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美好隻有一瞬間
“殿下，仲英相信，像您這麽善良的人，如果您願意，一定會有很多人願意真心的對您好，那些處心積慮想要傷害您的人隻是這世上的一小部分人而已。
隻要您自己願意站在陽光下，那些黑夜中的夢魘定會都遠離您的……
還有，殿下您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您平日若是能多笑笑，外麵那些傳聞便會慢慢消失的……”
仲英隻是一時忘情便將心中所想全部都傾吐出來，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之人麵色逐漸凝住的表情。
‘善良’這詞……趙煜從沒想過在這個世上，除了他的母妃，有一天還會被另一個人用在自己的身上。
世人都知道當今皇帝最寵愛的是他這個九王爺，認為他雖自幼喪母，可享著榮華富貴的命卻沒變。
殊不知，從他出生之時，他的命早就被別人惦記上了，
曆經數次被人陷害，幾經生死磨難，隻有趙煜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已從暖陽換作寒冬。
‘善良’二字對於今日的他就如同那血中之砒霜，若是碰上半分，定會瞬間斃命。
“你竟從本王身上看到了‘善良’？仲姑娘，不知你是從何處感覺到的？”
世人皆言皇上最寵愛的九王爺不喜與人為伍，性格冷傲孤寒，又有幾人知道他曾經真實模樣是何般呢？
從決定走上複仇之路的那天起，他利用了多少人的真心，傷了多少人的性命？
謀劃人心，遇有用者必然傾盡全力，為己所用；若無用之人定棄之於頃刻之間，沒有絲毫的留戀與憐憫。
兒時母妃日日在他耳邊遵遵教誨的“善良”二字早已與他漸行漸遠……
如今竟有這般一個如豔陽般耀眼的女子，在這月華如水的夜晚，在他的耳邊，說他是個‘善良’的人。
這樣滿目婉柔的告訴他，隻要他願意，便會有人來真心愛護他。
如果此刻，他向她伸出手，她便真會如她所說留在他的身邊，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嗎？
哪怕有一天，她知道他們的相遇不過是他精心策劃的結果，她知道了自己最初在他的眼中，不過是一顆能為他逆天轉命的鳳凰星，她還會義無反顧，一心一意的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執手不分離？
【如果真的那麽容易，我又何苦痛苦了這麽多年，這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今日的笑臉相對，明日也許就換作一碗摻著劇毒的粥湯。
趙煜你不要忘記，你母妃的悲劇！更不要忘記，你遭遇過多少身邊人無情的背叛，你的宿命裏注定沒有陽光，隻有為母妃複仇；你的人生中不該再有善良，隻應有為了完成大業而有的各取所需！
不屬於你的，你不該奢求，縱然奢求來了，也一定不會有好結果……】
思及此，趙煜突然笑了，笑的那樣無奈，摻雜些莫名的心酸，本是張絕世俊彥，此刻卻笑得一點都不好看，宛若一隻皺了皮的淮南橘……
“仲姑娘……本王，覺得你大概是看走了眼吧，本王從來便不是什麽好人，更沒有你說的那般溫暖、善良。
外麵傳得那些——無情孤傲，冰冷無常，正是本王最真實的一麵，而在這裏的本王，才是本王特意做出來給仲姑娘你看的。
如果本王不對你善良一些，任由你中毒而死，就憑本王這素來虛弱的身子，怕是也永遠都回不到京都了。
至於你說的本王為你做的那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不過是因為，在此處，本王無聊而已。
所以，仲姑娘，你不要認為你送了本王這麽一柄木頭做的劍，你與本王之間便可以沒了尊卑，便可以當著本王的麵隨意評論本王的事！甚至還給本王什麽忠告！
本王發現，你——似乎完全沒有你父親仲國公一絲一毫的七竅玲瓏心，這識人之術真是有待提升。
待我們回京後，你一定要離本王這種人遠一些，才好。
切莫因為與我這等孱弱無力又常年置於黑暗之中的人過於親近，而辱沒了你們仲家三代將門的名聲，才對。”
九王爺趙煜的眸中寒意盡顯，話語中冷刀頻至，嘴角一抹隨意的冷笑，冰住了眼前那女子星眸中的灼灼熱忱。
直到見著眼前之人麵色變換，他的冷語方歇。
仲英黛眉微揚，下頜輕抬，她靜靜的仰望著身前的趙煜，光潔白皙的麵龐上深眸幽邃、青眉濃密、鼻梁高挺，它們無一不在張揚著這位九王爺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
哪怕此時他麵露冰色，眼中盡是些不耐與嘲諷，卻仍然保持著他不凡的氣勢。
仲英不知道兩人之間原本美好的氣氛為何就在這一瞬間便幻做了這般模樣。隻是因為他們生來便有著不可超越的雲泥之別麽？
【殿下，仲英從沒想過要從您的身上得到任何的利益，我所做的不過是因為，我的心中已將您看成了我的知己，我的好友。
我不過是單純的想對您好，而已。難道這也錯了麽？】
一瞬間，仲英的眼中閃過點滴晶瑩，喉中鹹澀，輕壓下一個哽咽，她執劍之手在下，負傷之手在上。
雙手抱拳，淡著嗓子說：“是，末將明白了，殿下您教訓的是，是小人在貴人麵前失了分寸，越了尊卑，今後，定不會了。望九王爺您大人大量，不與小人計較。”
饒是仲英往日裏再如何的灑脫隨性，畢竟她在趙煜麵前也不過是個初萌愛意的小女兒家，本就心中了然自己與這位爺之間隔著厚重的山河，也從不敢奢望與他會有任何的結果。
她做這些，不過是想在這短暫的相伴相持的日子中，全心全力的對他好一些罷了。
這九王爺如此的冷言冷語，如今就像是一條無形的鞭子狠狠的打進了她的心裏，這個素來慣於號令三軍的鐵血女將軍可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傷心了！
仲英說完，一個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拿著滌靈劍到處找地上的蒼白發泄著她一腔的委屈……
【臭王爺！翻臉比翻書還快！可惡……！哼！……既然那麽喜歡分清尊卑，幹嘛還總是……】
她一邊跑，一邊在心中腹誹之前那語出寒意的九王爺，想著之前他種種曖昧不明的行為，她的心中更氣了。
【五哥說的沒錯，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要是翻起臉來越無情……臭王爺！……等回到京都之後，我再也不要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