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趙煜去廣月居
“陛下,您又做噩夢了?”
守在偏殿的張公公,聽到了趙煜這邊的動靜,連忙進來,為他端了杯溫水。
接下了張公公手裏的白玉杯,輕抿了口溫水,趙煜淡著眼角,輕聲道:“朕無礙,你下去歇著吧。”
張公公接過那杯子,眼角一紅,張了張口,卻又將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按著宮中的規矩,他是該守在皇帝床榻邊的。
可是趙煜卻說他床榻邊有人,他夜裏睡不安穩,便命他每夜都宿在偏殿,有事再傳他入內。
張公公知道這是趙煜體恤他年歲大了,身體不好,才特意賜的恩。
畢竟,就算他不在床榻邊守著,這位天子也從未睡得安穩過。
五年了,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張公公心疼的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快要步入中年的真龍天子,不由得老淚縱橫。
白日裏處理朝政,晌午之後就親自手把手的傳授太子為人之道,為君之則。
到了傍晚十分,他又日日都跑到那宮裏各處的院子裏,去刨土種花。
眼瞅著這諾大的皇宮變成了一處處長滿了芙蓉花的大花園,可這位皇帝呢,卻從來都不肯進去那芙蓉殿的門,去睹物思人。
隻敢瞧著滿皇宮裏,各色各樣的芙蓉花,怔怔的發呆。
“哎……陛下,老奴在這看您睡熟了,再出去吧……”
趙煜抬首看了看他,出了口氣,道:“哭什麽?張公公什麽時候這麽多愁善感了?
下去吧,朕真的無事。
醒了,就睡不著了,朕想自己待會兒。”
“老奴,遵旨。”
張公公抬起腳,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三回頭的去了偏殿。
龍榻上的趙煜,墜長的眼尾處沾染了些許疲累之態,朝著窗欞外漆黑的夜幕瞧了瞧,微微合上了眼簾,輕輕側躺了下去。
夜色深重,孤冷難度,這樣的滋味,他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三個月後,宮中一片喜慶之色,新年到了,宮中開始掛紅燈,貼對聯了。
正在垂拱殿中批閱奏折的宋煦宗,被他最重要的屬下,貼身侍衛白霖的話,給凝住了一雙濃眉。
“你說墨先生他?”
“是,白公子正在廣月居呢,他才托人來傳得口訊,說墨先生希望陛下能去見他最後一麵。”
放下手中的朱批玉筆,趙煜起身走在前麵:“走吧,去趟廣月居。”
廣月居地如其名,風雅如月,廣薄開闊。
自從一年前,墨禪子身體狀況欠佳,他便辭去了太子太傅的職位,隱居在這廣月居。
每月初,趙煜都會帶著太子微服出宮,來此探望與他,再與他對弈上幾局。
可是,他們之間,從來隻論朝政,不談任何往事。
今日,墨禪子讓白淩晗急著傳信給他,請他出宮來見,趙煜明白,墨禪子大概會同他說些什麽話。
坐在軟轎之中,趙煜修長的指端扣在窗口之下的錦布之上,隨著距離廣月居的距離越近,他指端上的力氣,就愈發的加深。
在他下了那軟轎之後,若是有人注意進去看下,就會發現,那軟布之上,留下的清晰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