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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歸人(十三)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


  上元佳節,燈火輝煌,街市車龍馬水。無一不熱鬧無一不溫馨。背靠門框聞見外頭繁華街市傳來歡聲笑語,垂眸唇角帶弧輕笑聲。望了眼紙窗處燭火搖曳若隱若現。


  走至庭院中心石凳提臀而坐,折肘抬臂酌酒一杯於喉咽下。意外顱內混濁竟是何物都裝不下,一壺下肚也未覺著清醒。提線木偶般呆愣屈肘桌麵撐腮發愣。一陣莫名情緒由心底湧來,思緒縹緲不定。


  終是忍無可忍提嗓高喊“你好了沒啊,累死了——”


  招來一紙包糊臉。訕訕而笑。遂藏了酒壺牽他手掌抬步朝門外跑去。繁華街市入眼,撫了飄逸長發回眸眉眼彎彎笑靨


  “放燈去啊。”


  望千門如晝,嬉笑遊冶。鈿車羅帕。相逢處,自有暗塵隨馬。放燈處竟是人流擁擠,喧嘩嘈雜倒是熱鬧。持了毛筆寫字於燈紙上,朝探頭瞅眼江澄。垂簾認真,唇勾似笑也不知是寫了什麽好句。一想可能不是有關自己的便鼓了頰,起筆「願得君心」四字,遂落筆。蜷指抵顎,頷首微笑,滿意至極。


  聽元宵,往歲喧嘩,歌也千家,舞也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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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襲蒼穹,屍骨叢生,未寒血軀扭盤在地,刀眼無情豈管火舌蔓延又灼著哪隻苦命妖的魂靈。


  視蒼穹若雷撕裂,風撅而上猶如騰蛟,這窮凶禍患號稱千年之災,幾番打鬥下勉強稱上句不錯,挑眉視去偏生瞧不見幾分出彩。自下大定百年安寧,這人間安穩可把凶道裏憋得心癢——倒不是見不得人安生,隻這魂靈生來烙印便是不休,胸中骸骨自是作亂才快活,又怎能困上幾日就磨棱改性。


  自古來凶獸傲骨多少,無需清風洗淘,隻消幾分自在逍遙。


  那來將大抵是要拚個魚死網破,嘶吼一聲呼來雷霆貫耳滿含威懾,卻壓不住烈焰融風而上。實屬無趣,這筋骨活動都稱不上也就比聽道論才有趣上一星半點。


  “如此能耐,是乞這一死?”


  不屑咂舌後眉心蹙闔,抬手繃緊筋肉狠投直擊,耳邊炸響霹靂,熒亮輝照四方。一杆細槍飛似長虹霎間點著際,目及之處便是風刃刮骨,那死軀滑稽至極,槍攜大力剝皮離肉,擊穿山脈仍不止,幾番輪轉就連砂石都粘滿血肉,待到力盡將獵物釘死在無名巨壁,想必那將早已咽氣。


  一聲長嘯忽爾炸於雲端,抬眼煜煜光芒灼進虹膜輝映穹空,那焰越燒越烈,雲霧召來,暗色壓頂。


  封神大戰,萬妖之爭,悉數皆為傾世戰役;瑤池洞,蓬萊仙源,無不是三界奇景——可這淩空乍現的深淵卻聞所未聞。眼下哪還有什麽規矩道理,隻曉得那背後肯定是生趣玩意,不由得大笑起傾身試入。


  ——“甚好!甚好!”


  “遼遼八荒,倒也能尋些樂子。”


  絕情殿中,此時夕陽正好。


  坐在桃花林中,飲盡杯中最後一點清茶,低頭看了看伏在自己身邊淺淺睡去的狐狸。嘴角揚起好看微笑。


  初遇,是上次離開絕情殿離開師父,下凡遊曆。也許是起初的不習慣獨立,進入樹林,用斷念劍砍柴,竟不記得出去的道路。


  在樹林裏兜兜轉轉,卻總是覺得還在原點。“不好,是陣法。”心中暗想。此時日暮將至,樹林陰翳,再破不了這不知何人刻意為之的陣法,怕是要在此中過夜了。若是運氣不好,這林中藏匿什麽妖魔鬼怪,沒有師父在身側,怕是要嚇個半死。


  “姐姐我用來抓捕純陽男子,吸**氣,怎得闖進來了個姑娘啊。”慌張之時見遠處走來隻狐狸,白光乍現,她化作人形,身著白色裙衫,卻驚豔無比。姿態妖嬈多姿。自己竟是看呆了去。


  “你這丫頭,看吾做什麽。”她漸漸走近,圍著我轉了一圈,細細打量。


  “你是……狐妖……?”待回神,才想起她方才口中言語,要吸食男子精氣。


  “是又如何。”她手指翻飛,打出一道金光。腳下陣法立刻消失,“看你是個丫頭,吾且先放過你。”


  “那個……多謝狐妖姐姐了。不過你,你方才要吸食男子精氣。我,我乃長留上仙首徒。若你能向善,我便帶你回長留,以報達恩情。我叫師父買兩頭奶牛……若是不夠你喝,那再多買些……”聲音細細,有些語無倫次,但卻眼神誠懇,希望引她向善。


  “笑話,姐姐要麽喝酒要麽飲血,何時喝過牛奶。”她輕蔑一笑,“要逃命便快些走,心一會兒吾改了主意。”


  “我……我迷路了……”


  這便是與她初遇時的對話。那日,她將我引出樹林,我加她帶回臨時找的木屋中,煮了碗桃花羹。起初她還不肯喝,後來,我便看她坐在桌邊,偷偷瞟著桃花羹。我暗自憋笑,先服個軟:“絕情殿還有我親自釀的桃花釀。你若喝了桃花羹,跟我回絕情殿,我便給你桃花釀喝。”


  她狠狠剜了我一眼,嘴角卻噙著笑意。拿起勺子喝下。


  離別那日也是桃花漫,她化作人形跑來找我要桃花羹。我隻好藏起已收拾好的包袱,笑著走進廚房,替她煮一碗。


  坐在桌邊笑著看她喝下,一臉饜足:“狐狸,我曆練結束了……要回絕情殿了。”著,視線模糊,眼眶充滿淚水,“我知道你本性不壞,飲血和吸**氣也都是為了生存下去。我,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此處有隻狐妖……他們不會來抓你的。”這幾日也好好想了想。自己不想帶她回絕情殿,心中雖有不舍,卻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心把她囚禁在本不屬於她的地方……


  她拿著勺子的手一頓,兩滴清淚滑落,她慌忙用手抹去:“這麽快就要回去了啊……以後可不可以常來這裏……桃花羹我還沒喝夠,你,你還要給我帶酒!”


  “日後……便不能輕易下山了……”


  兩方沉默良久,狐狸低頭,看著麵前的桃花羹。我也垂下腦袋,眼淚低落。


  “我跟你去。”她猛的抬起頭,目光堅定的看著我。“啊……?”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裏。


  那日,將她抱會絕情殿。經師父點頭後,好生擱在自己身邊養著。她化作人形,跟我和師父一起用膳。偶爾趁師父不注意,跟我一起偷酒喝。


  總之,有狐狸的日子,很開心,也很安心。


  ——“你在,就安心。這是人世間最美的風景。粗茶淡飯有什麽要緊,年華老去又有什麽要緊?你在,就安心。你在,整個世界,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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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未發覺,白晝已到了盡頭,自從那人離開之後便是這樣每日每日的在窗前站著。


  何時,我多久未曾留意的腐朽,在暮雨中嚐試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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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壺中的水不知放了幾日,倒出,飲盡,冰涼的水劃過早已冰冷的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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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早有預謀,即使再苦苦哀求,滴答聲仍無情的將泛黃的記憶揉皺,這種絕望,在每個漆黑深夜裏,腐蝕這從未愈合的傷口,那日的我,仍在原地為你駐留,而你,卻早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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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節更迭,枯木調朽,萬簌寂靜之後,僅剩落空的祈求,在必然結局前被迫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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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光被寒風吹地不停地跳躍,映射這今夜的惆悵,被目光灼熱的寒星,在寂靜十分又高高掛,覆著薄薄塵土的窗,擋不住夜灑下的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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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深刻盡骨子裏的苦楚,在那一刻隱隱作痛,是黑夜無法包容的。那抹亮光,是白晝撕裂星空的預兆,凝望邊蒼白,沒有星星的此空,純淨得賞心悅目,終將結束的愛,草草收拾了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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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可與不可求,可愛不可待。


  巾幗女郎有俠骨,能懲須眉傲。


  誰言女子不如莫—厲風鑄傲骨,月華凝玉心,不效閨秀畫黛眉,偏愛江湖遠。一擲千金尋歐冶鍛刀,再以年華易武藝於江湖笑傲,憑俠骨縱馬,風發意氣,猶勝男兒驕,敢執彎刀如殘月,憑三分俠氣走樓蘭玉門關,俠客風骨不可折,怎能容紈絝輕辱?

  登徒子出言口無遮攔,引劍橫馬月牙泉畔,隻將劍眉輕佻星目彎,便敢笑女兒嬌——可笑,可笑,我隻道是你不過紈絝家輕佻,隻如五陵少年郎,聽慣了酒家優憐奏歌謠,莽然欲效朱亥任俠,執玉劍金錯刀,跨銀鞍青驄馬,行無綱常,還自詡豪傑遊俠。不過有武藝勝尋常人幾分,也敢出言輕佻,若欲知女郎可比男兒柔,且喚劍出鞘,彼時刀鋒碰劍芒,方才見分曉!


  話不投機半句多——忽展刀鋒冷峭直映寒月皎皎,鳳目含眸光冷冽,緊蹙柳眉如殘月倒懸,纖腰乍折作禦風驚鴻,身化迅影飛凜冽寒空,玄衣青絲隨朔風飄搖,皓腕執吳鉤如霜,折腕動冷鋒直取脖項,橫眉冷眼睥睨歹人,刃斬夜闌散亂,步踏漠地銀塵,清叱出聲,隻如雷霆破曉——登徒子,登徒子,我這刀快不快,你且看好!


  刀劍交鋒聲驚冷月茫茫,繚亂寒光引風走沙動,刀鋒熠冷華炫目,出招狠厲隻如剜骨毒龍,勢如暴雨驟然,震歹裙退,心神皆散亂,引我輩歡顏,笑從雙臉生。若有本領當引劍,怎如人窩囊敵難堪?歹人也敢笑女郎,大言不慚,女子從未不如男,今日便替你父兄管教!


  忽而翻身掀勁風隨影倒退,傲然立泉畔聽風弄濤瀾,皓腕翻動亂舞銀花幾朵,並指捋額前青絲散亂,隻將纖腰筆挺,輕撫額間汗,柳眉輕舒,借月華明朗展刀鋒,橫刀直指,如霜眉眼皆含笑,睥睨桀驁,輕笑出聲,展巾幗風采清傲。


  “登徒子,莫當女郎不抖!”


  怒馬鮮衣少年狂,敢笑女兒嬌。


  嬌娘執珠鑲彎月刀一把,將凜凜刀光搖晃與我炫耀,學書中俠女著錦袍胡衣,借寶刀威風,憑幾手秀腿花拳縱輕傲,還不許人笑,隻道是女兒亦有俠骨香,剛強不可淩。


  夜風驟起弄月牙泉波瀾不寧,雲嵐漸散露寒月若懸空玉盤,她隻將柳眉倒豎,將難語怒火藏在眸底,執刀挺立瀟灑。也不顧風蕭蕭拂她青絲亂,隻將玄衣翻飛若明霞,染清暉曳星雲,皓腕翻動舞寒鋒,斬漫清光如玉,玄履踏銀塵迅疾勝風,素手執彎月刀直刺,教嬌叱清喝隨風吟入耳。樓蘭厲風千年也鑄她玉骨清傲,不似那閨中嬌女隻知畫娥眉俏,心向江湖遙遙,欲作俠客憑刀笑傲,今日取寶刀,還欲叫我將她本事領教。


  女兒家不喜胭脂弄眉,偏學那男兒郎舞刀槍,妄語可愛,怎叫我不笑?我本與她打趣玩笑,孰料三兩語竟也惹她惱,我見眸光凜冽若寒潭霜雪,玄履點地催風動倩影,橫腕執刀衣作玄花飄搖,殺氣如麻,隻催刀芒破風驚白虹突襲——哈,當真是有幾分本領,那我便引龍泉出鞘,你可莫怪我欺女兒嬌!


  橫眉輕吒踏飛霜身動如驚鴻,龍泉乍出冷刃迎寒鋒冷峭,罡風疾勁挑月牙泉波瀾滔滔,腕動刃轉劍鋒映月輝幾分透骨寒,攜驟起風雷相碰聲如金石爭鳴,驚月夜寒鴉驟起,離酣眠振翼高飛去。她還未了,又將皓腕翻動,舞寒鋒如瓊花散亂,迅猛如虎,偏撞得執劍手虎口生疼,還不肯罷休——糟,糟,糟,嬌娘當真並非等閑泛泛,輕慢一時竟難接招!

  她將黛眉高挑,鳳目含笑得意洋洋,折腰身動若燕返,見我幾分狼狽相,方才挺立傲然憑刀稱驕,隻道是巾幗不讓須眉,女子亦有俠骨豪腸。於是再垂眸將這嬌娘凝望,挺身如蒼鬆傲然,重振旗鼓嚴陣以待——男兒豈能輕言敗,若意難平,隻需再引龍泉戰!

  “好嬌娘,叫我瞧你有幾分桀驁!”


  大抵是命總難從,抑或是大雨是鏦鏦錚錚斷線的黑珠,打得人憔悴、迅速的憔悴下去。先如此,再日後:如何舍死忘生,如何低眉藏鋒。


  如何的舍死忘生,大抵是以劍來斬下舊崢嶸時的牙籌,隻聽脆脆的兩聲:一聲是起劍,一聲是落頭。有人:惡啊惡、不過馬麵牛頭神佛鬼首;人間啊人間、膻腥黑袍馳騖走狗,涼血跟在後頭。若是我再年輕五年,再輕狂三載,恨不得就拔去他慈悲佛陀樣的眼珠。壓眉再問:哪有涼血,後走著的不是吃人肉的豺狼虎豹嗎?


  再怎麽低眉藏鋒。論往日一把紅穗鑲著劍,明晃晃挑金的熱刃不藏不遮,本人二十二歲時自稱第一狂妄、第一棱角。再等五年,劍柄兒瘦落滿懷玉碎,黃眉變烏青,一場大雨的白珠變黑墨。霎時懂了、意氣風發的七分傻,三分玲瓏的求生。他叫我在時我便在,要我走時我便走,不要遲三分的停留,不要語多,不要讓別人看到紅綢啃著我的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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