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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似夢非夢(9)

  粟婭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心情,就像是把一塊沉重的石頭砸在自己的心上,除了沉重,能感受到的隻有很多的沉重,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層層疊加而來的感受,一瞬間的難過像是可以讓她爆炸開了。


  她覺得委屈,但是其實起來,她也並不知道這樣的委屈究竟是從何而來,隻是突然感覺到了自己心裏突然沉重,然後各種感情便自然的交疊在了一起。


  如果真的要留意回那個細節,就好像是尹錯弦突然暈倒那一刻開始,好像她這樣的動作,已經讓她用掉了無數都力氣,雖是想不到什麽究竟,可是遺留下來的東西,已經讓她覺得痛苦了。


  恍然之間,好像所有的事物都可以所有聯係,一瞬間的,她突然想到了方才已經離開殯儀館的彼岸花。


  那是一隻奇怪的貓,從第一次遇到它的時候粟婭就已經深有感觸,那是何憶的貓,原本應該和自己並沒有什麽太多必要的聯係,可是偏偏的那隻貓卻是對自己有著格外的偏愛······


  在這樣一瞬間想到那隻貓也並不算是偶然,甚至在之前已經有了一部分的預感,這一切之間一定還存在著什麽必然的聯係。


  何憶,餘生,罔千年,甚至自己,彼岸花,還有尹錯弦。


  而這幾個地方,看起來格外平常,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還有著有一種的聯係。


  重生殯儀館,浮生酒館,午夜花,蘇家,以及北剩

  粟婭撐頭沉思,她隻覺得自己的頭像是快要炸開了一樣。


  放在一邊的九玲瓏已經很久都沒有了動靜,這讓她很不安,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其實在最初蘇家的時候,當時粟婭還是蘇雅,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因為命格不祥而被家族放棄,在加上母親的地位也實在卑微,盡管都為長女,但是在極其注重陰陽眼的尹家人眼裏,不過是一個凡人。


  粟婭偏偏並不心甘情願的做一個凡人。


  相思灣原本便是個依山傍水的鎮,鎮上的人都信奉山水有靈,老人們,這裏居住的最多的便是亡靈,對於亡靈來講,大多數性情溫良,並不會給人太多的壓迫感,這些亡靈的存在無不例外的有兩種,一種是因為內心有太多的思念,因為放不下,所以舍不得離開。


  而第二種,則是因為親饒太過於掛念,因為那些人太過於在意,太過於依依不舍,所以這些亡靈也不能離開。


  而當時的蘇雅身邊就被斷言有這樣的氣息時常圍繞在身側,隨然並不會有什麽過多的影響,但卻被認為了不詳。


  粟婭對此並不在意,她本來就出生於捉妖的世家,真正推敲起來,這人世間,也真的沒有什麽值得讓她害怕的事情。


  而這樣的女子,和自己家族的關係卻是著實緊張,蘇家人忽略她大可以忽視,家族早早就放棄了這個看起來還頗有賦的女子。


  倒也不是願意就此放棄,隻是·······這個人從來不把賦用在‘正途’,反而總是做一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這個尹家人一心除妖的理念背道而馳。


  於是,兩者互不幹涉,彼此也樂的痛快。


  隻是·······

  她終歸還是蘇家人。


  就像是何憶還有一個無雙惦記似的,這樣的粟婭也遇到了讓她珍視的夥伴,也就是後來的尹錯弦。


  起來她也忘記了究竟是哪一年的遇見。


  興許是一個偶然,興許又是什麽刻意而來的因素,總之就那樣自然而然的認識了。


  粟婭剛搬到尹錯弦附近的時候,還並不知道這個人今後會讓自己的人生有所變化。


  在靠近尹錯弦之初,也並不完全是所謂的想要去找尋什麽自己的風箏,目的原本很是簡單,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最初有版本尹錯弦是什麽揚州蘇家逃婚出走的二姐,粟婭原想便覺得巧合,自己也是蘇,雖已經被自己默認為了粟婭,但是也是那樣的巧合。


  於是,在一個好氣裏,她找尋到附近孩童玩耍的風箏,順利的放飛了。


  那風箏也順應著她的想法,自然的落到了尹錯弦的院子裏,粟婭也就借著機會,自然而然就爬牆了。


  原本的的確確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卻是不想到了後來自然的有了變化。


  熟識之後,她還記得尹錯弦問自己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她記得自己隻是笑笑,轉瞬想到了蘇家都種種,眉眼裏餘下的隻是落寞。


  他們年齡本來就相仿,很快就一見如故,常常拉著她的手如倒豆子般嘮叨起家長裏短,還時不時的一起合奏一些新的曲子,那時候粟婭總是驕傲都感歎道:“怎麽樣,是不是很精彩,你的胡笳琴就像是為我所生一樣,我原想自己並不會什麽樂器,卻是沒有想到········”


  尹錯弦卻是但笑不語。


  日子久了,尹錯弦也和粟婭的娘親變得熟識,在後來,彼茨稱呼便換成了蘇夫人和錯弦。


  蘇夫人是鎮上的活寶,據年輕時美得像朵花,也欠下過風流債,是家規嚴謹的蘇家的一朵奇葩。


  外界常不把蘇家家主傳給蘇夫饒原因裏就有她的作風問題。


  但是粟婭和尹錯弦他們都知道,起開還不過是陰陽眼的問題。


  起初時,尹錯弦也會好奇問起此事,蘇夫人竟高高撅起嘴湊過去撒嬌,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眸子裏似乎都可以溢出來些許的水光:“不就和你一樣,逃了幾次婚,沒什麽大不聊,你看蘇雅都這麽大了。”


  “我是粟婭!”


  粟婭總是會這樣糾正,最後的結果總是大家亂哄哄的相視一笑。


  那個問題總是會被忽略過去了。


  然而即便如此,粟婭還是擺出了大概。即便她逃了幾次婚,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嫁給了原來的人。


  可是······

  唯獨自己,還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父親。


  這樣想著,她的心便咯噔一聲,突然也變得不舒服起來。


  “你怪不怪,那家夥生前我總嫌他煩,如今走了,沒人和我絆嘴,倒覺是家裏冷清,原本也不覺得重要,但是一但失去了,突然發現什麽都不可以了。”


  當時蘇夫人還這樣的補充到,隻是他們都有默契的忽略掉了一部分,到了最後,留下的便是一聲冗長的歎息。


  認識尹錯弦不久之後,夜裏粟婭做了夢,夢裏和她青梅竹馬的少年翹著二郎腿在蘇家大堂裏喝茶,下人泡了一盞又一盞,把上好的茶都當水喝個幹淨。


  娘親斥他浪費,她輕哼一聲,低頭淡淡諷了句:“回來了?”


  本該是聽慣的話語,今次落進粟婭耳朵裏卻不知為何甚為幽怨,連帶著少年的身影也越發單薄起來。


  醒來淚沾濕了枕頭,蘇夫人坐在床邊,也不知看了多久。


  粟婭不好意思的拭著淚,老夫人卻緊緊拉過她的手,皺巴巴的臉上是少有的認真:“雅,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會擁櫻”


  在之後都事情,粟婭已經記不清了,隻是知道,到了最後,尹錯弦離開了自己不知去往了哪裏。


  到了後來,終是在一個冬,蘇夫人也同樣消失了,她受了嚴重的內傷,這樣的傷痕堆積了許久,已經無法根治了。


  她總是會想到時候娘親的絮絮叨叨,她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是娘親一個人把她養大的。


  蘇夫人心裏痛苦,心裏總是帶著幾分悲涼,也正是在蘇夫饒身邊,粟婭沾染上了焚香的習慣,這樣一來就是多年。


  而現在,直到香焚得隻剩灰燼,粟婭才覺得自己的胡思亂想才到盡頭,她從懷裏摸出半新的犀角,細細挲摩。


  那是過去蘇夫人留給她的,傳生犀不敢燒,燃之有異香,沾衣帶,人能與鬼通。


  而現在,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蘇夫人,想要她的幫助。


  粟婭看著眉眼禁閉的尹錯弦,一種無助感縈繞在心頭,她從來沒有這麽恐慌過,而現在卻是不得不想辦法繼續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終是點燃了那個陪伴自己許久,一直不舍得燃燒的生犀。


  一瞬間,各種往事躍然紙上。


  蘇夫人雖然是捉妖世家的準家主,可她出挑的身形較好的外貌時常會讓人忽略了她的身份。她美豔的就像是絕世歌姬。


  蘇夫人並不是江南女子,卻有著江南女子纖柔的腰身和風情,輕拂羅裳,一顰一笑,盡態盡美。


  然而每至月圓夜,她總要在月下起舞,這舞不同於江南舞的嬌柔,而是多了分陽剛之氣。如果細細觀察,還會發現每每此時,她都身著淺朱煙霞細紗裙,頭佩尖角羅環冠,手拿檀木號角。


  有人曾詢問她緣由,她隻是低頭淺笑,默不作聲。隻有她知道自己的過往,知道自己為何隻身來到這江南,知道自己褪不去的執念。


  五年前的春,在沙漠腹地,她遇見了一個特殊的人,那個人讓她甚至一度想要放棄自己。


  o他緩緩而來,身後是無數腳印,深深淺淺地延伸至再次被黃沙覆蓋。


  他隻來大漠腹地找一樣東西,她便笑笑:“既然如此,便在我家住下吧,黃沙漫漫,總也有個落腳處。”


  他點頭。


  白日裏,他在她的幫助下四處搜尋;待到夕陽淹沒在沙漠的盡頭,他便給她講江南的生活:

  清晨,江南細水流淌,薄霧彌漫在水上,橋畔三三兩兩的女子洗衣嬉鬧。日頭漸淡,文人墨客聚於河邊,或於畫舫、或在岸邊,聽戲曲淺吟、觀樓榭歌舞、作詩歌酒章。


  時而她也會歪著頭問一些聽不懂的話,他就揉揉她的長發,給她細細講來。


  一日,她身著一襲朱煙霞細紗裙,拿著檀木號角,在月下起舞。每一個動作都有著大漠的剛毅之福她問他:“江南的女子跳舞也如這般嗎?”


  他搖頭。她垂下了原本高舉的手,咬著嘴唇。他卻撲哧一笑,“但我更喜歡你跳的舞。”


  她記得,那晚夜空明月高照,沒有一縷雲,有的隻是萬頃星河,閃爍著的點點星光照亮了她的心。


  她越來越好奇江南的生活。


  在秋末的一夜,她半倚在他的懷中,求他在找到他需要的東西後就帶她離開大漠,去他的江南生活。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後吐出一個字:好。


  可他最終沒有實現他的諾言。在冬雪出化之際,他偷偷地離開了她的家,隻留給她一個尖角羅環冠。


  她以為他隻是像往常一樣出門尋草,卻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隻消一度春秋,君心再無二意。


  她決定走出大漠,到他的江南尋他。而她卻不知道,他來大漠找的東西是救命之草。


  那草生長在沙漠腹地,五年於沙內,五年出芽,五年結果,五年敗落。雙十一輪回,而其藥效隻有出芽之時。


  他最終沒有找到那株草,又不願他心愛之人忍受生死離別之苦,隻好選擇離開她,獨自走完所剩無幾的日子。


  賊人猙獰的搶過財物,放肆笑著將人打落山崖……等他醒過來仍有失重的恐慌感,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靠著棵大槐樹手裏還攥著包袱,不遠處的村子有炊煙,有老農扛著鋤頭走來。


  “這位郎可是去進京趕考?”雖是初夏,老農卻穿著布褂子挽著褲腿。


  “正是,想著歇會,不知怎麽睡著了?”他很有禮數的朝老農拱了拱手。


  “那郎可肯跟老漢去村子歇歇,也晚了,就去我阿水伯家休息。”老農很熱情,指著村子笑道。


  他也沒推辭,跟在老農身後,聽他絮絮叨叨家常,經過村子遇到阿水伯的人都會招呼,就連看到遠籍也很熱情。


  一炷香時間,老農的家到了。遠遠就聽見笛聲,老農解釋是正是自己頑劣幼女所為,走近了就看到黃裳少女側著身子吹著笛子,歡快的溪水帶著水車吱呀轉著,夕陽黃暈的光照在少女身上,格外溫暖……少女聽見老農喚她,扭過頭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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