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現實與魔法
烈陽懸空，蟬聲鳴響。
“呼……熱死了。”
樹蔭下，一個社畜模樣的男子正斜靠著樹幹，他看著一米外被陽光暴曬的區域，表情裏滿是絕望。
說起來有些匪夷所思，這個滿臉胡渣、看上去疑似‘頭皮保養良好的高級程序員’的大叔，其真實身份是普通的大二學生。
沒有諸如‘留級’之類的特殊情況，也不是苦大仇深專業相關的。
他是曆史係的，名字是‘木鍾’。
今天是暑期放假的第三天，前麵在家裏宅了兩天，今早上起來，不知哪根筋不對，文青病莫名發作，覺得人生無論如何都是虛度，與其宅在家裏，還不如出去學點新鮮技能。
比如說徒手開榴蓮之類的……
嘛，總之，他來到了他家附近培訓機構最密集的地方。
掏出手機，點開某個界麵，上麵是某遊泳培訓機構的宣傳頁麵。
“按照上麵寫的，遊泳館就在前麵那棟大樓的第四層。”
抬頭望去，那棟大樓前三層的外牆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廣告牌，這些廣告大部分都跟培訓有關，從幼兒教育到相親培訓，各種各樣繁多的培訓名目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嗯，再加個投胎培訓就完美了。”
拋下這句話，木鍾又抹了一把汗，頂著烈日，快走進了那棟商業大樓。
一推開玻璃門，冷氣就從裏麵溢了出來，感覺整個人瞬間清爽了。
每年到了夏天最熱的時候，木鍾都會覺得，空調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
用四個字表達他現在的心情，那就是：冷氣萬歲！
這裏是商用樓，前三層是各種專賣店，再往上是各種培訓機構。
現在是白天，客流量相對較小，不過也還算熱鬧。
入口處有不少派傳單的人，幾乎每個從這裏經過的客人，都會被遞上至少一份宣傳單。
“先生您好，需不需要了解一下加C養生館？”——某位派傳單的女孩。
C＋?
木鍾麵露嫌棄，擺擺手，然後快速經過：“不需要。”
開玩笑，他今年才二十歲！怎麽可能需要養生。
直接走到一樓電梯廳，這裏有兩個電梯，都剛上去，見著這一幕，木鍾也沒說什麽，他才不會怪自己倒黴呢。
兩邊都按了上行鍵，然後站在原地等待起來。
現在在電梯廳裏等電梯的隻有他一個人。
——木鍾非常確定。
“小夥子在等電梯嗎？”
耳邊突然響起蒼老的老爺爺聲。
“嗯？”木鍾愕然，猛一回頭，發現有個貌似外國人的老人家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這位老人家的形象有點新潮，頭戴一頂前沿寬大的粉色棒球帽，麵容被帽簷擋住，看不到臉，他還留了長須，須髯黑白交摻，直至腹部。
有意識地後退兩步，木照掛上友善的微笑，輕聲回應道：“正在等。”
這個老人的出現有些詭異，形象更加詭異，不管出於何種考量，都是保持距離為妙。
老人看出了他的想法，帶著笑腔說道：“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奇奇怪怪的人了？”
“沒有。”
“不必這麽拘謹，我確實是奇奇怪怪的人，你直說就是，我不介意的。”
居然自己說自己是‘奇奇怪怪的人’，這個人太奇怪了。
木鍾露出回拒且不失禮貌的微笑，如果對方是正常老人的話，應該會識趣的結束這段陌生人之間的對話。
然而…這個人真的是個奇怪的人。
“先自我介紹一下，”他拉起帽簷，露出一雙澄靜的眼睛，“我今天的名字是拉布拉多?凱蒂，你可以叫我老凱蒂。”
澄靜，像平靜而又冰冷的湖，又像沉澱了的歲月。
看到這雙眼睛，恍然間，木鍾感覺就像看到了自己。
按照‘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種說法，這個人絕對很厲害，也許是路過的某某大師級人物?
不管怎樣，至少可以交談幾句。
“拉布拉多，凱蒂，這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木鍾頓了頓，接著道：“你說今天是這個名字，那明天呢？”
老凱蒂俏皮地說了一句:“明天的還沒想好。”
“誒……你真的是外國人嗎？”
這種中文水平，這種對話，木鍾怎麽聽都感覺不出對方是外國人。
老凱蒂很淡定地說道：“準確的說，我是異世界人。”
“……”木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他選擇無視對方給自己加的戲:“哦。”
麵對木鍾愛答不理的態度，老凱蒂反倒是積極得很。
“小夥子是大學生吧。”
“……是。”
“現在是暑假，所以，你來這裏是想學什麽東西嗎？”
“想學遊泳。”
“哦哦，遊泳不錯，那除了這個呢，你還有其他想學的嗎？”
木鍾看了他一眼，這個老凱蒂，似乎想把話引導到某個跟‘學’有關的事情上。
明白了這一點，木鍾直接道：“說吧，你想推薦什麽？”
真實目的被揭穿，老凱蒂沒有絲毫羞愧，反倒是眉眼開笑，他高興地遞上一張傳單：“嘿~超自然魔法研究學院，簡稱自然學院，小夥子，學魔法不嘍？”
這個老人家真愛搞笑，而且還很有活力。
——木鍾順手接過傳單，看了兩眼，他看得有點想笑：“還是手寫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凱蒂很認真地作了說明：“因為學魔法對天賦非常挑剔，生源太少，幾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個，而且手寫會顯得更有誠意。”
木鍾笑著說道：“這個不用說明啦。”
他打心底裏就認定這是玩笑話。
這時，老凱蒂身形突然一僵，然後立馬恢複過來，語氣略帶遺憾：“啊，時間快到了。”
叮！
——電梯到達的聲音。
所以，是電梯到了的意思？
裏麵沒人，木鍾跟老凱蒂一同走了進去。
看著木鍾按下‘四樓’鍵，老凱蒂露出老狐狸一般的笑臉：“如果真的有魔法，你願意去學嗎？”
木鍾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答案，聳了聳肩：“如果真的有的話。”
把這句含糊的話翻譯出來，那就是：如果真的有魔法，那他就去學。
當然，他是當玩笑話說的。
但是老凱蒂不管這是不是玩笑話，他滿意地拍了拍手，“那就好。你在兀世界的一年，相當於這個世界的一天。魔道森羅萬象，無窮無盡，不如我們以六十為限吧，那邊六十年，這邊六十天，你覺得怎麽樣？”
“老人家，”木鍾一時無語，他被對方的表現鎮住了，“你是認真的嗎？”
老凱蒂點點頭：“非常認真！”
“好吧~”木鍾無語地抓了一下頭發，“我答應了。”
反正是一場玩笑，答應了又不會怎樣。
隻是……
為什麽心裏會有一絲不安呢……
“嗬嗬~”
老凱蒂笑得非常開心，他舉起左掌：“一言既出——”
這是要拍掌的意思。
木鍾笑了笑，舉起右掌，拍在老凱蒂的左掌上：“駟馬難追。”
“言出法隨！好了，這個世界同意了。”
話完，老凱蒂身上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奇妙波動，木鍾感覺世界在交換，熟悉的世界越來越遠，另一個陌生的世界在快速接近。
四周封閉的電梯轎廂化作流光狀的魔法光幕，有一瞬的失衡感，木鍾腳下一個趔趄，勉強站住了身體。
他抬起頭，震驚地看向老凱蒂：“這到底怎麽回事！？”
大概是因為木已成舟，老凱蒂不再裝迷糊，他壞笑道：“你的世界同意你前往另一個世界了。”
“喂!這不是開玩笑的嗎？！不會真有魔法吧？!”木鍾可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這種事。
老凱蒂輕拍著他的肩膀：“別慌張小夥子，在今天之前呢，我觀察你好久了。你是一個冷靜的人，按照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能明白，事情發展到這地步，你隻能乖乖接受現實。”
心髒在亂跳，木鍾強製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這對我來說很不現實!”
老凱蒂微微一笑，身體漸漸虛化消失，流光轎廂內，飄蕩著他最後的話：“嘿嘿~魔法不就是現實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