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夜裏腳發冷
商人與顧客之間，買賣的事兒，這會兒突然提了個無關的，其中肯定有什麽小貓膩。
木鍾也不說破，他板著臉問道：“你們的鎮長會把虎皮送給我嗎？”
店老板攝於對方凜利的氣質，不敢正目對視，他盯著櫃台上盛開的水仙花，說道：“我們鎮長脾氣很好，隻要客人你有理由，打他一頓都可以……”
這都是哪跟哪啊，哪有鎮裏的居民攛掇外人打鎮長一頓的。
無語了一下，木鍾又問道：“這個鎮子的鎮長有做過什麽壞事嗎？”
“沒有。”
“他有什麽惹人厭的惡習嗎？”
“也沒有。”
“那我有什麽理由搶他虎皮大衣？”
店老板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鬼鬼祟祟道：“他有一個喜歡拉小提琴的女兒。”
“嗯？”
“他女兒拉得很難聽。”
“哦……”
木鍾懂了，這人是嫌鎮長女兒拉小提琴拉得難聽，想讓他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外人幫忙‘敲打敲打’。
店老板接著說道：“這個鎮子，每到星期天晚上，就會在中央廣場舉辦鎮長女兒個人的小提琴演奏會……”
木鍾接上去：“然後，我就說演奏得很難聽，心情不好，要好好教訓鎮長一頓？”
“不…不……不能打死鎮長”店老板有些語無倫次：“我是說鎮長是個好人，客人你要手下留情。”
“……”不還是要打嗎。
沉默了幾秒，木鍾問道：“那個演奏會，持續多久了？”
“兩年又四個月了。”
“一場多久？”
“最少兩個小時。”
“……”
今天就是星期天，現在外麵已經黃昏了，所以……幹脆就多留幾個小時，聽一聽所謂的‘演奏會’吧。
在此之前，他可以去買點當地特色小吃吃一吃。
……….
這個鎮子的鎮長是個關係戶，對賦稅之類的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操作權利。
他為了能夠讓鎮民們‘踴躍’參與‘小提琴演奏會’，規定不來的人會被多收一項‘娛樂缺失稅’，該規定僅適用於鎮內的青壯年，有特殊情況的，可以申報免除。
不管怎樣，總之，夜幕降臨後，小鎮中央廣場搭起了一個表演台。
廣場內四處懸掛著魔法燈籠，映得燈火通明，像白天一樣。
…….
在廣場之上，離地一百多米的黑暗處。
木鍾正盤腿坐在‘飛天魔毯’上，他灌一口牛奶，咬一口烤雞翅，自在得不亦樂乎。
抽空望了底下一眼，地麵上排了十條長龍隊伍。
——居民們要先排隊登記，登記完才能進入廣場。
“嘶……看上去就感覺頭皮發麻……”
“也不知道這主意是從哪兒學來的……”
畢竟事不關己，他吃他的就好了。
……
‘觀眾’入場之後，後台，兩個士兵護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走了出來。
‘大’的是鎮長，模樣長得五大三粗的，身上披著一張棕黃色、帶黑色橫紋的虎皮，霸氣得很。
他走到表演台中間，齜牙一笑，笑出了慈愛的感覺：“感謝大家喜歡小女的音樂，今天又是花好月圓的一夜，大家歡聚廣場，請大家放下生活裏的瑣碎與不愉快，盡情欣賞這一場音樂盛宴。”
說著，他鼓了一下手掌。
觀眾席前，守衛們左手持刀，右手抓住了刀柄，寒光閃閃……
緊接著，掌聲雷動，響徹廣場。
“下麵，請欣賞我們鎮著名音樂家，瑪麗小姐的最新作品——夜裏腳發冷。”
說罷，鎮長退到一旁，相貌平平的瑪麗小姐拿著小提琴走上了場。
……
天上。
木鍾‘嗬嗬’的笑了起來，“‘夜裏腳發冷’，嗬哈哈哈……真是個人才啊，‘夜裏’太短，‘發冷’不夠，還要加個‘腳’，接地氣也沒這樣接的啊。”
然而，他還沒樂嗬夠，表演台上，瑪麗小姐開始拉小提琴了。
咯~咯~咯吱~嘎嘎吱吱~
——這聲音聽起來就像即將咽氣的老年小提琴，被刻薄寡情的琴弓女兒掐著脖子，逼問午餐肉罐頭的罐頭起子在哪裏。
怎一個‘慘不忍聞’能形容得了。
“拉了兩年多還拉成這樣……這天賦是得有多糟啊。”
木鍾伸出一根手指，遙遙一指：“直手。”
一粒白色的魔法光團從他指尖飛衝而下，打在了目標運弓的右手上。
‘直手’魔法生效，那隻手的五根手指猛地伸直，無法再彎曲。
原先抓住的琴弓跌落在地。
瑪麗小姐飆起了高音：“啊——”
——這聲音倒是不錯。
……
鎮長緊張地跑了過去：“寶貝，怎麽了？你的手怎麽了？”
瑪麗小姐哭了起來：“爸，我的手動不了了。”
“……”
廣場上有了騷亂的苗頭。
木鍾釋放出些許威壓，將底下的人震懾在了原地。
他戴上兜帽，控製著‘飛天魔毯’從天上飄到舞台上方，慍聲道：“太難聽了！這個女人拉琴拉得太難聽了！比口腔潰瘍的青蛙叫還難聽！”
……..
鎮長是見過世麵的人，他聽了這些話，馬上拉著自己女兒跪了下來：“魔法師大人恕罪啊！小女還年輕，學琴還沒學出師，不小心吵到你了，實在不是有意的啊！”
木鍾抄起旁邊盤子裏的雞翅，一把甩在了舞台上，“我掐指一算，你女兒拉小提琴至少拉了兩年以上，沒天賦就沒天賦，還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讓她出來丟人現眼！我聽她高音尖叫的聲音都比拉的琴音好聽。”
鎮長雖然長得粗獷，但這會兒膽小的很，他連連道歉道：“魔法師大人，請您寬心！請你寬心！我們會改的，不會再丟人現眼了，保證不會。”
“……”這家夥，是不是太合作了？
木鍾起了疑心，他直接道：“把你披著的虎皮交出來，我就饒你們一次。”
鎮長戰戰兢兢地解下了虎皮大衣，雙手奉上：“給，魔法師大人。”
“……”
………..
木鍾拿過虎皮、解了魔法，然後控製魔毯往上飄升。
升到黑暗處之後，再瞄了眼下邊。
底下鎮長在安慰哭泣的女兒，觀眾們在開心地散場。
“？？？”
“總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
鬧劇結束後。
瑪麗小姐在士兵的護送下，回家去了。
鎮長走到舞台背後，笑盈盈地抱住了一個男子：“小舅子，真是多虧你慧眼識明珠，識出了一位路過的小魔女啊。”
男子很謙虛：“哪裏哪裏，姐夫才是，剛剛那一跪，我人都看傻了，你跪得實在是如行雲流水，天衣無縫，佩服佩服。”
“……”
兩人隻顧著相互吹捧，完全沒有察覺到，在距離他們約六十米的黑暗處，一雙惡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
木鍾抓著頭發，眼帶凶光：“好哇、好哇，居然是這麽一回事，原來是這樣一回事，我就說這件事怎麽裏裏外外透露著不對勁，幸好我起了疑心，特意多停留了幾小時，不然真是錯過了這最精彩的一幕。”
——他用‘女武神’強化了聽力，那兩人說的，他都聽見了。
“膽敢利用本大爺，哼，簡直是不知死活。”
說著，木鍾脫掉鞋襪，他捏著兩隻襪子，瞄準目標，丟出：“去！”
魔法‘臭襪子術’發動，那兩隻襪子化作兩道白色的魔法之光，成功命中了目標兩人。
那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到魔法的來到，正說笑著，突然間，口鼻裏湧進了陣陣惡臭。
“呸呸！什麽東西？好臭好臭！”
“嘔~不行，我要吐了，嘔~好惡心。”
“……”
……….
下了毒手後，木鍾乘著‘飛天魔毯’，飛離了這裏。
沿途遇見了一處岩石地，暫作停留。
隨手一揮：魔女的衣櫃。
——他需要換一雙新襪子。
重新穿好鞋子後，木鍾拿出新得到的虎皮大衣，用力扯了一角。
施放魔法：“化虎術。”
那一小塊‘參考材料’或作光芒消失，不知去向。
緊接著，一團白光包裹住了木鍾，使木鍾變成了一個光團，光團快速變化，變成了‘老虎’的形狀。
‘老虎’成型，光團消散。
在月光下，岩石上陡然站立著一頭棕黃色的大老虎。
‘猛虎’木鍾：“？？？”
感覺很奇怪，總之，先吼一嗓子聽聽吧。
虎嘯山林：“吼——”
“這是怎麽回事呢？感覺老虎的習性我全都了解，我的一舉一動，都是老虎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魔法的力量啊。
變回人形、收好‘飛天魔毯’，再變成老虎。
木鍾邁開虎步，在山林間肆意地奔跑起來：“吼哦哦哦——”
這隻老虎的叫聲不太正經。
……….
不得不說，變成老虎的體驗真的非常好玩。
‘化虎術’變的老虎，體質上限與‘參考材料’本體的種族有關，變身後的老虎，行動消耗的體力由變身者提供。
木鍾有‘女武神’在，體力近乎無限，就算不用‘女武神’，他也有快速恢複體力的魔法，所以……虎虎生風就對了。
…….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後。
這天上午，‘木鍾’虎追趕著一頭森林鹿，從枝繁葉茂的樹林裏，跑到了開闊的草原上。
“吼——”
一聲虎吼，嚇得前麵的森林鹿四腳發軟，一個不留意，就跌倒在地。
如果它遇到的是一頭真老虎的話，現在脖子上就得掛個‘虎型配件’了。
幸好，‘木鍾’虎是頭假老虎，不會真咬鹿。
……
放任森林鹿逃走之後，木鍾邁開虎步、搖起尾巴，優哉遊哉地在草原上散起了步。
突然間，他的神經緊張到了極致。
解除‘化虎術’，激發‘女武神’，木鍾猛地往後一跳。
轟！！！
一道直徑約有七米的光束，自上而下，貫穿了他原先待著的地方。
……
殺老虎也不用這麽大的陣仗吧？
——木鍾瞳孔擴大了些許，他抬起頭，看向這道光束的始作俑者。
天上的人有著一張熟悉的麵孔，木鍾更加震驚了：“克羅婭？”
……
天空中，一位黑發金瞳的少女，正懸停在那裏，獰笑著與下方的人對視。
少女的模樣像極了克羅婭，但身高要高一些，氣息更加暴戾、更加恐怖。
她的身後腰生二翼，黑色的雙翼如她現在的笑容一般，猙獰又霸道。
兩隻龍翼輕輕一閃，她整個人如瞬移一般，拉近了一半的距離。
“你說了‘克羅婭’，你不認識我，你認識那個失格的廢物。”
……
這是一頭黑龍，一頭真正的巨龍。
哪怕激發了‘女武神’，木鍾心中的警報也始終沒有減低的趨勢：他前方的這頭人形黑龍，擁有殺死他的力量。
即便全力以赴，他也贏不了對方。
他隻能逃跑。
……
木鍾調動了體內的‘女武神之淚’，隻要情況不對，他馬上借助這種萬能的力量，逃離這裏。
‘克羅婭’的豎形眼瞳擴了又縮，她出聲道：“遠古山嶺巨人，剩下的核心在哪裏？告訴我，不然我殺了你。”
與聲音一起的，還有讓天色也灰暗了的滔天龍威。
木鍾深深的忌憚著對方，他不敢胡亂開口說話。
“……”
“哼。”
‘克羅婭’輕蔑一笑，身子向前一倒，手上變出了一柄黑色的長矛，雙翼輕動，她保持著猙獰的表情，瞬間移動到了目標身前。
眼看著矛尖即將戳中目標的胸口，‘克羅婭’似乎看到了什麽，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色澤，然後龍翼一拍，又瞬間退回了空中。
她突然的拍翼，掀起了恐怖的風暴衝擊，雖然木鍾還站在原地，但他身後幾百米，草地都被掀沒了。
‘克羅婭’在空中最後看了木鍾一眼：“情報有誤，放過你了。”
雙翼一動，整個人消失了。
……….
周遭似乎又恢複了平常。
木鍾心有餘悸地看著‘克羅婭’最後停留的地方，那雙暴戾、猶如看著一隻牲畜般的眼神，不管怎麽想，都還是覺得可怕。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臉：“巨龍…..太可怕了。真不敢相信，我以前在炎藝大人的飯店裏開茶館的時候，居然沒被打死。”
從對方的寥寥幾句來看，這個‘克羅婭’跟他認識的克羅婭一定有某種關係。
隻是……真的太可怕了。
木鍾的求知欲拚不過求生欲，這次的事情，暫時埋在心裏吧。
他想起了之前與狄米特的對話，“這就是所謂的‘現在沒危險’嗎……”
“我好像有某個了不得的使命……”
……
終究是想不通透。
“算了，還是回去吧。”
“快開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