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塵起
修緣和丘寂大師在李家的庭院裏漫步，大師在前，修緣在後。
“你的身體都恢複了嗎？”
修緣點點頭，“已經安全恢複了。”
“那太好了，”大師含著笑容看著修緣，“修緣，你今年已經十六歲了。”
修緣點點頭，大師像是盤算著什麽，“你父親對佛法很有研究，不知道你是怎麽看待的？”
修緣頓了頓，“也隻是聽聞父親談起，自己卻不曾有研究，平時舞墨丹青倒是沒有研究佛法什麽。”
大師會意般的點點頭，“你很有慧根，如果肯入佛門修行，將來一定會很有造詣。”
修緣淡淡一笑，大師繼續道，“我知道李家就你一個獨子，這麽要求你未免有些唐突和強人所難，但是我所說的都是發自肺腑。”
修緣並不懷疑大師所言，想想羅漢，再想想自己前世今生的轉世輪回，也許注定了和佛門有不解淵源。
“我打算今天就告辭了，”丘寂大師看著修緣很鄭重地說，他眼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修緣，希望你仔細考慮我今天說的話。”
修緣點點頭，“一定。”
丘寂大師離開了庭院，修緣依舊站在這裏，他看著滿園已經逐漸枯萎的繁華，心裏湧起比秋涼還寒冷的寒意。
不渝也感到寒冷，這是五百年間都不曾有過的感覺，不渝站在山頂，她舉起手臂，山風吹過，卷起不渝耳邊的秀發，不渝閉起眼睛，聞到風裏落葉的味道。
莫愁走了過來，她收到不渝塞到她那裏的紙條，如期赴約。
“修緣，他還好嗎？”不渝背對著莫愁，莫愁慢慢走過來和她並肩，兩個人看著前麵，從半山可以看見下麵天台鎮，有些喧鬧，彌漫著淡淡的霧氣，在山間看來很美很和諧。
“修緣很好，已經醒過來了。”莫愁口氣很淡，但是沒有以往那種敵視的情緒。
“太好了，”不渝的心放了下來，她其實一直在關注著李家，看見沒有白喪已經知道修緣還活著，今日從莫愁嘴裏得到確切的答案頓時覺得放下心了，“真的太好了。”不渝看著莫愁。
莫愁依舊看著前方，“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不渝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怎麽一個人活下去。
“還在天台鎮嗎？”莫愁看著不渝，兩個女人的對視間，第一次如此祥和。
不渝搖搖頭，“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莫愁也不再多問，“我得走了。”她扭過身，走了出去，不渝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莫愁轉過來，“他挺好的，最近一直在家休息。”
不渝眼睛一愣，莫愁繼而走掉。
這是在告訴她什麽訊息嗎？
王氏敲敲門，修緣看了一眼，她走了進來看見修緣正在看書，“修緣，累不累。”
修緣放下書，笑著搖搖頭，“我很好，不累。”
王氏坐了下來，這一次修緣的大病已經讓她覺得再一次看見他坐在這裏像以往一樣看書作畫就夠心滿意足了，王氏露出淡淡一笑。
“怎麽了母親？”修緣看著她。
王氏搖搖頭，“就是來看看你。”
有那麽一瞬間的沉默，王氏發現兒子比以往沉默了，盡管還是習慣性地笑容掛在臉上，但是什麽都不說是他一貫的習慣。
“修緣，”王氏停頓了一下，很多事回不到從前，加上茂春，三個人之間總是在避諱著什麽，誰都不願意說出來，那就是不渝。
修緣看著母親等她往下說。
王氏摸著兒子的肩膀，“看你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吃得好，也比以前多。”修緣笑了笑。
王氏欣慰的點點頭，“那就好，你健康就好。”
“母親，”修緣看著她，“您有什麽話要說？”
王氏本來打算咽下去的話，被修緣這麽一點，也不好再藏著掖著了，“是莫愁，她師傅準備走了，莫愁還在這裏，總得有個說頭--”王氏頓了頓。“如果沒有之前的事，本來是打算讓你們今年完婚的。”
修緣的身子一震，王氏本來還準備再繼續說的，看見修緣表情一愣她也不好再繼續。
“好了，我先出去了，你先休息吧。”
“母親--”在王氏準備出去之際，修緣叫住了她，“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對莫愁有個交代的。”
王氏也是一愣，她木然的點點頭，修緣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王氏也笑了笑，退了出去。
道長第二天就離開了，莫愁在李家門前送別師傅，她拉著道長的手一隻不肯鬆開，道長笑笑，摸摸莫愁的頭發，“怎麽哭了呢還？”
莫愁搖著頭不說話，“師傅，我舍不得你。”她一下子摟著道長的脖子。
道長尷尬的看看台階上的李家人，包括修緣，王氏和茂春。
過了一會兒，莫愁的眼淚浸濕了道長肩膀的衣服，道長扳過莫愁的肩膀，他看著修緣，“臭小子。”
修緣笑了笑。
“你要好好的對待莫愁，知道嗎？”
修緣走下來，道長拉過莫愁的手，修緣伸出手，道長把手交到他手裏，“你得好好對待她知道嗎？”
修緣點點頭，這一次，王氏眼含淚水看著茂春，他們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動。
莫愁不看修緣，她掉著眼淚哭得不能自已，道長歎了口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還是要回來的，修緣，對不對？”
修緣點點頭，看著莫愁，“莫愁，道長還在這裏，有很多話我當著他的麵說給你聽。”
莫愁漸漸抬起頭。
“我會好好對待你，好好給你一個交代，原諒以前的我的自私，這裏是你的家，永遠都是。”
道長意味深長的點點頭，“看看，修緣這不是跟你保證了嗎。”
莫愁長長的出了口氣，她的手還在修緣手裏，修緣的手很溫熱，比以往都熱。莫愁不敢抬頭，她不敢正視修緣的眼睛，盡管修緣在道長麵前說了這麽一番話，但是莫愁知道有一道坎，她永遠也過不去，那就是不渝。
與此同時，不遠處，老者和孩童再一次出現了，他們站在街角，人群中，凡人看不見他們，他們的眼睛卻可以看見各處。
小童拉拉老者的手，“現在這樣好嗎？”
老者歎了口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