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浮生酒館(6)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依然是這句話,並沒有什麽重複,其中卻是多了一些內涵。
“花婆婆帶我來到了這裏的。”乖巧到極致的回答乍一看還有了幾分標準。
然而罔千年卻並不滿意,盡管眼前的人是自己放在心尖上寵愛的何憶,他還是不打算憐香惜玉。
“你來這裏做什麽?”又是一個問題,罔千年徐徐善誘道,試圖可以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摸清這裏的規律。
他並沒有醉身溫柔鄉,雖然私心裏他也覺得這個樣子的何憶有些可愛,讓他很想要捧在手心裏去寵愛。
各種各種對不上的細節還是讓她都留了幾個心眼,看起來夢幻一般的幻境必然不簡單。
“和師兄見麵······”
似乎是罔千年話的聲音太大,越發顯得和何憶柔弱,輕飄飄的三言兩語好像隨時可以消散在風裏。
“見麵做什麽?”
罔千年卻好像並沒有看到她的窘迫,依然一臉嚴肅的著這樣冰冷都話。
何憶反而是一臉的窘迫,目光左右搖擺不定,格外的想要逃離。
“我······我也不清楚···婆婆是師兄,所以·········”
似乎是惶恐錯,她的言語總是保留三分,給予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眼神然後再垂下去。
罔千年心中卻是冷嗬一聲。
他的心裏格外明白,盡管乍一看是回到了過去,盡管所有的言語都和曾經頗為相似,然而無數的細節部分已經足夠明很多事情。
“你不是她,目的是什麽?”
對麵的人似乎突然愣住,那個拉扯著罔千年衣角的手也突然鬆開了。
“師兄,你·······這········”
‘何憶’的瞳孔顫抖著,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會對自己出這樣的話,一瞬間,因為委屈臉也漲的通紅。
“區區雜草,又怎得入眼。”
罔千年冷嗬一聲。
他開始便抱著懷疑的態度,原本隻是覺得突然回到過去的可行性,現在想來隻是被人困在了刻意編織的夢境裏成了被編織的角色。
那個所謂的何憶身體還在顫抖著,像是受了什麽奇恥大辱,罔千年隻是保持著冷靜沉默站裏著好像一切和他都不相關。
其實,他的心也曾漏了幾拍。
在看到這個何憶所謂的珍珠一般的眼淚的時候。
甚至那個時候,他還想要抬手去輕輕的觸碰。
在他的記憶裏,何憶雖然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女孩,看起來模樣弱不禁風的,其實她又有著不輸男兒的堅強。
他知道何憶收到過很多委屈,起來她很希望偶爾的,她可以依靠一下他,哪怕隻是尋求師兄的幫助。
可是更多的時候,她卻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明明有那麽多的時候需要別人,卻總是一個人逞強。
在罔千年的記憶裏,何憶很少哭,偶爾的一次還是不經意的一瞥。印象裏這個師妹格外的隱忍。
可是也有特殊情況,自從無意之間看到她一個人在樹林裏,尋著一個大樹各種拳打腳踢以做發泄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原來這個看似穩重的姑娘,她的心裏也流淌了一條熱烈的河。
於是一切都變得簡單了。
罔千年苦澀的笑笑,各種突然湧現的複雜心情也就隻有他清楚了。
何憶那樣的人怎麽會在他的年前這樣直接的表現出脆弱,又怎麽會在他的麵前留下眼淚,他本來就不是那個可以讓她放心的坦率自己所有情緒的人啊。
“師兄好,我,我是何憶。”
一個心翼翼的聲音突然響起,尾音似乎還帶了幾分顫抖,可以見得來饒緊張。
聽到這個聲音,罔千年頓時來了精神,匆匆的抬頭跟隨聲音尋找方向,終於在一團煙霧中看到了一個貌美的女人,女饒身邊還有一個稍矮一點的姑娘。
“千年,以後這就是你的師妹,何憶。”貌美女子輕輕吐了一口煙,嬌豔的紅唇在嫋嫋煙霧下顯得更加的誘人,那人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飄逸的大波浪隨手一甩,順手捏捏何憶的臉。
“這個娃娃身體還不太好,你先照顧著,我要閉關一個月,閉關後再交給她東西。”
“好。”罔千年下意識的頷首。
隨即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自己方才有了動作,大腦略略思考,想來是自己真正融合於這一場的片段之鄭
這才是過去啊。
還不待罔千年感歎玩,花婆婆便收齊了煙杆,隨手把一個瓶子塞到了何憶手裏。
“這次剛帶你來這,我倒是要閉關修煉一個月了,一個月內先由千年教你一些心決,旁的當我出關教你,這個每日睡前服用,幫助你強化內膽。”
花婆婆笑的花枝招展,雖然名為花婆婆,可是她的模樣看起來也不過是三十歲左右頗有風韻的少婦,雖然看起來有些輕佻,但是正經起來,罔千年都要怕上三分。
還好是回到了過於,畢竟經曆過一次,罔千年這一次倒是顯得格外淡然。
興許是何憶看起來太過於瘦,竟然難得的想把她抱在懷裏。
罔千年的拳頭已經攥緊,目光直白的盯著何憶,過於灼熱的目光讓何憶的臉頓時紅了起來。
“師兄。”
何憶聲的道,過於心的模樣像個還在不斷生長的受,長睫輕微的抖動,像個即將飛出去的蝴蝶。
“不用生疏。”
罔千年試探著讓自己勾出一抹笑容,此時的花婆婆已經離開了。
他還記得過去的這裏,花婆婆在給他介紹了何憶之後,他隻是隨意的了幾句話,並沒有在意丫頭的心情。
現在意外的又來到了這裏,就好像是上又把這個機會放在了他的麵前,讓他從新的再經曆一遍。
如果·······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的結局。
罔千年的心突然多了幾分失落,那個所謂的如果之後應該銜接的詞匯有很多種,所能想到的每一種都是那樣的讓人失落,心情沉重的像是被什麽壓住,讓人喘不過氣。
興許這個所謂的幻境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糕。
罔千年的眼睛裏難得的多了幾分迷茫,他素來是嚴謹的,隻是這一次卻多了很多其他情緒。
他突然就想要繼續這樣下去了,就這樣拋棄所有的責任,拋棄那些身不由己,就這樣跟隨著自己的想法,從新開始。
興許·······
興許這一次她會認識到新的自己。
興許這一次,兩個人就會有不同的結局。
“庭院裏的海棠花快要開了,和旁處的不一樣,你來了剛好,過不上就好,我就帶你去看看。”似乎是想要找尋一些存在感,這句話就這樣自然的了出來。
何憶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師兄會突然起這些,後知後覺的點點頭,幹澀的回答了一句“好”。
“除了海棠花,這裏還有很多好東西,婆婆她愛花····”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罔千年皺眉看向何憶,“這也是她被稱為花婆婆的原因,別看她看起來年輕,實際上·····”
“算了,我們不她了。”罔千年有些泄氣,他本來就是個不擅長聊的人,這樣生硬的尋找話題,別何憶做出什麽反應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尷尬。
何憶還睜著一雙鹿一般清澈的眼睛,這樣的目光反而讓罔千年的心猛烈的顫抖了。
不知道為何他竟然有一種眼眶濕潤的感覺,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樣是在多久之前了,這樣生疏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抬手遮住了臉。
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他的肩膀開始劇烈顫抖,在被那雙大手遮擋的背後還傳來了幾聲隱忍的嗚咽聲。
這樣的聲音壓抑了太久,這樣突然有了一個突破口,就像是突然爆發的火山,很難再收回去了。
“何憶,你聽我·····”
這個聲音是哽咽的,哽咽到並不像是罔千年。
“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很想告訴你······”
空氣裏是一片沉寂,他突然深吸一口氣,也不去考慮對方是不是可以聽到。
“我和你,我們,還有之後遇見的這些人········”
“我們這些人其實,你可以不去相信,任何時候····你隻要相信自己就好。”
罔千年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的偷垂得低低,甚至有一些狼狽,可是他知道,如果這些話在這些時候是再不出來,之後就更不可能會有機會了。
於是,盡管聽不到何憶的回答,他還是自顧自的了下去。
“我曾經以為,我會一直漫無目的做著那些一個方向的事情,我以為會沒有改變,你一直覺得我是個很古板的人吧。”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失落,像是可以直接砸過去,最終留下的將會是一個深深的痕跡。
“很可笑吧,我竟然會在這裏這些話,竟然會有一瞬間的想要永遠停留,大概是因為覺得不真實,因為知道並不會有什麽影響,不用在意你的反應,所以可以自顧自的出很多話······”
“在來到這裏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我們可能會麵對的危險,我想要阻止你,可是麵對你,好像一直都沒有辦法。”
“無論是好的還是錯的,我都想要承擔,但是,如果我可以·······”
他始終是用雙手遮擋著自己的臉,好像隻有這樣才可以讓他多一些安全福
他本就應該是最驕傲人,隻需要順應著那些一開始就規劃好的路線一直走到最後,可是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人生會發生一些變故。
一陣風突然而來,空氣裏還帶著似曾相識的味道,似乎是覺得有些冷,罔千年忍不住的打了一個戰栗,而緊接著突然而來都玻璃破碎的聲音讓他終是停止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喋喋不休。
周身逐漸被煙霧彌漫,是那種濃白的,像是有實體的煙霧,若是用手拉扯,似乎還可以有重量。
因為那個聲響,罔千年的動作有了改變,一直放在臉上的手,終於拿了下來。
那個終於重見日的臉上,卻是沾染上了些許淚水,那些眼淚殘留在他的睫毛上,他的眼尾,在臉上留下了許多痕跡,這個人也是顯得格外狼狽。
罔千年失落的垂首,心中努力克製著自己想要去找尋的想法,像是故作不經意的瞥向了那個方才何憶站裏的地方。
濃濃的煙霧之餘,那裏,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何憶已經不見了。
罔千年輕輕的按按自己的胸口,那裏似乎被什麽東西堵塞了,疼得讓人難受。
他很想嘲笑這個有些失控的自己,卻是在努力彎起唇角的時候,感受到的隻有酸澀。
“我這是在做什麽啊,一切怎麽可能,怎麽會,又有什麽意義呢。”
罔千年落寞的自言自語,隨即抬起手指用力的咬上一口,停留了幾秒之後,鮮血順勢冒了出來。
罔千年盯著那個圓滾滾的血珠沉默發呆了許久,直到似乎有一陣風突然而來,風吹的那個的血珠不斷的搖晃,而罔千年在這之後,終是撕下了雪白的道袍邊角,龍飛鳳舞一般的畫起了符咒。
符咒看起來格外密集,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圖案,有的隻是堆積在一起的繁瑣文字,像是有一種正在消逝的古老文化,神秘莫測,又自帶危險。
“一定要,等我啊。”
符咒終是畫好,風也變得更加的凶猛,周圍的物體也跟隨著風不斷的旋轉,發出各種的碰撞聲。
濃白的煙霧越來越多,逐漸的,視線全然被遮擋,能夠看到的物體越發的少,甚至下一秒,整個時間都可能變成一片蒼白,甚至自己,也可能在某個時刻永遠被埋葬在蒼白之間。
而這些,罔千年全然不顧,他已經有了比這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尋找一個機會,並不是一味的在這裏等候,而是主動出擊,他已經做主了準備,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而現在,那個風卻是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