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過去的約定還作數嗎
溫微抬起頭看,看著江柏文逐漸冷掉的身體,趴在他的身上,泣不成聲了。
白丞鬆開了手,血不流了,他整個人像是伸開了翅膀一般,躺在這血泊裏。
溫微哭得喘不過起來,可很快,她整個人倒在了地上,扭曲著,蜷縮著,好像格外痛苦一般,那每天都要經曆的痛楚在每個深夜都在折磨著她。
千源跑過來,想要把她拉過來,可溫微死死地抓住江柏文的衣服,她痛哭著,絲毫沒有想放手的打算。
味道消失了,那種熟悉的味道好像伴著江柏文的離開一同消散了一般,她躺在江柏文身邊,抬頭看著這夜空,緩緩閉上了眼。
“香薰裏有致幻劑的成分,刺激神經,能讓患者嗜睡。”千源將溫微抱在懷裏,看著她竟然會因為這個疼昏過去,實在難以置信。
根本沒有針劑注射,江柏文再怎麽壞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他隻希望,利用這香薰,能讓溫微多依靠他一點,能讓溫微斷了逃跑的念頭。
“通風就好,不會有什麽問題。”白丞給江柏文蓋上了白布。
白天焚香,夜裏又斷掉。
江柏文每在晚上都會換上香薰過的衣服,以刺激,他知道溫微會迷上這個味道,分不開了。
他給溫微抱到了帳中,在那兒,他看到了孟萊,屋子裏有鏡子,她撫摸著她的臉,執著於那道傷疤,她聽到響動,轉過身來,可看著千源的眼神確實陌生的。
“你是誰?”孟萊問道。
原來在她的記憶裏,根本就隻有於梁淺一個人的身影,她認不得千源。
千源看著她,什麽都沒說,盡管在轉變,可恨還是有的,他無法說服自己,這麽快就原諒她。
她將溫微放在床上,將濕透的衣服脫了下來,看著那件防彈衣上,密密麻麻都是子彈孔的痕跡。
他聽說了這是林森的衣服,白丞曾回憶說,“他可以自己逃的,可又非要轍回來,衝破整個隊伍,重新鑽進房子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在裏麵,他們怎麽會不知道,生命本來就脆弱,經不起波折和子彈紛飛。
可他們還是這樣做了。
他給溫微蓋上被子。
孟萊察覺到千源的敵意,正要出去,可千源開了口,他沒扭頭,“我是……於梁淺的朋友。”
江柏文的黑暗帝國已經完全倒塌了,有人帶來了林森的屍體,他們要把這些亡者一同帶走,回到他們原本的地方,落葉歸根。
飛機上,孟萊一路上很安靜,他抱著於梁淺的骨灰,始終垂著眼,一言不發。
溫微醒了,可還是很恍惚,她抬頭看著這恍惚的太陽,好像做了很長的一個夢一般,時間軸很長,直到現在才終於醒來。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外麵的天空,千源坐在她身邊,默默陪著她,什麽都沒說。
她一下飛機就被安排在了醫院,之後又睡了一覺,醒來時,又一波一波來了很多人。
有痛哭的,有安慰的,有擁抱的,南初親手做了吃的過來,還是以前的味道,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回到正軌了一般,除了她開心不起來的心情。
夜裏她時常伴有疼痛,千源一直陪著他,聽說他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期,白丞也批準了。
她重新回到了千源的家裏,還是原先的那個房間,好像雙方的父母不動聲色地同意了兩人的關係,誰都沒有多說什麽。
南初悄無聲息的退出了他們的世界,他很忙,總也不再本地,但也很少再過來,這個房子自然而然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天地。
香薰的事情隻能自己慢慢調節,藥物根本起不到根本作用。
“你好好休息。”千源給她蓋好了被子,應該再過會兒,溫微就要開始發作了,他真的很不想看到溫微這個樣子,每每回憶都會心如刀絞。
可溫微拉住了他,“別走了。”她懇求著,其實千源陪著她,會讓她安心很多,過去的很長時間,江柏文總會在夜裏睡在她身旁,他的陪伴幾乎讓她養成了一種習慣。
千源伸手給她掖了床腳,躺在了她的身邊,他看著溫微很熟練就找好了位置,占著那小小的一個角,將腦袋靠了過來。
這片土地已經開始回暖了,其實並不冷,可溫微依然習慣般縮在了千源的懷裏,一瞬間,他的氣味傳了過來,陌生的,但又很熟悉。
夜裏11點,很準時一般,溫微忽然瑟縮,抓著他衣服的手攥緊了,將衣服捏出褶皺來。
她感覺痛苦極了,每一聲都在忍耐,千源也辨出了她糾結的情緒。
他輕撫著溫微的腦袋,“沒有人的,你不用克製自己。”
溫微抽噎著,她好像忽然釋放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早就想這樣大哭一場了,不用佯裝堅強,不用欺騙自己說,沒關係,還不至於更糟。
她甚至常常在想,為什麽千源還沒有過來?
她在生死之間徘徊不定,渴求於自由,但又怕江柏文真得做了什麽偏執的事情,他那樣的人,其實做什麽都不算稀奇。
好像每次遇到這種情緒都能自然而然的聯想起江柏文來,所有的片段都被拾起組合成一個小電影,在腦海裏緩慢播放著。
“你家缺一個上門女婿。”
“你這樣的女孩真不該來這種地方。”
“我保證以後絕不騙你。”
“你和我一樣了。”
“再等我兩年嗎?”
記憶的最後,江柏文神色緊張地看著她,手掌悄悄伸進指縫尖,握牢了。
這些好的,不好的記憶都在腦子裏炸響著,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她忽然不動了,躺在原地拚命喘氣。
痛感減弱了,溫微的身體漸漸平複下來,她抬起頭,濕著臉頰看他,“我們回不去了。”
她忽然意識到一個特別重要的問題,她已經不那麽完整了,她一定要說出來的,在那個夜晚,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那時候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其實就算溫微真的否定,也無濟於事的,江柏文不會相信,他那多疑的性格,很難去相信任何人。
他隻願意相信他認為的那般真相。
“我和他已經……”溫微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她說不出來,要她親口去承認這些事情,比要她死還難受。
“一切都過去了。”千源抱著她,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表達,雖然很在乎,但事已至此,無所謂了。
其實這是在千源的意料之中的,他早就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去看這件事情,隻要溫微在他身邊就行了,他早就不要求那麽多了。
“過去的約定還做數嗎?”溫微問道。
她想到最初千源所說的未來,那裏沒有現如今的遭遇,也沒有之後的生離死別,時間會帶走很多東西,也更容易做舊約定。
“當然。”千源很快就發聲。
溫微忽然探出腦袋來,她的無名指上還戴著那枚鑽戒,估計之後的日子,都很難忘卻了。
可她還是將戒指摘了下來,小心放在桌子上,畢竟這對於千源來說,是不公平的,而她要等的愛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