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皇後決絕之語
終於，說出他的心裏話了麽？
【為父再問你最後一次，你真的做好選擇了麽？
是，望父親成全女兒。
帝王最無情，皇家皆薄幸，權利可以讓一個原本善良厚德的人變得狹隘，猜忌，心狠手辣！
更何況是一個本就活在黑暗中、冰冷無情的人呢……
英兒，父親不希望有一日，你會失望，會後悔今日的選擇。
我曾經親眼看到過那個端莊、溫柔的女子，是如何在她最愛的男人注視下，一步步走向死亡的。
是父親毒殺了她，可那幕後之人，卻是那個她以為最愛她的男人。
你能確定，他不會是為了向我報殺母之仇，而利用你麽？
無論是什麽原因，我都無悔。
好，好……】
她終是染紅了眼角，亮潤如水的淚珠，含在眼底，仲英卻強忍著，沒有讓它們滴落一顆。
自己做的選擇，無論甘甜或是苦澀，都得甘之如飴，不是嗎？
她這樣子，是趙煜從未見過的。
似有若無的委屈中，帶著一些釋然，瞬間之中，他感覺得到她與他之間，仿佛隔上了無窮盡的山海。
趙煜知道，他現在自己說的話，都不是他的真心話，可他卻控製不了自己。
凝望著仲英那雙清水深眸，他突然害怕她會真的與他決裂。
“芙兒，你知道的，我曾經和你說過，世人都認為我趙煜是父皇他最寵愛的皇子，可他們不知道我從母妃去世後，我經曆過多少次暗殺？
荷花池的意外落水之後，那個近身伺候我的小太監在我被救活後他去了哪裏？
他一定是被仲太妃的人給滅口了。
朕的飯菜裏，被她下過多少次毒？
朕如果不裝病，假意退出朝堂，朕如今的屍骨恐怕都變成了古墓中的塵土！
芙兒，這些你都是知道的，是朕親口跟你說過的。
就算一開始我接近你，是為了利用你。
可是，你該感受得到我對你的感情，那些絕對不是假的！
如今我終於要將他們這些曾經謀害過朕的人都除去了，你為何卻要站在他們那一邊了？
就因為他們和你一樣姓仲麽？
那謹言呢？朕呢？
I你不是說過，不會為了仲家，而放棄朕麽？
你到底為何要如此傷朕的心？”
赤紅的雙眸將一位帝王心底最深處的痛苦與掙紮，悉數盡顯。
趙煜此刻已經不顧得大殿內，那一道道充滿了驚詫、恐慌與好奇的目光。
他隻想將仲英留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如何將他的仇人，一一撕碎，困在他的世界裏，守著他一個人。
他不想再回到過去，隻能一個人躲在黑暗裏，孤獨冰冷的舔舐傷口。
就算要回到過去的地獄裏，他也要拽著她一起，不想放手。
仲英聽了他的話，並未有任何回應。
隻慢慢的抬起螓首，笑靨如花的望著他。
整理好自己的鳳袍和鳳冠，挺直脊背，一步步的從白玉台上走下來，來到九階高台之下，站在為了封後大殿特意鋪置的龍鳳金絲玉墊中央。
驕傲如他，是如何沒有想過，有一日，會因為一個仇人之女，而如此如履薄冰。
趙煜看著仲英從他身側，緩緩走下高台，墨玉眸子中，皆是不可置信的怒意。
她這算是做出選擇了麽？！
“陛下，若您一定要治仲家軍的罪，那就由我一人代受吧。
如您所猜測，仲國公和仲家軍所有的行動，都是奉了我的命令。”
仲英水眸堅定，唇瓣帶笑，她已經有了赴死的決心。
“你！！！”趙煜怒視而無語。
大殿之內，一片嘩然。
仲家人皆是一臉迷茫，仲太妃更是一頭霧水。
仲世恒曾清楚和她表明過，仲英的立場，她可是站在趙煜那邊的。
仲世恒也著實不明，為何當日仲英生產不久，他與仲夫人入宮探望她與謹言之時，仲英同他說的話，與今日所做之事，全然不同。
“父親，芙蓉這輩子能作為您的女兒，女兒很幸運。
可如今，您與我既然道不同，唯有彼此殊途，您和寰兒哥哥要做的事，芙蓉不會阻止，但芙兒隻求您能三思而後行。
我是天命之人，既然我選擇了他，你們這樣做無異於逆天而行，為了那個位置，賠上整個仲家，值得嗎？
寰兒哥哥和太妃娘娘是為了皇權，可您是為了女兒，女兒心中都清楚。
所以，如何可以的話，女兒求父親能夠成全我的選擇。
無論最終的結局是生或是死，女兒都甘心接受那個結局。”
……
當初，無論他如何阻止，她都要留在趙煜的身邊。
如今，封後之日，她卻最先站出來，同他決裂，這不是反常了麽！？
看著仲英那決絕的態度，仲世恒恍然大悟，她這是準備以自己的一條命，換仲家全族人的命。
一直因為仲英的暗示沒有起身的仲世恒，終於緩緩站起。
他闊步來到大殿中央，隔著中階之上的仲英身影，撫袖而跪地，仰首望向高階之上的趙煜。
仲世恒聲音渾厚如鼎：“陛下，臣惶恐。
方才陛下指責臣及家族眾人通敵賣國，且罪證確鑿。
臣一時沒反應過來，才令的皇後娘娘，如此焦急的出言不妥冒犯了陛下。
臣教女無方，罪該萬死。
然，陛下所說之叛國之罪，請恕臣不明其緣。
五王爺服用失魂散數月，神誌混亂，於府中出了亂子。
仲太妃前夜裏得了信兒，才匆忙稱病避於宮中，實則出宮探望五王爺。
老臣，身為五王爺的娘舅，也是等到消息後，便派了一些仲家軍的將領去，助仲太妃處理此事。
可惜，直到今晨，尚未找到藏身起來的五王爺。
老臣牽念陛下與皇後娘娘的安全，這才無詔而私下調動了仲家軍全部軍力，暗中護衛住宮城四周。
實則是擔憂五王爺神識不清之時，闖入宮中，誤傷了陛下與皇後娘娘啊！……
叛國之罪，老臣，冤枉啊，望陛下明鑒！……”
皇後娘娘，您怎麽可以如此頂撞陛下啊？陛下，今日之事，事發突然。
皇後娘娘她確不知情啊，私下調兵之罪，請皇上降罪於臣，萬不要牽連於皇後啊……
皇後娘娘如此，也是因為憂心仲家軍的安危啊，臣請陛下明察！”
聲情並茂、有理有據，聲淚俱下，感情到位。
這是仲世恒第一次在百官麵前，表現的像一個真實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感波動的人。
不若往常那般置身事外的樣子，倒是真的讓大家刮目相看了。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啊。
這明擺著一定會被砍頭的局麵，竟然被他一番辯駁之後，好像就快能絕地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