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譽王爺的癡心
仲英看著桌上黑色的錦盒,她的心中百轉千回。
“這是他讓我給你的,留不留隨你,當初在長城濠,他做的一切,也是為了你好。”
拓拔軒的話猶在耳際,仲英想對他說,其實她倒是從來沒怨恨過風長清的。
這麽多年,他們二人相互陪伴,一起出生入死,她又怎麽會不清楚他的為人。
隻是,從前,她以為他們會做一輩子的兄妹。
如今,他恢複了身份,他們必然不可能再攜手同行。
也許,與他天涯各一方,不再打擾他的生活,才是她當下最好的做法。
所以最後,仲英便隻讓拓拔軒帶給風長清一句:“多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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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英離開京都城兩月餘,朝堂中的權力更替,已是換了一片天地。
譽王趙煜,親自上禦史台,入刑部大牢。
他將仲家軍從台州之地,押解回來的那些倭寇和莫氏反賊,親自問罪,斬殺殆盡。
在宣德帝同意了趙煜的折子,將莫望東判了斬首之刑後,翌日早朝之時,許多大臣聯名上書。
奏請宣德帝,看在已故的七賢王與那太上皇賜的免死金牌之麵上,能夠赦免被收押在皇城司的莫望東一命。
宣德帝聽了他們的話,並沒表態,隻是展開灰眸望了眼譽王趙煜。
一直主張將莫望東誅殺的趙煜,即刻在朝堂之上,當麵言辭冷酷的粉碎了他們的提議。
並且還恭敬平淡的對著宣德帝說了句:“兒臣認為,若是膽敢再有為莫氏反賊求情者,應當一律同罪論處。”
宣德帝對他的決斷並未橫加幹涉,反而以身體微恙為由,將此事全權交由譽王負責。
他這**裸的威脅與恐嚇,實乃枉顧朝綱之舉,宣德帝竟然選擇了無視與縱容。
曾經隻是孤傲冰冷、難以攀交的九王爺,一夜之間成為比往昔更加冷血無情,殺伐果斷的人。
譽王趙煜變得異常狠辣冷酷,他將之前隱藏的鋒芒,全都暴露在世人麵前。
他以神武之姿,接手京都城禁軍大權,以黑龍令為號,一改往日孱弱之姿,改變了昔日,大宋的皇子均不掌控軍權的局麵。
至此,譽王趙煜徹底走入紫宸殿,參與朝政,謀劃大業,深得宣德帝的器重。
如此,譽王趙煜僅用短短兩月之久,便成為天下人口中,最英明、神勇的大宋準太子趙煜了。
一時間,曾經最羸弱無望的一位九王爺,一躍而成為大宋朝最有希望的王位繼承者。
滿朝文武中,曾經那些對他心存質疑與不滿的人,也全然不敢再多說半句。
還有不少官員甚至迂回著登上了孟相的門,意圖通過未來的譽王妃孟靜姝,搭上趙煜這條線。
天之驕子,聖寵眷顧,譽王趙煜風頭無兩,譽滿京都。
可是,隻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他已經命不久矣了。
守護他的那顆鳳凰星,早就芳華已逝,紅顏不在,他這顆帝王星又如何挨得過命運的束縛呢……
為今之計,他隻有拚盡全力,在最後的時光裏,將他所有的報複與抱負都完成。
趙煜同宣德帝博弈多日,為了大局,他終歸選擇了遵從宣德帝的賜婚旨意。
按照他與宣德帝的約定,大婚過後,很快他應該就會被冊封為太子,監國之時指日可待。
宣德帝對他的臣服,甚為滿意,雖然最後他們各自退了一步,總歸是他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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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漫天,終於到了九王爺迎娶孟靜姝之日。
孟家今日本該是紅鑼長街,萬眾矚目的盛況,卻因為孟靜姝從譽王正妃突然變成了側妃,處境而變得有些尷尬。
孟相之女孟靜姝無端端從正妃之位變為側妃,原本應該熱鬧喧囂,大肆宴席的迎親宴,也是低調清冷的很。
譽王爺納娶側妃,雖然是不需要本人親自過府迎親的。
但按著老規矩,他是該留在王府中,等著送親隊伍到達後,與新娘子行跪拜之禮的。
譽王府門前卻冷清一片,無一人等候。
抬著孟靜姝的轎子,到了譽王府,隻得從開著的側門,入了內,這親事就算是禮成了。
雖說如今趙煜大權在握,明著無人敢惹。
但說到底,還是有一些好事之人,想要看他的笑話的。
這孟相如今可是宣德帝眼前的紅人,他們賭他,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自己如珠如玉的寶貝嫡女,本是聖旨賜婚封的譽王正妃,卻一夜之間,從正妃變成了側妃。
宣德帝竟然會做出這種,自打龍顏的事,不用說,誰都看得出來,這其中,定是譽王費了不少的力氣。
女兒真心愛慕的人,竟然處心積慮的不想娶她。
孟相猜測,許是趙煜終歸沒說服他的皇帝老子取消賜婚,便隻退而求其次的將他的女兒,從正妃辦成了側妃。
可這委屈,怎麽能說受就受了呢?
好在,這孟靜姝還真不是一個淺薄、愚鈍的尋常女子。
孟相在她出嫁前,口中的確有過對譽王、對趙家的不滿言辭,卻被她軟柔的給安撫了下去。
入了譽王府,就算是側妃又如何,待日後趙煜登上高位,那側妃也是能夠成為皇貴妃的。
再說,依著孟靜姝對趙煜的了解,她認為,既然仲英已經不在了。
若要他再對別人敞開心扉,無論男女,怕是都得是難上加難。
若是譽王府再沒有正妃入門,那她的地位,又有誰能與之爭奪呢?
孟靜姝揣著這般靜待花開,徐徐圖之的心思,入了譽王府的門。
身為新郎官的譽王趙煜,此刻,卻站在那寒風如注的護城河邊。
丹鳳雙眸深邃的望著河對岸那朦朧不清的夜色,想著曾經見到過的,那無數隻如星光閃耀的螢火蟲。
寒冬已至,螢火蟲早已消失不見,可他的心,卻依舊無法忘記它們的光芒。
那一日,仲英帶抱住他,帶他飛身到河堤對岸,見到的所有美好與閃亮的風景。
自從仲英的葬禮辦完之後,趙煜每晚都會到護城河畔,靜靜的佇立許久。
數月之時長,癡心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