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年輕的哈爾士奇
老店長體型矮小，身高大約一米三，腦袋是白鼠頭，看上去格外的弱小。
他張開右手，指著旁邊的書架，笑道：“當然可以，書籍就是為了給人閱讀才存在的。”
——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有點狡猾的樣子。
“那謝謝了。”
木鍾沒客氣，得到對方的應允後，便走到書架邊，開始挑選了起來。
挑了一會兒後，他發現老店長一直站著自己身後，便出聲問道：“店長，你這裏有沒有小說？”
“有。”
“有《傳奇魔法師——木鍾傳》嗎？”
“有。”應完後，老店長麵露疑惑：“這是成係列的小說，你喜歡看小說？”
“在閱讀的食譜內。”
“嗯……《木鍾傳》是近幾年流行的小說，去年買的時候，賣書的那家夥騙我，說這是‘木鍾’的傳記小說，有一半是真的。其實哪有一半，整套書全是編的。我不建議你讀這套小說。”
……
木鍾喜歡惡評，他帶著幾分期待，問道：“為什麽？”
老店長搖了搖頭，表示對書的失望：“它把‘木鍾’描寫得太漂亮了。我曾經親身去過拉米拉諾公國，親眼看過了那裏的人用山嶺巨人的屍骸建造跟雕刻的‘木鍾石像’，也親耳聽當地的老人說了當年的事。”
頓了頓，他接著道：“‘木鍾’隻是身型比較瘦弱，他的模樣並不好看，甚至有可能長得很醜，所以他才喜歡蒙麵。你想想看，小說為什麽要寫他越強大越漂亮？這是因為小說是幻想的，現實裏很醜的人，在幻想作品中，為了歌頌他，也為了閱讀體驗，會特意彌補缺點。比如說《獵貓戰士》的主角‘傑瑞’，正常的鼠獸人，哪有身高一米八的······”
——一番高論。
老店長雖然很喜歡讀書，但他本人的思想深度一般，說的內容都很平常。
可即便如此，木鍾仍聽得津津有味，就差拍手叫好了。
待對方停止說話後，他不住地點頭道：“店長說得正合我心，我也覺得那套書的主角跟原型嚴重不符。我有個在悉洲生活的朋友，他曾近親眼見過‘木鍾’，他告訴我，‘木鍾’長得一臉猙獰、滿嘴獠牙，而且體型也不像書裏說的那樣纖細，甚至相反，‘木鍾’虎背熊腰，非常魁梧。”
老店長歎了口氣：“那些寫小說的啊，為了把書賣出去，真是怎麽好賣怎麽來，一點兒也不考慮現實世界裏的真實情況。”
“對、對，沒錯，特別是那《木鍾傳》的作者‘鐵表’，他要是被現實裏的木鍾找到了，肯定會被剝皮拆骨。”
……
老店長見對方莫名的激動，迷惑道：“那套書你還借嗎？”
“借。”
“嗯？我聽你剛剛說的，你應該看過吧？”
“我隻看過一本，我想看全的。”
“你不是不喜歡那套書嗎？”
“就是不喜歡，所以我才要批判性地看完它。”
“嗬嗬……”
笑了笑，老店長拿著梯子，走向某個書架，“那我就把書找給你吧。”
……
俗話說，英雄所見略同，難得遇著一位‘同道中人’，木鍾心底裏滿溢的興奮之情，甚至都表現在了臉上。
看著對方找到了書，他急忙走過去，謙卑地幫對方接住抽出來的書。
——總共九本。
老店長走下梯子，輕輕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上上個月，我聽人說，這套書出第十部了。我個人不喜歡《木鍾傳》，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拜托人，幫你買一本回來。”
木鍾端著九本書，“麻煩你幫我買一本回來吧。”
“……”
老店長無語地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我有些好奇，既然你不喜歡這套書，為什麽還要看呢？”
就算是‘批判性地看’，這也很不正常。
木鍾張口就是一句假話：“我有個仇家喜歡這套書，我買來是為了研究對方的心理。”
“能研究出來嗎？”
“也許能吧。”
“……”
謊話越說越多，為了避免露出馬甲，木鍾找了個時機，提出了告別。
“店長，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哦，你再見。”
……
待木鍾走後。
老店長回想了剛才的對話，啞然失笑：“真是個怪人。說不喜歡，說起來卻是沒點‘不喜歡’的樣子。”
他拿起雞毛撣子，花了半個多小時，撣了一個書架上的灰塵。
撣完之後，他很平常地走到了外邊，想要撣撣書攤上的灰。
然後就見到了放在書攤上的兩顆石頭，以及石頭上的花。
“？！”
看著這個被裝飾了的書攤，老店長感受到了某種特別的意境。
“文雅。”
“知識的文雅。”
“是誰放的？”
他想到了半個多小時前來這兒的人類魔法師。
連忙擺手：“不不，不應該是他，應該是哪個偶然路過的旅人吧。”
——他不覺得木鍾能擺出這樣的意蘊。
對於這兩朵花，老店長越看越喜歡，看得滿麵都是笑容：“以後天天都在這裏放幾朵花吧。”
……
……
木鍾借了書後，回到家中，忙完一些雜事，便開始閱讀借回來的書。
“從第一部開始，emmm……這一部是‘命運的抉擇’，嘶……我的天呐，這人設插畫怎麽回事？一開始就帥過頭了。”
“故事主角跟自己同名，這可真要命。”
“啊……讀起來太別扭啦。”
閱讀中······
木鍾盤坐在寬大的單人沙發上，蓋著被子，而大貓咪則窩在他的大腿邊睡覺。
夜色漸深，客廳裏因為有‘魔法燈泡’的存在，明亮如晝。
一道紅色的虛影從地板下冒了出來，ta看見明亮的客廳，以為還是白天，驚得ta馬上又鑽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後，虛影搞明白情況，這才又鑽了出來。
ta看見某人類正坐在沙發上看書，那自在的模樣，好像以為自己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似的。
——怒氣提升。
虛影朝著某人衝了過去。
透體而過。
“嘶——”
木鍾打了個寒顫，急忙給自己，以及腿邊的貓放了兩個‘通用防禦術’。
“喂，我說，咱們有事能不能好好說，用得著給人靈魂降溫嗎？”
紅色的虛影試圖再次穿透，可這一次又變成了之前那樣，ta穿不過去了。
……
沒有手段能奈何得了對方，虛影隻能按照對方說的，出聲說話了。
虛影飄到對方麵前，聲音清脆且稚嫩：“離開我家！這裏是我的家！”
——從身高到聲音，ta應該是‘她’，一位八、九歲的‘幽靈’小女孩。
木鍾視線仍在書上，他一心二用道：“這裏同樣也是我家。”
“這不是你的家，這是我的！我的！”
“啊……你就讓我住幾年嘛，我有交房租的。”
“不給，這間房子，隻有我跟爸爸媽媽才能住在這裏。”
“……”
木鍾側過頭，拉下墨鏡，用唯一睜開的右眼看了看對方，再把墨鏡推回去，繼續看書。
他開口道：“小家夥，你已經死了十幾年了。”
“……”
虛影的聲音弱了下來，“我死也不能讓你住在這裏。”
“笨蛋，你是傻乎乎的傻麅子，麅子獸人對吧？”
“才不是，我是狐獸人！”
“狐獸人？那你應該很聰明才對，你真的很聰明嗎？”
“我很聰明，非常聰明。”
“哦呼~那麽聰明的狐獸人，能告訴我你聰明的名字嗎？”
“艾露，我的名字是艾露。”
……
將對方引導到了能夠交流的狀態。
木鍾招了招右手，“艾露，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加菲先生。”
“我不想認識你，我要你離開我的家！”
“別那麽見外嘛，我賴在這裏了，你又趕不走我，生氣也是氣自己，你還不如跟我一起做歲月靜好的舍友。”
——論嘴皮上的功夫，他怎麽著都比一個變成‘幽靈’了的小狐狸強。
“……”
小狐狸恨恨地盯著他，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於是，像發小脾氣的小女孩一樣，她氣憤地‘哼！’了一聲，然後鑽進地板之下，消失了。
“嗬嗬~”
木鍾繼續看書。
……
關於《木鍾傳》這套書的閱讀情況。
因為帶有主觀原因，木鍾閱讀這套書時，血壓會隨內容情況而變化，變化一般以飆升為主，偶爾伴有‘羞恥’、‘惱怒’等情緒。
通宵讀到第二天早上，他終於看完了這八部書。——九部裏麵，有一部是他曾近看過的。
喝著‘紅貓飲料’，他回想了這套書一係列的劇情。
“排除個人情緒來進行總結……這套書有95%是虛構的，剩下5%，有4.9%能算作是眾所周知的，就是剩下的、比較私人的0.1……”
“能知道那些的，肯定是我認識且認識我的人。”
想到這裏，木鍾的腦海裏浮現了一個藍色的大貓頭。
“不不。”他搖了搖頭，“我應該相信人性的美好。”
“也許是西琳，或者尼奇吧？”
“……”忽然心塞。
“怎麽感覺每個人都有可能……”
沒辦法，‘超自然’是學魔法的地方，他不知道同學們的文筆情況。
現在冒出來一個寫小說的，內容看不出端倪，作者信息暴露的又少，除非他會占卜魔法，不然幾乎不可能知道書背後的人是誰。
“這個世界……”
“對我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或者這話應該反過來說。
……
嘀咕了幾句，這時，木鍾的腿邊忽然有了動靜。
他感覺到有隻貓在他的腿邊伸展了身體，然後開始鑽出被子……
“……”
“……”
一人一貓，四目相對。
日常活動沒了，生活節奏不順暢，這讓大貓咪貓身低聳了些許，樣子也有些沒精打采：“喵咕……”
“？？？”木鍾滿頭霧水。
……
早餐之後，木鍾帶著通宵看完的書，去到了昨天借書的那間書店。
書店外照舊有一個書攤，書攤上放著兩個小花瓶，花瓶裏各有一朵花。
“……”沒點韻味。
“嗬嗬~”木鍾輕笑了一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畫虎不成反類貓’吧。”
——比‘類犬’好一些。
這時，老店長正好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見到來人在打量書攤上的花，便微笑道：“怎麽樣？它現在是不是特別有意境？”
木鍾如實回應：“有一點點吧。”
“就一點點？”——迷惑。
“那就再多一點？”——同樣迷惑。
“嗬嗬~”老店長嫌對方不懂欣賞，他笑了兩聲，隨口說道：“昨天那兩朵長在石頭上的花，你見著了嗎？”
“見著了，那兩朵花就是我放的。”
“是吧，特別有意蘊是吧。”
“還好吧。”
“……”
老店長後知後覺，他突然愣住了。
過了幾秒，他指著眼前的人，驚訝道：“那兩朵花是你放的？”
木鍾平淡地點了點頭：“是啊。”
“……”
老店長不太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內心裏掙紮了一下，他指著書攤說道：“你能再擺一次嗎？”
“好吧……”木鍾感覺自己好像嚇到對方了。
他施放‘魔法黏土’，捏了兩個小巧的、造型各異的透明玻璃瓶。
接著，他用這兩個玻璃瓶，取代了老店長的花瓶，之後再稍稍調整了花的位置。
做完後，書攤給人的感覺，又像昨天那樣，有了‘知識的文雅’。
……
老店長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算什麽？一個不懂文學的人，居然能把花瓶擺得這麽有意蘊，難道這就是‘天賦’？這可太不公平了。
“年輕的魔法師，你叫什麽名字？”
“加菲·哈爾士奇。”
“年輕的哈爾士奇，你有藝術上的天賦。”
對方的稱呼讓木鍾聽得表情都變古怪了，“店長，麻煩你直接叫我‘加菲’吧。”
“哦。加菲，你會畫畫嗎？”
“不會。”
“你應該去學畫畫。我覺得，你當個畫家，未來的成就絕對會遠遠高於你當魔法師。”
“我會參考一下的。”
說著，木鍾從魔法口袋裏取出了九本書，“店長，我今天是過來還書的。”
“嗯？看完了？”
“通宵看完了。”
“年輕人，通宵的事最好少做。就算你是魔法師，你也得為你的身體健康著想。”
“呃……我知道了。”
在‘人類魔法師’群體中，絕大部分人都是以人類之身過完一生的，極少有人能夠超階成其他物種。
‘加菲·哈爾士奇’雖然貴為魔法師，但興趣明顯不在魔法上，且整個人悠閑過頭，又沒什麽架子，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水平馬馬虎虎的魔法師’。
因此，老店長勸他少通宵，是真·為了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