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初涉宮庭內,平白生事端(三)
溪雲雪在鹹福宮呆了半日,回到祥喜宮時已經日漸西斜,她估摸著,羽月夜晚上十有八。九是要來她這裏留宿的,便讓沁心將侍候在殿外的下人遣散,將門關好,獨留柯孜墨在吟霜齋。
溪雲雪含笑著對柯孜墨說,“柯禦醫,我近日身子乏得很,不知是不是染了風寒”
柯孜墨一驚,立即將背著的醫藥箱放在桌上,收斂著眼眉,欠著腰,惶恐地說,“請娘娘伸出手,讓微臣為娘娘號脈……”
溪雲雪將衣袖提到手腕二指的地方,放在柯孜墨擺放好的切脈枕上,墨黑的雙眸看著柯孜墨將一塊紅布放在手腕處,然後搭在她的腕上。
柯孜墨微微皺起眉頭,睜開眼睛,滿腹疑惑地看向溪雲雪,這脈象,分明就是毫無病症,為何雪妃還有聲稱她感染風寒?難道他切錯了脈?
柯孜墨見溪雲雪笑盈盈地看他,他微微皺起的眉又擰了幾分,讓溪雲雪重新換了手,再切了一遍脈象,待到確認無誤,剛要說話,便被溪雲雪截了去,“柯大人,在宮中行醫多年,應該知道有些病症,不是單靠切脈就能診斷出來的,還要結合望聞問……”
溪雲雪頓了頓,看柯孜墨聽得認真,便接著往下說,“在宮廷之中,有些事情也和禦醫診病一般,若對症下藥得準,便是藥到病除,若是下錯了藥,便成了毒藥……”
原本想著溪雲雪的話,當他聽到那句“若下錯了藥,便成了毒藥……”他猛然抬眸,好奇地看著溪雲雪。他讚同地對溪雲雪點頭,讓她繼續往下說。
“柯大人妙手回春,雪兒不求能藥到病除,隻求別被人誤診了病症,錯吃了毒藥……大人可明白雪兒所說?”語畢,溪雲雪盯著柯孜墨,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聽完溪雲雪的一番話,柯孜墨在心裏對她大為讚賞,他自從十五歲跟從師傅進禦藥房,十年來,前殿後宮的爭鬥,他確實看過不少。無害人之心,卻被人陷害致死的雖多,但更多的是一心想要踏著別人屍體往上爬的人。
他承認,溪雲雪的一番話將他打動,他有什麽理由不去保護,一個不想害人又不想被人害的小女子?
“娘娘因感了風寒,微臣這就給娘娘開幾味湯藥,這幾日,最好待在宮裏,不要隨便出去。”柯孜墨站起來,屈著腰,回答道。
溪雲雪對於柯孜墨的回答很滿意,她微微頷首,想了想,抬眸問道,“大抵何時能好?”
“少則一月,多則半年……”
柯孜墨的話音剛落,殿外便響起慶公公尖細的聲音。聽到慶公公的聲音,溪雲雪歎了口氣,她實在是不想麵對羽月夜,今天她總不能再給他下迷。藥了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柯孜墨跪在地上,對站在門口的羽月夜請安道。
溪雲雪被柯孜墨突然響起地聲音嚇了一跳,當她想要跪下行禮時,一雙手臂將她接住。她抬頭,對上一雙含情脈脈地眼睛。溪雲雪看著那道炙熱,手心浸滿了汗漬,她捉摸不透,前一刻還冷冰冰的羽月夜,為何現在對她如此溫柔?
羽月夜將溪雲雪扶起,側頭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柯孜墨,冷聲問道,“愛卿為何在此?”
站在他麵前的溪雲雪,眼眉微不可見地挑了一下,白癡嗎?禦醫在當然是看病了……
溪雲雪抬頭發現羽月夜臉色難看地比茅坑裏的石頭還要臭,她心裏一驚,擔憂地看向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的柯孜墨。整個房間如一潭死水一樣靜匿……
溪雲雪剛想要開口為柯孜墨說些什麽,羽月夜的雙眼便掃向了她,淩厲地眼神,激起了溪雲雪心裏的怒氣。
她冷笑著挑釁般地注視羽月夜佞狠的雙眼,怎麽,又在懷疑她與別人有苟且之事嗎?
麵對溪雲雪的挑釁,羽月夜怒氣填胸,巨大的寒氣從他的身上泛出,他使勁攥住溪雲雪的胳膊,將她扯到自己的身上,寒氣逼人地盯著她的雙眼。
“微臣……微臣來給娘娘診脈,娘娘說今天早上醒來便覺得惡心……”柯孜墨在羽月夜盛怒發泄在溪雲雪身上之前,趕緊匍匐在地上,稟報道。
惡心?算起來,溪雲雪和他在醉鳳樓……大概也有不過兩個月了,難道是……?
他詢問地瞧著溪雲雪,見溪雲雪沉著臉對他點頭。
羽月夜心中懷恨,不,他不能讓仇人的女兒,懷了他的骨血。這孩子他不能留……
或許他想的太過入神,忘記了置身何處,大掌“哐”地劈在了殿中的紫檀木圓桌上。聲音巨大,就連侍候在殿外的人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喀啪”“嘎吧”圓桌發出兩聲微不可聞的聲音,緊接著圓桌“嘩”地塌落在地上,散成一片。
溪雲雪瞪大雙眼愕然地看著這一幕,她難以置信地抬頭看看羽月夜,又看看那對桌子碎片,打了個冷顫,她心驚膽顫地咽了咽口水,還好,他拍的不是她……
柯孜墨看著羽月夜的那股不知為何突然變臉,冷汗浹背地浸濕了衣物,他小聲地說,“娘娘,娘娘她感染風寒了……”
柯孜墨的聲音雖不大,但對於陷入“喜得貴子”噩耗中的羽月夜來說,頓覺輕鬆。還好,她沒有懷裏他的骨血……
羽月夜變幻莫測的臉溪雲雪汗顏,她顰眉緊蹙地看著羽月夜,她心裏像是有無數隻螞蟻爬過。
也從那一刻,溪雲雪決定,即便是再生氣,再恨他,也不能和他起正麵衝突,萬一哪天他大發雷霆,將她像拍那圓桌一樣拍死,那她多不值啊……
羽月夜冷著臉走到柯孜墨麵前,“你確定不是有喜了,而是染了風寒?”
溪雲雪訝然地抬眼看向羽月夜,心裏翻到了五味瓶般複雜,他剛剛突然陰沉了臉,是因為猜測她懷有身孕?他就這麽容不下她和孩子?
柯孜墨一愣,有喜?怎麽可能,他和溪雲雪前天剛剛大婚,再快,也不可能這麽快……難道?柯孜墨眼裏泛著複雜的光看向溪雲雪,見她抬著頭呆楞地看著羽月夜不知道想些什麽,心裏歎了口氣,難怪,難怪她如此急著保護自己……
“臣確定,娘娘是染了風寒……臣開了幾味藥,隻要娘娘按時服用,定會很快康複。”柯孜墨聲音沉穩地答道。
羽月夜對他不耐煩地揮揮手,鬆了一口氣道,“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