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清裹緊披肩,她與楚知顏擦肩而過去接電話。
“喂?”
“哎。”
“儂到哪裏去了?我前頭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無人接。”
“哦……出去了。”周曼清抬頭看了看掛鍾,已經下午4點了,她答道:“怎麽了?儂一大早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無要緊事,心慌。儂身體好伐?”
“蠻好……”
“個麽……再會。”
“再會。”
她們說的是上海話,零星幾個字楚知顏也聽不懂。她趁著周曼清背過身打電話的機會,伸長脖子去看剛剛那副全家福,隻可惜老照片已經叫周曼清取走了。
周曼清放下電話,內心也有些慌。她不知道今天做的這個決定,是會修複自己與女兒的關係還是會讓本就天各一方的母女二人更加疏遠。
但無論如何,她想一些規矩還是先立下的好,以免麻煩。
她緩緩走了回去,坐在了原位上。
“你知道我是誰麽?”
楚知顏的手指甲摳在手心裏,她揣摩著這句話的意思,低聲回答:“是恩人。”
周曼清心裏並沒有覺得舒服,她唇角含著一絲冷笑,說道:“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老師。”
楚知顏抬起眼皮,黑黑的眼珠子看不見底,半晌,她開口道:“周老師。”
“你家裏頭都有些什麽人?”
“那裏不是我的家,我不會再回去了。我來上海是找媽媽的……”
楚知顏話還沒說完,周曼清就抬了抬手腕子,開口道:
“你要是想在我這裏住,有幾件事我必須跟你說在前麵。第一,不要再去說什麽找媽媽的話,如果你執意要做一隻小蝌蚪,那就請你出去。第二,切斷跟過去的所有聯係,老家的人也不要聯係了,如果你做不到,那也不要在這裏待。”
楚知顏垂著眼睛,麵無表情,她心裏跟明鏡似的,但半句也不分辨,嘴唇抿得緊緊的。
“還有一件,少問問題,能不問就不問。你同我住在一起,算是我請你做一些簡單家務,你要是當成保姆也可以,但我想的是相互幫忙。你陪著我解悶,我給你一個住處。”
周曼清見她始終低頭,一個字也不吐,不免有些沒底,又交待道:“你可以說話,不是不讓你說話。我說的這些你怎麽想?”
“嗯。”楚知顏清楚的應了一聲。
周曼清越來越覺得她有點意思,現在站在那裏低眉順目但卻有心數的模樣和咖啡館的那個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突然楚知顏又抬起了頭,她問道:“我能不能寫一封信?”
周曼清皺起了眉頭,回道:“我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不能和過去斬斷聯係,那你現在就可以出去。”
“不是的!”楚知顏流露出了符合她這個年齡段的焦慮,她說想寫一封信去成都,給自己的一個好朋友報個平安。
周曼清有一點心軟,她想了想,說道:“你寫封信告個別吧。不要留這裏的地址,當然,我也不會給你。”
楚知顏露出了失望的樣子,但寄人籬下隻得順應他意。
“哦,對了,你叫什麽?”
“知顏。”
周曼清愣住了,她眉心上方有一顆黑痣,乍看起來總是帶著一股威嚴。
她想了想說道:“就叫娜拉吧。好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