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臉色微黑
聽到木鍾的話之後,普萊·菲爾卡的眼神一下子從憤怒轉變成了陰暗。
低下頭,他也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睛:“前幾天,奧卡多郡某位子爵派騎士通知周圍各鎮的魔法師,內容是因風暴原因,邊境出了點問題,可能有魔物潛入境內……”
普萊·菲爾卡話還沒說完,木鍾就猜出了後續。
他問的是鐐銬的問題,普萊法師卻說起‘奧卡多郡某位子爵’的事,不難猜想這二者的聯係。
那隻變異魔狼,鐵定是‘逃’出來的。
普萊·菲爾卡知道木鍾能猜出來,所以默認現在雙方都知道了這件事,他的聲音有些冰涼:“木鍾,現在看見魔狼的人隻有我們兩個,魔狼與鐐銬的事,你默認不知道吧。”
讓他別趟這淌渾水嗎?
——木鍾右手握拳,用力攥緊……
平靜的表麵之下,是各種複雜的情緒在湧動。
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異界人,沒有‘勇者的天命’,也沒有‘神明的護佑’,跟大多數土著的選擇類似,他這時候應該現實地接受這一現實。
“好的,普萊法師。”——這是木鍾理性的回答。
……
天色已晚,兩個人停留了一會兒之後,便開始返回。
回去的路上。
普萊·菲爾卡走在木鍾後麵,他很猶豫。
魔狼的事情牽扯到宮廷魔法師,誰也不能保證背後還有沒有更深的背景。
而且木鍾還是異界人、是北極館長的弟子,這兩重身份太過亮眼,一旦被別有用心的人注意到,後續的問題會非常的多。
這是一個泥沼,自己沒有能力在這個泥沼中保護木鍾,所以對他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對方踏進去。
至於木鍾本人的感受……相信對方會理解的。
………
在走到某條岔路口的時候,普萊·菲爾卡突然停了下來:“木鍾。”
木鍾轉過身:“嗯?”
“從明天開始,多耳坡的觀察工作就進入下一階段吧。”
“什麽意思?”——明知故問。
“有些數據已經采集夠了,沒必要再采集,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采集你認為有用的數據。”說著,普萊·菲爾卡公式化地笑了一下:“多出來的時間,你就用來養兔子跟觀察那個小女孩吧。”
他接著道:“那隻魔狼受了重傷,現在應該躲在森林深處某個地方,木屋那兒很安全,而且你的感知能力這麽厲害,相信一定不會出問題……”
散散碎碎說了一些話之後,普萊·菲爾卡揮了揮手,往鎮子方向走去:“我去通知鎮長。”
……
木鍾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莫名的感覺到了孤寂,他能理解對方的無奈與寂寞。
“唉……”
“我都快忘了,普萊法師是一位比我還普通的魔法師……”
“牽扯到貴族的事,他應該比我更厭惡吧。”
在走到木屋門口的時候,木鍾又學到了一個要錢的魔法。
葡萄召喚術:消耗3刻幣,隨機召喚出一串來自異世界的葡萄。葡萄品種未知。可食用。
“嘶——”
在弄懂字麵上的意思之後,木鍾倒吸一口涼氣:“別的魔法要錢也就算了,這個葡萄召喚術不僅要錢,還得看臉,真是要命。”
倒不是說他運氣不好,擲骰子擲個二十次,總會有一次是‘六’,他主要是因為窮,貧窮總會在關鍵的時刻令人恢複理智。
雖然有試驗新魔法的想法,但是他沒這個心情。
臉色微黑,木鍾一進門就往小女孩所在的臥室走去。
他跟普萊法師去森林裏走了一遭,出去的時候是下午,回來時已經黃昏了。
外麵還有一些陽光,不過在屋內,光線昏暗,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木鍾手一伸,召喚出一顆魔法電燈泡,隻有在這種時候,十五瓦的光明才是令人向往的。
在進入臥室之前,他聽到了異樣的動靜,那聲音好像很慌張的感覺。
嘴角露出一絲舒心的暖意:她醒過來了。
白熾的光芒漸漸充斥整個臥室……
木鍾固定好電燈泡,然後走到床邊,小女孩正緊閉著雙眼,褐色的毛毯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她是來自另一個國家的流民。
小心翼翼,乞求生存。
木鍾心事重重,他在床邊坐下,看了眼放在床邊櫃子上的水杯——在他離開這兒之前,杯子裏的水是滿的,現在空了。
木鍾感覺非常頭疼,他可以胡編亂造地說上一整天,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麽跟這個小女孩打招呼。
你好?
晚上好?
……
——猶豫畢竟是沒有頭的。
施放魔法:‘精神振奮’。
——木鍾端著黑咖啡輕聞了一下,苦澀的香味會讓人安心一點。
他盡可能平淡地說道:“我是一位毫無感情的魔法師,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我會綜合判斷你在這裏的表現,合格的話,有人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能讓你在這個國家平安地生活,至於不合格……我想這個應該不需要我說明了吧?”
“求…求你。”
女孩的聲音打著顫,她緊閉著眼,眼淚卻閉不住的溢出來,順著眼角,沒入枕頭裏麵。
她的聲音有些稚嫩,而聲音裏更多的,是卑微與哀求。
“我怕疼。”
小女孩哽咽的說話聲讓木鍾感覺到了負罪感,他問道:“怕疼?這是為什麽?”
“肚子餓……很疼,被踢了,很疼……有東西吃了,也很疼……”
真是…令人心疼的說法。
——木鍾低垂著腦袋,十指緊扣:“有東西吃了,怎麽還會疼呢。”
女孩不住地啜泣著,這讓她本就小的聲音更加聽不大清:“爸爸…他給我…吃的…他不吃……我怕。”
“你爸爸呢?”他又在明知故問。
“被……魔獸吃了。”說道這裏,小女孩的聲音像噎住了一樣。
木鍾不忍心再問下去,他拿出毛巾,擦了擦女孩臉上的淚水,這沒什麽用,她的眼淚一直沒停下。
“唉……”都怪自己,幹嘛要問這種問題呢。
輕輕的歎了一聲,木鍾站起身:“你先哭一會兒,我去煲點粥。”
他能理解女孩的傷心,但理解不等於感同身受。
說不出安慰的話,做不出安慰的擁抱,所以,木鍾煲安慰的粥去了。
說是去煲粥,其實隻是跑去廚房拿了碗筷跟勺子。
等他再跑回臥室時,女孩已經差不多停止了哭泣。
木鍾忍著心中的負罪感,又問道:“你的媽媽呢?”
女孩又哭了起來:“餓……死了。”
“唉……”木鍾感覺自己的心又被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