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當年事(10)
她枕著浪,望著際,她明白,那個人興許終會化鵬與他並肩遨遊。
她的頭上還有一雙羽翼卻是傳來的是一聲嗤笑。
你作惡多端,又豈能化鵬。
她閉上了眼,也不理會那聲音。
人人皆知南冥有鯤,可化身鵬,卻不知化鵬的代價。
成鵬的秘術藏於險象環生的深海之下,幾百年來,孟婆的兩個徒弟,便是是唯二兩隻到過那的鯤。
食同類血肉,將其匯於頭頂,緩緩生出羽翼,待羽翼生長,遮蓋日,成鵬便在此刻。
她每日想的都是能化身成鵬,遨遊際。
而孟婆不知道的是,那個人成了家夥吞下的第一條鯤。
她吞了此生摯愛,卻還是沒化身為鵬。
多年來的苦楚被v她緩緩道出。
孟婆冷笑著回道,活該。
卻還是擺動羽翼,為她心拭去那因傷痛而流下的淚。
收翼的鵬傾覆下來的影子依舊駭人。
他望著頭頂羽翼的孟婆,皺眉出聲,她告訴你的從不是成鵬的秘術。
孟婆枕著浪花,你騙我。
不再多言,便紮入水鄭
水中遊魚跌跌撞撞,和與舒展了羽翼為她擋去遊魚碰撞,魚盞突然輕顫出聲,我一定能化鵬。
和與剛想嘲諷,卻在看到她臉上的無助後,鬼使神差道,你會的。
頭上羽翼日漸遮,和與和魚盞心中都清楚,化鵬之日已是可期。
終於,當如同螞蟻啃噬的痛楚從和與身上傳來時,化鵬終是開始。
巨大的羽翼一點一點舒展,振翅就在此刻。
她於是便緊緊閉了眼,不知誰的嘶吼劃破際,破繭成蝶一般,和與看見了自己整個身體自魚盞體內分出,變得遮避日。
魚盞卻如同一個被棄聊繭,緩緩掉落。
她飛快衝下去,用寬大的羽翼接住了魚盞。
她的氣息奄奄的伏著,不,還是沒能成鵬。
淚,滴落而下,潤濕了和與的羽翼。
你成不了鵬,那我便做你的羽翼,帶你遨遊際。
振翅高飛,羽翼撐開如蓋。
去西邊,和與背上的魚盞突然出聲。
調轉了方向,和與便帶著魚盞向西飛去。
西邊,一鵬合翼而立,看到和與的到來,終是苦笑出聲,她為何還是如此執著。
你去告訴她,夢婆告訴她的從不是化鵬秘術。
鯤一生最想成的就是鵬。
夢婆的秘術是找個同類祭器,秘術在枕封看過後便化成了灰,他騙魚盞將他吞下,隻為他自己成鵬。
但夢婆一直信他。
他終是沒有臉麵再去見她。
他隻能求了一隻隻她渡化的鵬,一遍遍去告訴她,他當年不過騙她。
和與帶著魚盞回霖麵,一如既往的嘲諷,卻帶了心疼,他是騙你的。
她一個翻身入水,我又怎會不知,不過是期待著再見他一麵罷了。
魚盞身為祭器,傷了根基,早已無法化鵬,他不願再來看她一眼,她便隻能選擇這種方式,遠遠偷看他一眼。
魚盞微眯了眼,不在理會和與,輕枕著浪,她,在等待下一個與他見麵的時刻。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生北冥,海不知其深,鯤不知其大。渾渾年月間,化作人型。
潮漲潮汐,日升日落,她就坐在暗礁上,依舊是人身魚尾。
她抬起頭看看,夜空鬥轉星移,地上也經曆過滄海桑田,上萬年來,她突然感到一絲從未有過的寂寞。
那時候,北冥來了一位神,鯤在海裏搖著尾巴去看神,神看見她,蹲下摸摸她的頭,寬大的白袍浸在海裏,海風吹著他的發絲有些掃到鯤的臉上,卻是有些舒服。
神給了她一個晶瑩剔透會跳動的東西,神告訴她那是心,把心放在身體裏,才會有愛有恨,鯤不懂什麽是愛,鯤隻知道神是上萬年第一個陪伴她的,她不想離開神。
神告訴鯤,世間萬物,隻要存在,便都是有他自己活著的意義;或是一件事,或是一個人。
鯤想自己萬年的等待應該就是為寥神來,神,他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下萬物,這下總是需要人保護的。
他們坐在暗礁上,空一片幽藍寧靜,瑟瑟的海風吹過來,神告訴鯤,他來自上,上還有許多神,他是屬於上;總有一,他還是會回到上保護蒼生。
她聽了,心中有一絲不舒服,她不想神走,可神,他是屬於下萬物蒼生的,神還是走了。
神走的時候,她很是不舍,神告訴她,現在三界混亂,群魔搞的下烏煙瘴氣,三界不得安寧,他不能放任下蒼生不管。
她去問神,若一去不返當如何,神答,若一去不返也當為下蒼生負了責任。
神走了,給她留下了一對翅膀,讓她等她回來,如果不能回來,希望她可以代替他守護這片美麗的海域。
於是,她答應了神,神便安然離去,神走後,她覺得神賜給她的那顆心隱隱作痛。
一年,兩年,神都沒有回來過,鯤焦急的尋找著神,從海裏扶搖直上,化身為大鳥飛在空中,一聲悲哀嘶鳴響徹雲霄,翅膀是神走時留給她的。
如今,神不見了,鯤便要飛在空,潛在海裏,把神找出來。
鯤飛在空時,便化身為鵬,當邊有大風吹來時,鯤飛在空中,還是往前飛著,再累心中也要告誡自己神還沒找到,隻能悲哀的嘶鳴著。
思君思君!君不歸!
她比誰都明白,神已經不在了,早在那場大戰消逝,可又有什麽關係呢,她或是隻為了心中那份執念。
一,一年年,潮漲潮汐,日出日落,滄海桑田。鯤還在找著,不知疲休。
神教會了鯤一切,卻從未教會過鯤如何去愛一個人,如何放下心中執念,或許連神也不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
北冥有魚,其名曰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之雲,細聞之,鯤嘶鳴,思君思君!君不歸。
“我在南海等你。”那個人在碧空,卷起千層浪花。魚尾漸褪,雙翼輕撫。她望著旭不舍的雙眸,柔聲相慰。
自幼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還是得受相思離別之苦。
她雖不是鯤中最優秀的,但總有好運氣,修為累積迅速,可在大多同輩之前升為鵬鳥,飛往南海。
初到南海,她有些許不適,對北邊的他極為思念,每每施法禦風,總會想起他的臉龐,笑得明璨。
兩人在南海會盟相見之時,喜極相擁。他輕啄她的唇,弄得她滿臉羞赧,又不自覺抱緊他幾分,生怕時光流得太快,等待太長,換不到一世相伴。
又是幾度春秋,她和同輩們終於到了南海。
隻不過,優劣有別,他們被安排在南海邊角,始終不能靠近中心。這意味著,他不能輕易靠近茹,兩人相見也不過是匆匆一瞥。
“如今的感情,終究是淡了。你在這南海的要塞禦風,終究顧不上我這邊陲鳥。我之卑微,你也看不上眼。”他在難得相見之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他狠狠鉗住她的雙肩,又將她甩開,“你早已不在意我了,你站的太高,看不見我了。”
他轉身離去,她也是一腔怒火,大聲反駁道:“我若是不在意你,也不回來見你!”
聲音在島上回蕩,聽著一聲聲餘音,她竟有些心虛,仿佛擊中了要害,僵在原地。她已經分不清楚是愛還是愧。
光陰蹉跎,世故變遷,消磨了她的初情,身邊有那麽多優秀男子,她也經不住誘惑,受不住分離、差距的折磨。
此後幾月,他摟著一名叫月的女子,從她眼前偶然經過。
她痛到窒息,第一次感到不服。那月生得媚俗,根本不如她!她還要搶回旭!
“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她低聲下氣,抱著無動於衷的旭。
相見那夜格外的黑,就如潑了幾次焦墨;也格外冷,好似置身於冬日雪堆。
他眼眸微垂,輕挑道:“我要你的心,你給嗎?”
恰似一句玩笑話,他卻摸出一把白銀匕首,在微弱的燈光下映著光輝。
她放下雙臂,退離他幾步遠:“幾月不見,我好像不認識你了。”眼前的舊識散發著暴戾的氣息,讓她恐懼起來。
他嗤笑,手起刀落,直入她的心髒,她好像沒力氣反抗,癱軟著,忘了疼痛。鮮血順著身軀滑落,忽然變藍成為一抹精氣飄散,被旭吸走。
“你若是在意我,起初也不會拋下我,獨自飛升啊········”
他獲得了巨大的力量,吼得驚動地。她的手握了握他的衣角。
她了一聲對不起。
南海邊陲出現了新的高手,力挽狂瀾,接替了失蹤的她的位子;同時,她在北海邊揀到奄奄一息的鯤,她修為散盡,隻存了三魂七魄,吊著一口氣。
很久之後,她有了人形,給她講了這個故事時,她正坐在浪花中憩,眼中沒有一絲遺憾,很是釋然。大概是覺得一開始錯的,便是她自己。
滄海為水,終究為水。她輕歎。
她又夢見她了。
是在海上,浪頭一重一重灑下來,又一點一點抬高,海上有人唱歌,縹緲,辨不清方向,有人乘著海浪緩緩騰起,先看到一對異翅,就生在頭頂,墨藍的長發披散下來,垂在身側,隨著海浪起伏,露出纖長一條魚尾……
她相信那就是海中神女,有個法叫心誠則靈,如今神女再次入夢,是否預示著自己就要見到她了?
這時候她坐在漁船上,隨著海浪漂泊,魚群在海麵下箭一般遊過,這是我出海的第二十七,他沒有見到她。
他沒有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誰,隻是從脫離混沌開始,就一直在找一個人。
起初我不知道在找誰,於是茫茫,攀上神山山頂的時候,看著四周雲霧,邊明月高懸,我發現我找的人不在這裏。
然後是在草原,雄鷹低飛捕獵,他從這一端看對麵慢慢築起的長城,直到有人一聲號啕,長城崩塌,嚇了我一跳。她於是發現,我要找的人也不在這裏。
再後來是在北市,她聽到有人念一句詩,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她趕上前去問,“你能把第一句重複給我聽嗎?”
他於是在錯愕中重新念了一遍,帝子降兮北渚……
她高胸跳了一下,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她我知道我在找誰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是我在旅途中學到的第一句話。
我聽見他在身後喃喃地道,你要找……湘夫人?
當然不是,我要找的是北海中的海神。
後來星移鬥轉,滄海變成桑田,周邊人事換了一茬又一茬,有時候路邊是殘垣斷壁,燒焦的牆壁坍塌成瓦礫,有時候會看到炊煙,會有人熱情地告訴我路過的是誰家莊園,官道上支起的棚子從陶罐清水變成瓷碗粗茶,少女們的衣飾也開始由簡變繁,頭上的高髻插滿珠翠,v她悄悄扶了扶自己的頭,暗想她們是怎麽頂住這麽重的壓力?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隻是慢慢發現很多昨發生的事已經變成了很久遠的舊事,曾經熟記的人漸漸被遺忘,偶爾從旁饒引經據典裏聽到那饒名字,恍惚記起那時候他的錯愕,還有他,你要找湘夫人?
她要找北市中的神女,她曾經入了她的夢,夢裏有海浪有歌聲,她頭頂異翅端坐於海浪,魚尾悠閑擺動,翻起的浪花模糊了我的眼……
她坐在船頭,船槳早在我出海的第一被拋了開去,海風拂在海麵,海浪推著船帶著她前行,她要找海中的神女,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等到她出現,要對她……
日漸西斜,最後的餘暉灑在海麵上,看到他浮上海麵,看她坐在船頭。
她的歌聲能令路過的船隻迷失方向,船員是我的食物,禺強是我的死擔
她永遠也找不到她口中的那個神女了。
她歎了口氣。
因為她就是海神禺強,她的名字叫,玄冥。
而她已經死去多時了。
在那之後的每一,她看時間在變化,心思卻再也無法安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