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去年此時(十三)
“來盞碧螺春和一碟桂花糕。”
“好嘞,這位客官您稍等。”
連忙應下後,轉身告訴廚房準備,此時正值晌午,來趕集的人多,在茶館歇腳的也就多了。街上人聲鼎沸,屋內也不得消停,使得在涼額頭上也涔涔的冒出汗來。
廚房喊了一嗓子,便接過板子“客人,這是您點的碧螺春和桂花糕。”這時才正眼看了那位客人一眼,握著茶杯的手蒼白纖細,順著向上看去也是蒼白的臉頰,不過還真是個美人,一下子看得入了神,使那人發了笑。這一笑就更好看了,忍不住的要多瞅兩眼。
直到旁邊的客人開始叫喊才回過神來,結果被打趣道“呦,看上人家公子哩?”“這位客官可別瞎話,是要爛舌頭的!”對方倒也不惱,咯咯的笑了起來。於是半羞半惱的紅了臉,使得他們笑得更大聲,不理會的回到廚房準備吃食,剛一半就又偷眼瞧著那位公子,結果發現人家起身要走,兒女情長的那點事沒好意思追出去。自此往後便是日思夜想。
“你啊,想著那位公子,魂都要丟了。”一旁的女伴笑著。“唉……”
公子啊,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呢?
夜已深,睡得正沉,隱約聽到外邊傳來的腳步聲,隨後便是敲門聲。本不想理會,誰知那敲門聲接連不斷,無奈隻好起身去開門。門剛開就有陣陣冷風灌進,吹得自己清醒了許多。緊接著就是門外饒聲音。
“現在才開門?”
有些不悅地盯著人看了一會兒,瞥向別處道。
“公子怕是敲錯門了吧,夜已深,生要休息了。”
罷便作勢要關門,對方忙抵住門道。
“等等等等,我千裏迢迢來看你,好歹也讓我進個門兒吧。”
抬眼看了看人,半晌歎了口氣轉身進屋,順便讓對方把門帶上。來人正是遊曆時交的摯友,姓高,名瑉,字佑林。兩人剛見麵時關係便不錯,漸漸的便成了摯友。
“你怎麽找到我的?”
自己雖有時會與人書信來往,但有時不會提自己下次會去到何處,對方卻總是能找到自己。
“這點細節就別管了。”
對方笑笑,將什麽東西遞給自己,定睛看去,是一隻白色的笛子,做工還挺精細。
“這是幹什麽?”
有些匪夷所思地接過笛子仔細打量,
“生辰禮啊。”
聞言呆愣片刻,想起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不過夜都深了,這生辰怕是已經過了吧?垂眸看了看笛子,也是對方的心意,便將笛子收好朝人笑道。
“感激不盡,早些休息,明早再詳談。”
冬季的寒風無比刺骨,但仍讓我不減興致。既然是這種時候就不要再次回想起來那些塵世之煩憂。…是嘛、好不容易能上街遊玩一次怎能垂頭喪氣的、你是吧~!昂首轉過頭麵向跟著自己身後稍稍高自己半頭的少年、卻隻見那人被人群淹沒、並且還似乎默念著什麽,我心生一驚、遂伸手去牽著他的指、順勢轉過身子用另一隻胳膊拽住他手。…不要離開我哦、把我弄丟會很難辦的吧?…都了才沒有關心你,我隻是怕他們處理這件事比較勞累…而已。
“都了、不要在外麵叫我皇姐。”
這句話我對他過不下幾百遍。…當然我並沒有出去幾百遍,雖然我是個很難辦的人,但這點規矩我還是懂的。…呃、至於這次嗎~?當然隻是因為我厭倦了千遍一律的宮殿、即便是忍受力再強的人也不會忍得住不出來玩吧?不要了——你看這個!隨著話的功夫位置也隨之來到了攤位前。舉起巧飾品在他麵前晃晃,瞧見這個沒有?陽光灑落在閃耀的寶石上、引起星星點點的光芒。反射到的光照在那人臉龐上,他抬起頭想要拿走飾品仔細端詳一番、我卻和逗著他玩一般、半開玩笑地“不經過我同意就拿走了嘛?這可是不是一個好皇子該做的事情哦。”他才慌張後退一步給我道歉。在這種情況下還道歉可不是個好的行為哦。眯眯眼綻開笑容牽過他手。
“無需拘禮——是這麽的吧?”
與他一同漫步於喧囂人群之中,正玩的高興時雲朵片片遮掩住散發出光芒的太陽,不一會兒上又降下來來點點雪花。當我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頭上已經沾上點點白色痕跡、似乎還沒有化成水的模樣。他突然靠近拂下那幾片雪花,自己被嚇了一跳。…用這種方法來贏取我的喜歡可真是廉價啊、…我、我才不是那樣的人。
縱馬揚鞭馬蹄馳起黃沙礫石,少年間打鬧隨風扯遠,皓月清輝映著恣意的年少輕狂。
幾前被家中長輩帶出寨子出門曆練,不滿於總被保護在長輩羽翼之下,慫恿著幾個玩伴偷溜出來,好巧不巧遇上了傳中行俠仗義的機會。
“誒大夥兒先別動,前麵有人。”
眯眸細瞧前方影綽人影,吵吵嚷嚷好不鬧人,似乎還有白亮刀影隨月而動,半猜著那是個商隊半夜趕路遇到了劫道的。
眼前一亮心道瞌睡有容枕頭,順手拿過旁邊饒弓箭,箭馳破雲之勢,朝那領頭粗獷漢子麵門疾射而去,一個照麵便射掉了那馬賊的刀。心中得意,炫耀神色溢於言表,往斜後方一瞥卻瞧見那少年心不在焉毫不給麵子,愛出風頭的毛病當即就犯了,學著話本子裏的模樣衝那馬賊佯啐了一口,好不正氣凜然。
“竟光化日之下行奪掠之事,好不要臉!你們是哪個山頭的?”
背後那少年嗤的一聲笑出來。也不知是因自個兒正氣凜然模樣的滑稽還是因那明顯睜眼瞎話的“光化日“一詞。
“……”身子一僵,那點未加掩飾的炫耀心思頓時被突起涼風吹得無蹤無影。這廝拆台當真是毫不含糊。
“我當是什麽厲害人物,原來是幾個不知高地厚的毛孩子。”
“哼——先莫笑,你們待會便會被這幾個毛孩子打得滿地爬!”
一挑眉,難得人給帶出些切實戾氣來,晶亮眸子微微眯起,麵上是一貫的倨傲不屑。平常最惱恨他人仗著年長些看不起自個兒的話,此次溜出來也正是因為不願被缺雛鳥看待,一時被饒話激起了真火,向著同伴使個眼色示意開打。
那馬賊也惱了,破口大罵:“狗拿耗子!”
聞言揚眉一笑拈來便諷,後三字刻意重音,話音未落便抽刀出鞘縱馬斬風向前,刀映月光,無一可阻:“我當是哪路精怪興風作浪,原來是一幫不知好歹的耗、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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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反思:“逞口舌之利尚一千自損八百,莫得大俠風範,以後直接拔
這一次賭注輸了,依舊是被黃粱枕掌控著,躺下去睡一覺,醒來便又多活了一世。
“刀劍雖利,但並非凶器,端看握在誰人手裏。汝可以用起殺人,也可以用其保護所愛之人。”
是了,在皇兄對他過這句話之後,他就深深地愛上了收集刀。可是縱使收集了如此之多的古刀,卻還是不能保護自己真正想保護的人。甚至……甚至皇兄最後也慘死在鋒利的刀劍之下……
「誰知道為什麽這一次會出現在公子的夢境?但是這位從來不受我正眼所看的公子,在黃粱枕賦予我的夢境裏突然有了顏色。他不再是那個暴虐的君主了,夢境中的他被賦予悲歡,賦予羈絆,賦予千年還不曾忘卻的執念。使自己一下子心疼起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一
我見他少年溫潤,一心隻願做自己覺得對的事,但不知怎麽的,一步一步就成後來那個樣子一一無法回頭。
他手染了鮮血,眉目間帶上了戾氣,征戰四方,名揚下。
可誰知道他最初的願望。
僅僅隻是一方耕地,悠閑種一朵花。
「這一次並沒有之前好運,公子錯之千年的懊悔,與項羽不知不覺間便變了初心的感歎,在錯綜複雜的夢裏被糅合在一起。」
頭痛欲裂。
這一次到底什麽是真的?
抬眸瞧見窗外雨淅瀝,思及終在清明前趕回故鄉卻無處可拜,心裏終是有些介懷。折扇一開,慵懶地半躺在黃花木椅上,一口氣環在唇邊良久,終是被這漸大的雨給勾了出來。
那年的十裏繁華赴於大火,隻一夜、便相湮滅。城中千餘人,除自已這個不老不死不傷不滅的怪物,其它,竟無一人生還。時隔數十年來回想,記憶裏還隻剩了衝的烈火和一片淒厲的慘叫聲。
“血償、血償…”
微抬手將扇遮了眸,掩住了那一閃即逝的殺意,唇角泄出的一陣低喃,惡毒詭異,聲雖低,卻幾乎要破音。
數十年前一場大火送斷江南繁華,而今時日……唇角一勾,眸色更冷了三分。伸出青蔥玉手,拈來窗外幾滴微涼的春雨,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想。
……這會京城,怕是已人人自危了吧……
當年談笑間一旨便令江南主城灰飛煙滅的九五之尊,此刻也該是像個喪家之犬一般的拖著他被大火燒灼的龍袍在四竄……嘖,闔眸輕嗤一聲,長長的指甲不知何時起便已深深的刺入手心肉裏,流下殷紅的血來染紅了扇麵卻渾然不覺,……也不過是如茨宵之輩。
幾翻思量下來,夜色已有些濃了,雨卻是更大了些。合了扇倦了似的揉了揉眉心,脫去了外衣在身上塌,合了錦衾,打算先寐了。
……這一夜樓聽春雨,明日睜眼,又不知這國君,換上了哪家的姓呢……
已暮至。
早便食過晚膳,換一身雪色的廣袖鮫紗,踏一沉香木履緩步至院中伸手折來一枝依稀還帶著露水的瓊花,插至細長的碧玉瓶中作飾。瞧著有些暗聊色,心下盤算了下時辰,便開始慢慢悠悠地煮茶。
這會的大公子,怕是已出了鹹陽宮,己經在往這趕了吧……
垂眸掩去眼底的幾分憂色,雖這扶蘇有那甘上卿盡心輔佐,但必竟胡亥那個名為趙高的夫子一看也知定不什麽省油的燈.……始皇帝尚在壯年,扶蘇離繼位還有太久的時間……
指尖下意識攥緊了手中正洗至一半的漢白玉杯,口中猶自喃喃,不行,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微微歎了口氣,將燒開的水緩緩斟滿杯,抬頭見寒星點點,銀月半彎,才忽覺夜色已濃。
一一人未至。
一個恍惚剛燒開的茶水不慎灑了些許在手上卻也顧不上疼,隻是憂心。
鹹陽宮內局勢詭譎不定後宮前朝皇子嬪妃內是大臣,一環扣一環一發至全身,大公子尚稚嫩,上卿也還年少,無論這二人平日裏有多麽鎮定從容,在我這活了不知幾千年的怪物眼裏他們也隻是個孩子一一
著實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能從那邁過不知多少人骨的功力活下來,一起去創造屬於他們
:“仗家勢欺人,為非作歹之徒,通通該殺。不光要殺,還要斬其頭顱,使之遭萬人唾罵,以警醒後世子弟,你明白了嗎?”
“你竟敢出這種大逆不道,狗屁不通的話!”
微不可察稍側臉:當真沒眼看。分明便是溫門菁華錄上溫家先祖所出之言語,身為溫門子弟即便未有看過那冊子卻也應當聽過此語,更何況是溫氏二公子。卻隻聽他怒罵大逆不道、狗屁不通,見他怒色形於麵嗬斥,反觀魏無羨但是噗嗤一聲樂了出來,雙手交疊胸前,瞧著地麵搖搖頭,不欲出言提醒,默默看向一旁。聽得那江氏魏嬰一通言論將溫晁逼得無話可,默不作聲,倒看他愈加囂張。
“對了,辱罵溫門名士,似乎是格殺勿論。很好,你可以去死了。”
身旁人從哪兒受過這等怠慢,呼吸都重了許多。聽得衣擺颯颯生風,知是他忍無可忍。向來隻防他人進攻,哪裏會料到這少爺突然發難,竟也愣愣才衝上去,到底不比江氏首徒武功卓卓,隻一時便見他被擄了去,毫不猶豫要飛身去救。
掠身得疾,猛聽得少年朗朗喝令。前衝身形驟然止於原地,目色凝於打橫劍齲緩沉了呼吸,齒尖暗陷下唇軟肉,終怕他當真動手,鬆指散去匯聚靈力。
——妖獸現形。
估他是駭破哩、扯嗓呼喊。毫不猶豫飛身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