的大聲,她突然就想要這樣的一直哭下去,最好可以把眼淚流汗,最好可以讓自己沒有機會再去想念其他的事情,最好可以讓自己認可自己,最好·······
她並不是什麽都不在乎的人,也並不是就像是表麵那樣的什麽都不在乎。
可也正是因為有了太多太多的在乎所以自己就更加的無能為力,也因為次有了更多的不在乎。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這樣是否為對錯,沒有人告訴她可不可以,在漸漸的習慣之後,她也開始努力為自己打造了麵具,那個像是被點了笑穴的,一言不合就會歡笑許久的麵具。
好在這個麵具足夠的受歡迎,一但使用之後就很難h離開了,於是隨著時日久了,她漸漸的也會忘了自己的模樣,隻記得跟隨著麵具上的樣子,每每的,直記得開心,隻記得這些事最讓她開心的事情。
興許是時間太久有了放鬆,興許是太久太久沒有感受到其他的情緒她也想玩嚐試一下。
於是這一句,就這樣直接的經曆過了,而這一次的經曆卻是那樣的沉重,壓的她感覺像是要透不過氣來。
那些過去的場景在她的腦海裏不斷的倒帶,美好的,殘酷的,無趣的,幸福的,溫馨的,各種情緒不斷的混合,最終在她的腦海中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情緒。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啊!!!!”
就這樣的大叫了出來。她聽見了自己的身體裏意像是有個聲音在很好,她很想去靠近,卻是覺得一陣頭疼,讓她險些昏厥。
“不好!”
“是婭婭!”
“婭姐姐!”
“出了什麽事情了嗎?”
粟婭的那一聲尖叫用了足夠高的女高音,惹得樓下的幾個人有了不同都反應。
罔千年輕輕皺眉,製止了何憶想要拖動身體的動作。“你們在這裏,我過去看看,還嬰·····”
罔千年的目光特意看向何憶。
“不要太靠近餘生,也不要太靠近酒壇,我懷疑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