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閻魔大人(1)
神山中,最開始的兩個妖怪,綠和綠兒先後修成人形,親密無間。
某,綠提著一壇酒回來,獻寶似的告訴綠兒,酒裏有春暖花開的味道。
神山上無草木,所以綠和綠兒也都格外喜歡人間的春暖花開。
她們時常相對而飲,綠時常會醉倒在地,笑容明媚又真,“綠兒,我很喜歡他釀的酒,能不能把他抓來,給我釀一輩子的酒······”
綠兒笑她傻氣,兩人鬧成一團。
酒醒後,綠便帶綠兒來見心上人。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初初見麵,隻用一眼,綠兒就愛上了那個人。
綠兒和他言談甚歡,而綠在那個人麵前不敢多話,因她知自己聲音太過於沙啞,怕他不喜,她有些自卑。
可看到綠兒和他相處融洽,綠是開心的,畢竟都是她愛的人。
這夜裏,月色撩人,三人團坐而飲,他目光看向遠方,麵露向往,“聽聞北市梨花甚妙,真想一觀。”
那時候,從這去往北市,路途險阻且多妖獸,他一個凡人是無論如何去不聊。
綠兒溫柔的寬慰著他,而綠眸光一亮,像極了暗夜裏猛然綻放的煙花。
終於知道為他做些什麽了,她偷偷心想。
綠消失了,綠兒和那個公子誰也不知她去了哪裏。
其實綠兒心中隱約明了她的去處,可她不願讓他知曉,反而以害怕為由搬去與他同住。
三個月後。
綠一襲紅衣手持梨花,踏月而來,俏生生的站在那裏,把梨花遞給了他。
“送你。”短短兩個字,綠卻羞紅了臉。
他的目光灼灼,“果真是,梨雲如雪冷清明。阿綠,真是謝謝你!”
綠兒聞聲從屋裏出來,笑著講,“阿綠,你總算回來了,咦,這是梨花嗎?給我看看!。”
他把梨花遞與綠兒,綠兒似沒接穩。整支梨花落於地,拾起時,花瓣全碎了,沾滿灰塵。
綠兒一下子急得哭了,撲進了他的懷裏。
三個月的朝夕相處,他們卻從未有過這般親密舉動,他愣了一會才輕輕拍了拍綠兒得後背,柔聲,“一支梨花而已,沒什麽的,別哭了。”
可他們的言談舉止對綠來,不亞於晴霹靂。
一時間,綠氣極恨極。她是走獸化形,心思赤誠,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沒有轉圜的餘地。
綠拾起地上梨花,“綠兒,我們的情誼就到今日了吧·······”
綠兒一味哭泣,那位公子卻是皺眉,“阿綠,不要鬧了,綠兒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怎麽可以這樣。”
綠的眼眶一下子紅了,眼淚大滴大滴湧出,千言萬語在她心中盤亙,無盡的委屈與心酸,可她偏偏一個字都不出口。
琉璃目燒得通紅,她仰長嘯,心中的痛苦讓她恨不得毀滅些什麽,可眼前的兩個人,哪個她都不舍傷之分毫。
綠慘笑,跌跌撞撞的走出了酒館,不知能去哪裏,隻好又回了神山。
滿山的花朵,綠跪倒在地,忍不住嘶聲痛哭。
良久,她起身,將梨花插入酒壇,揮了揮衣袖,大雪封山,再不見綠兒。
遠處,春暖花開,可她的餘生有的隻剩這白雪皚皚。
“阿綠,你希望看到這神山能夠常年青翠,如今你的願望都已實現了,你醒過來看看好不好?”
綠兒用手輕撫著酒壇中的梨花,眼中充斥著化不開的憂愁,一襲紅衣延伸到地下,如此招搖的顏色卻襯得她更加的淒涼。
她後悔了,她忘簾初直接告訴綠她的想法。
她隻不過想要靠近那個人,從他那裏拿到煉製噬魂珠的方法,為了不讓綠受到的傷害,她假意偽裝對男子傾心不已,讓綠受傷。
卻是沒想到自己自以為是的想法,偏偏最傷害她。
在綠兒回來之後,綠已經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記憶,隻知道自己常年生活在在萬年冰雪的神山,從未見過外麵的世界,也從未想過要走出去。
對於這時候的綠來,轉折點還綠兒。
那年,當綠兒剛以一個新來的身份來到神山時,綠本想將他驅逐出去,但當看到綠兒渾身是血的躺在雪地上時,一貫冰冷的她竟動了惻隱之心,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在她的細心照料下綠兒很快便好了起來。
綠兒傷好後便借口為了報答夕瑤的救命之恩便留在了神山上日日陪在她的身邊,每都對她講外麵的世界。
久而久之,綠對外麵的世界產生了向往之情。
綠兒帶著她來到了人間,陪著她在綠蔭中漫步,在繁華的相思灣中看皮影,吃糖人。
她覺得自己深深地喜歡上了人間,也依賴上了麵前這個一直陪著她的姑娘。
可是她已經不能離開神山太久,因此一個月後她便和綠兒準備返回神山。
當綠回到神山時,迎接她的卻是眾多梨花妖對她的攻擊,她寡不敵眾,很快便被眾多的梨花妖製服,渾身是血的她躺在漫的冰雪上,雙目看著綠兒,沒有一絲的怨恨。
“綠兒,還在等什麽,這已經是最好的機會了。”
隨著這個聲音,綠兒緩緩的走到了她的身邊,右手緩緩抬起朝著她落下,但是發出的掌對的不是她的心髒而是她的臉頰。
同時她左手握著一把刀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阿綠,我們兩個隻能有一個人活下去了,這神山啊,隻能有一個人,我念著你,所以又回來,哪知道········哪知道就隻能見你一麵。對不起阿綠,一直·······一直什麽都沒有告訴你,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能原諒我,希望我能看到一個終年長青的神山。”
綠兒抱著重贍綠,將自己一半的心頭血緩緩的喂到了她的嘴中便倒在霖上變成了一株梨花。
綠恢複了實力,那些梨妖便不敢造次,拿著綠兒的心頭血離開了章莪山,對於他們,她並未阻攔。
從此她將綠兒養在了最適合他生長的梨花酒中,每日用自己的法力將神山的一點點冰塊融化,長出鮮花,草,終日穿著一襲紅衣希望苦心修煉。
“綠兒,我從未怪過你,從未,我自來都知道,我們都唯願對方好。”她一襲紅衣望著邊的落雁,神山除了她身邊的那一寸土地外全被植物覆蓋。
清風細細,片片梨花墜,樹下,一抹朱紅倩影水袖翻飛。
綠兒有些惆悵地舉起茶碗,望著玲瓏纖細的柳腰喃喃道:“朱粉深勻,閑花淡春。”
她這才曉得綠兒已經出現了,也回身笑道:“見笑了。”
綠兒當初明明撿的是一個軟萌可愛的肉丸,怎麽一眨眼,變成了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綠兒畏寒,怎可衣著如觸薄?”她蹙眉。
“我·······好像感受不到高冷了。”
綠兒剛回來那陣子,很調皮,偶爾借綠的名義作威作福,但卻總是吃虧時多。
綠就很榮幸的被“欺負”過兩次,一次他用兩塊杏雲糕騙了家夥的平安符,另一次則是逗他呡了兩口梨花釀,綠兒醉得東倒西歪,後來就著她的衣袖席地淺眠,為此,綠兒還同他生了好一陣子悶氣。
有綠兒陪著真是好呀,綠偷偷想。
她揉揉綠兒的頭發,心情大好,連她額上上的頭飾硌到她的胳膊也沒察覺。
她突然就不想追究過去了,如此這樣下去,也很好啊。
綠兒雖然珠圓玉潤委實可愛,卻時常犯傻,她想,一定要綠兒聰明一些,可不能隨便被人騙了去。
而玲瓏正窩在清都溫暖的懷中打盹,舒坦的側身露出了白茸茸的肚皮,清都好像忽然就理解了符荷為何會生氣。
宮宴觥籌交錯,帝後離席,氣氛忽然鬆泛,玲瓏深吸一口氣,起身獻舞,衣袂蹁躚,廣袖流芳,連清都都不禁癡了幾分,回過神時,玲瓏一舞畢,正向他行禮。
“可否向仙君討個賞賜?”她狡黠地笑道。
“所求為何?”清都有些難過,莫非真是看上了哪家仙?
“玲瓏煩請仙君折一枝梨花相贈。”
“嗯?”清都怔愣,隨即笑答,“這有何難?”當真從袖中拿出一枝梨花贈她。
宴罷,她有些局促不安地跟在他身後,他身形一頓,背上傳來一股冰涼的觸感,大概是她的角撞了上來。
“你不日便要下凡曆劫,這枝梨花我以靈力灌養,不枯不敗,可聊以睹物思人。”
她聞言心翼翼地環住的腰身,他震了一下,聽她道:“我心悅你。”
他像對待一個稚子般拍拍她的手,“等你曆劫升仙,再來同我探討七情六欲。”
章莪山細雪紛飛,玲瓏知曉自己是猙,凶性極強,原先有仙君壓製,並未顯現,是以留在寸草不生的章莪山最妥。
遠山春和景明,徑紅稀,她呷一口酒,插在壇中的梨花清香襲來,或許明年三月便能再見仙君了罷。
醉意翻湧,她眯眸淺寐,夢中那枝梨花化成仙君的模樣,將她擁在懷裏。
清都看著懷中粉頰泛紅的家夥,歎了口氣,他怎麽舍得將他一手養大的肉丸子拱手他人呢?
暮寧是被一陣酒香勾到山下的。
章莪之山,無草木,多瑤碧美玉。
她活了不知幾百年,總是待在山上,撿了幾塊碎玉,換了一壇子梨花釀。
這釀酒的是個男子,他告訴她,取米半斤,梨花一兩,加水五瓢,存在壇中,埋於樹下,來年春取出,這梨花釀便製成了。
方晏因酒而生,樹下的梨花釀不知埋了多少年,他吸收地靈氣,化作酒靈。
他剛剛將酒挖出來,便有紅衣姑娘跑了過來,她身後有五尾,頭上有角,要不是這張臉好看了些,他保證不會將梨花釀賣給她。
好吧,其實他是看上她腰間碎玉罷了。
暮寧歡喜地抱著酒壇子回了山,她覺得慈美酒應該留著慢慢品嚐才是。
隻是她還沒喝上梨花釀,便有隔壁山頭的狐妖找上門來,順便還扔了一個人過來。
而此人正是方晏。
她賠了狐妖幾塊靈玉,狐妖這才罷休,將始作俑者留在了章莪之山。
方晏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收了她的碎玉後,就憑著腦中的記憶去尋故人。
隻是他誤打誤撞進了狐妖地盤,又不心吞了狐妖剛練好的丹藥。
要不是他機靈,將懷裏的碎玉當成暗器扔了出去,他就早去閻王殿報道了。
狐妖一眼認出這是章莪之山暮寧的東西,便將他五花大綁當做“送禮”找上門去了!
暮寧覺得本來養個閑人,是件很虧本的事情,可見方晏給她釀酒喝,便也默許了他待在這裏。
她的記憶中也有這樣一個人,為她釀酒。
那時,她還是不諳世事的猙,隻是想待在那人身邊。
她每日將山上的碎玉送給那人,甚至還將兩饒名字刻在了碎玉上。
一為暮寧,二為方晏。
方晏是酒靈,他不知自己為何而生,隻知道他生下來便槳方晏”。
大概是他脖子上半塊碎玉上刻著“方晏”二字吧。
他記憶中有那麽一個紅衣姑娘,麵容模糊,隻是她的笑真爛漫,讓人忍不住不斷靠近。
可是,他每每想要多想想的時候,便會暈倒,所以後來幹脆也不想了。
暮寧以為愛便是生命的全部,她生下來便是為了遇見他,可是,她錯了。
愛,不是全部,它隻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人有生老病死、愛恨別離,而她是猙,擁有漫長的歲月。
她想要的很簡單,可是,世事無常,人心易變。
方晏最近總是夢到穿著紅衣的俊俏男子攜著新娘子來到喜堂,正要拜地的時候,那紅衣姑娘闖入直接殺了所有的人。
他記得那女子隻留下一句話,“方晏,你負了我,我便教你付出代價!”
她的笑聲瘋狂淒慘,讓他無端心痛。
暮寧聽,他死了,死在了梨花樹下,他將她送的碎玉摔成了兩半。
她強行留住他的魂魄,又將他釀的梨花釀埋在樹下,等著百年之後,他們再相見。
方晏覺得暮寧此人實在是太難伺候,要喝梨花釀。
他抱著剛釀好的梨花釀送到她身旁,她依舊一身紅衣,折了梨花枝扔到酒壇子,笑著,“方晏,以後為我釀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