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迷醉雙眼

  道長看著這個罐子，有些茫然。


  逍遙見他猶豫著，“你幹什麽呢，還想遁術呢？”


  饗良是徹底絕望了，他看著這個讓他整日做惡夢的罐子，“袁亦之——你到底想怎麽樣？”


  聽見饗良這句話，亦之的骨灰像中了邪一樣的晃悠，力度很大以至於桌子都顫抖了，道長和饗良愣住了。


  忘痕蹲下身子安撫著骨灰，“袁亦之，你怎麽了？”


  道長轉身想跑，修緣眼疾手快一把拉著他的領子，“這怎麽回事？”


  “怨氣太大了，我現在把他放出來我就活不了了。”道長也嚇出一身冷汗。


  “你把人害死了現在還害怕？”逍遙瞪著眼睛拉著道長的另一邊領子。


  饗良也害怕了，一身冷汗的看著這個罐子。


  忘痕試圖安撫這個罐子，“袁亦之，你先別動怒，亦之——”


  這罐子卻一直在抖動，沒有一點要減弱的意思，忘痕情急之下拿出那塊魚形玉佩放在罐子上，“袁亦之，你先別急，玉佩在這，你還記得嗎？”


  說來也是奇怪，這玉佩一觸到袁亦之的骨灰罐子，這罐子逐漸恢複了平靜，也不晃動了。


  幾個人看著忘痕，忘痕露出了微笑，她繼續安撫這個罐子，“我們回去找小綠好不好，我一定帶你回去。”


  逍遙聽到心發酸，“你還不解開這個符咒，是不是想死啊！”他拿起刀劍架在道長脖子上，道長頓了頓，修緣向逍遙使了一個眼色，逍遙這才壓下怒氣。


  他們鬆開道長，他走向那個罐子，口中默念著什麽，然後伸出手一掀，那符咒飄然而逝，在空中化作灰燼。


  袁亦之的骨灰罐子逐漸恢複平靜，忘痕伸出手去掀開罐子，一股青煙升起。


  幾個人愣在原地看著這青煙，逐漸在空氣中幻化成人型。


  忘痕看著這青煙清晰的映出了袁亦之的臉，他表情平淡看著這三個人。


  “謝謝你，”袁亦之向著忘痕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你救我出來。”


  逍遙和修緣看著這個年輕男子，他隻見上半身，下半身仍舊是一股青煙。


  饗良嚇得尿了褲子，他連滾帶爬的想要離開這個屋子，袁亦之張開雙臂，那門窗登時被關上，饗良嚇得又敲又拍就是打不開。


  道長也嚇壞了，往後退了幾步，袁亦之看著這兩個人，“你們兩個卑鄙無恥的人，殺害了我。”


  饗良爬起來想往外跑，袁亦之伸出手在空氣中好像抓著什麽，饗良立刻像是不能動了一般，他僵在空氣中，抓著自己的脖子，“饒了我，繞了我——”


  亦之眼中一股強烈的怨氣。


  忘痕看著饗良，顯然他就要窒息了，“袁亦之——你--”


  逍遙看看修緣，兩個人沒說話隻用眼神交流，修緣已經知道逍遙要說什麽了，他上前一步阻止，“亦之，還是把他們交給官府法辦吧。”


  袁亦之似乎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他目露凶光的看著饗良，“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會死嗎？”


  逍遙和修緣忘痕三個人看了看對方。


  “我姓袁，我的父親和他們劉家是世交，隻可惜父親早逝，家道中落，我十四歲就來到劉家居住，成為他父親一位門客，而且我和他的兒子，劉饗良同歲。”亦之的目光落到臉色發紫的饗良身上，他看著這張扭曲的臉麵。


  “他屢屢參加鄉試不中，後來，劉老爺茂生了讓我替他兒子赴考的念頭，我迫於寄人籬下，劉老爺又答應我，隻要能夠高中，一定會錦衣玉食待我，給我田地房屋，我本身視錢財如糞土，這些身外物對我來說根本不會讓我動搖，直到我碰到了一個人，一個女子，一隻狐妖--”亦之的語氣開始溫柔，那是冤魂眼中難以抹去的一抹溫柔，“我愛上了一隻狐妖，我想帶她離開她生活的地方，我想給她幸福，給她安定的生活，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為了她，功名利祿我皆可拋，那自然功名這些對我來說也不重要了。”


  袁亦之的思緒飄到了那時，初見小綠的時候，那是何其清澈的一雙眼睛，何其美麗的一張臉龐。


  小綠想要自盡，她迷茫的站在懸崖邊，伸出手臂，張開胳膊，就在閉眼之時，她似乎聽見了袁亦之的馬蹄聲，被驚動的小綠睜開眼，就看見亦之像是從天而降的天兵，就那麽出現在她麵前。


  小綠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微愣，就那麽直直的看著麵前這個男子。


  亦之從馬上下來，他伸出手，“姑娘，危險，你過來——”


  小綠愣在原地，她失措的搖搖頭，亦之並不慌忙，他隻是伸著雙手在半空中，依舊堅定的眼神看著她，“姑娘，世間這般美好，你不應輕生尋思，你過來--”


  亦之堅定的眼神像魔咒一般，小綠在失神了那麽一刻之後，向他緩緩邁出了一步，緊接著又是一步。


  直到兩個人咫尺之遙，亦之的手碰到小綠冰冷的指尖，他並不著急，直到她的手交疊在他的手掌之上，袁亦之微微一笑，正是這笑容，讓小綠放下了戒心，亦之拉過小綠將她帶到安全的地方。


  他至死也不會忘了小綠那時的眼神，那麽陰柔，又充滿迷惑。


  “我就是這麽遇見了小綠，她想尋死，她那麽落寞，後來我得知她是一隻狐妖。”


  亦之回想那時，小綠寒冷的縮在那裏，抱著雙腿。


  亦之摘下披風披在小綠身上，小綠感恩的看著他，亦之點燃了一堆篝火，映著火光，小綠的眼底有著異樣的光芒，“你不怕我嗎？我是狐妖——”


  亦之從來沒見過妖，起初是有些畏懼，但是看見小綠的眼睛那一刻，亦之徹底放鬆了，他搓著雙手，搖搖頭，“不怕。”


  小綠抬起眼睛看他，“為什麽？”


  “妖為什麽要尋死，你不快樂嗎？”


  小綠搖搖頭，“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還要活著，公子，你為什麽要救我？”


  亦之看著她，那清澈的眼底，“因為，我不想讓你死，你不應該死。”他遠遠的看著她站在山頂的時候就被這女孩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策馬向她女孩過去，直到停在她身邊，那女孩被馬驚嚇的轉過身。


  隻是因為那是一雙亦之這一生都在尋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