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秋芸胡思亂想成這樣, 當然不是真的一點依據沒有。


  今天晚上她跟周常德難得開車去學校接了一回孩子們放學,沒給他們打招呼,就把車停在校門口等。


  兩個孩子出來的時候, 天已經黑得不成樣, 周圍全是一股腦往外湧的學生,謝初鴻就在人群裏捧著個筆記本, 不知道在寫寫畫畫著什麽,讓他家那個傻大個兒子一直低頭湊在旁邊很認真地看, 一手拎著兩人的書包, 一手護著謝初鴻不被人撞到,親密得旁若無人,任誰都能看出兩人關係好。


  “這是在講題嗎?”周常德坐在駕駛位上看笑了。


  “至於嗎, 缺這點時間,眼睛都看壞了。”秋芸本來也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把這事往心裏去,是在聽見自己老公緊跟在後麵的話才有些愣住。


  周常德說:“重要的不是時間, 就跟我當時教你高數一樣。”


  “我當時跟你是談戀愛啊,他們這哪能一樣!”秋芸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聲調已然拔高。


  那頭周什一抬頭看到他們,周常德笑著朝兩人招手:“關係好嘛。”


  秋芸當即沒聲了, 對兩個孩子的觀察卻一直似有若無地持續著。


  但這種追蹤並不是連續不斷的, 後來一踏進謝初鴻的租房, 秋芸就有些為自己無邊無際的臆測慚愧了。


  那是她跟周常德,第一次見到謝初鴻住的地方。


  租房裏布置簡略得讓人覺得割裂, 就算做過樸素的心理準備, 也沒辦法把這個地方跟謝初鴻聯係到一起。


  沒錯過兩位長輩眼裏的情緒, 謝初鴻主動指向疊放到客廳裏的紙箱說:“東西比較少, 需要拿走的我都收到箱子裏裝好了。”


  從家裏搬到學校宿舍,再從學校宿舍搬到租房,對於搬家這種繁瑣的事,他已經很熟練了。


  什麽東西該留,什麽東西該帶走,幾乎不用費心思做取舍。


  “就這些,沒什麽大件嗎?”周常德粗略一掃,隻有四個紙箱,再怎麽著上下樓兩趟也能搬完。


  “可能就是床墊比較麻煩,其他沒什麽大件。”說起這個,謝初鴻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


  這也算他為數不多遺留下來的公子病了,睡覺得睡足夠舒服的床墊才能活,其他都隻能勉強將就幾天,完全沒辦法長睡,豌豆公主一樣。


  “認床嘛,我也會。”秋芸第一個表示理解地使喚起了自己兒子,“什一你跟你爸去搬箱子,我把幾個零散的包拿下去。”


  謝初鴻很快跟上想幫忙,那箱子是他直接從快遞買來的最大號:“我塞得很滿,一個人搬可能有點難。”


  周什一並不讓他碰,抱著箱子奮力一掂就說了:“你跟我媽把零散的東西都拿下去吧。”


  謝初鴻無法又有些放心不下,一直跟到樓梯間都還在叮囑:“不好下樓梯的,你自己小心點,抱不動了就放地上歇一下。”


  秋芸雖然眼睛沒朝兩個孩子那邊看,耳邊卻不可避免地聽見自家兒子親親熱熱最後一聲應。


  見她有些走神,周常德終於察覺出了不對:“怎麽了,今天上班累了嗎?”


  “啊不……”秋芸說著便轉變心意般改了口,“好吧,可能是有點。”


  屋子一共就這麽大,幾個人往裏一塞,謝初鴻想不聽到都難,孩子明顯有些愧疚:“其實可以改天搬。”


  秋芸現在都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受,與其說是安撫謝初鴻,不如說是在安撫自己,長長舒出一口氣笑:“其實不是辛苦,阿姨在雜誌社工作會接觸很多藝人,有時候碰到喜歡耍大牌的,經常被氣到。”


  謝初鴻:“感覺很厲害。”


  燕若若每天把家裏的事打理好,就已經讓他覺得很辛苦了,像秋芸這樣工作、家庭兩手抓的,他打心底裏佩服。


  秋芸笑笑搖頭:“這有什麽好厲害的,大家不都是這麽過的。”


  站在逼仄客廳裏的少年卻認真了,望向夫妻兩人說:“叔叔阿姨把什一教得很好,是真的很厲害。”


  頂上刺眼的白熾燈照在謝初鴻身上,接收到孩子微微閃著光的眼神,秋芸一顆心再次軟下來。


  一晚上的反複,真是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病了,都怪今天來的那個男團。


  雜誌社本就是個圈內消息縱橫的地方,但她年紀在這,一向不太關心這些什麽小鮮肉的八卦,公事公辦走完流程,誰也別為難誰就萬事大吉,但實在是今天來的這男團裏,有個小男生嬌氣得讓她有些倒胃了。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化妝師給上妝也嘰嘰歪歪扯了很久,找來經紀人安撫不算,硬是把同團另一邊正在拍攝的男生也叫來一起安慰才哄好。


  原本的工作安排全被打亂,那男生一直跟在他身邊端茶倒水,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家裏帶出來的男保姆。


  他們預計時間內能完成工作量不得不往後延,放著秋芸是最高實權領導人不說,現場沒一個人是不暴躁的。


  後來終於搞定,饒是從不吐槽人的秋芸也忍不住跟自己下屬說兩句:“這哪是出來工作,一個大男生,還要同團那樣哄著。”


  結果下屬紛紛向她投來異樣的眼光:“姐你不知道嗎?”


  秋芸不明就裏:“什麽?”


  下屬:“他們兩個是情侶啊!”


  秋芸愣住。


  下屬還在繼續:“不然兩個男生怎麽可能那麽親密,當時選秀成團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就他們粉絲不知道而已,圈裏不是什麽秘密的姐。”


  按說,同性戀在娛樂圈真不是什麽稀罕事,甚至很多純粹圖刺激才跟同性上床,其實根本不彎,這都是秋芸平日裏聽見能麵不改色的東西。


  她以為自己是個思想非常開放的人,但虛晃一旦落到實處,變成身邊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秋芸顯然沒有自己以想象中的那樣鎮定。


  她現在看著兩個孩子親昵地待在一起,無法控製地代入,曾經毫不在意的一舉一動,都被賦予了另一層意義上的可能性。


  後來看著兩個孩子一起往下搬床墊,秋芸鬼使神差衝自己老公問:“你說初鴻最開始為什麽不願意搬到我們家?”


  “認生吧。”


  “但他跟什一關係不差,你看什一知道他搬進來樂成了什麽樣。”秋芸糾正,“說明什一也很想初鴻搬進來。”


  “真是白天被氣糊塗了嗎?”一般秋芸粗線條地根本不會想這些,周常德揉了揉她的肩,“初鴻本來就不是喜歡麻煩人的性格,就算跟什一關係好,不願意跟我們住在一起也很正常。”


  “好吧……”


  秋芸當時應周常德應得有多不情願,現在站在自家兒子房間門口,看著他跟半裸的謝初鴻摟在一起,心情就有多複雜,低聲說:“大男生又不是小姑娘,上半身怕什麽。”


  周什一護著謝初鴻有點生氣:“跟男生女生有什麽關係,這是隱私!”


  要換往常,秋芸肯定像上次那樣趕緊關門退出去,但今天,她就定定地握著門把,望著床上緊密相挨的兩個少年:“你平時也沒怕我看啊,幹嘛現在這麽介意。”


  周什一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這哪能一樣,我是我,初鴻是初鴻。”


  “那你們好好的脫衣服幹什麽。”


  周什一對他媽忽然地較真,簡直莫名其妙:“我們白天打了排球比賽,初鴻被對麵砸了好多下,就脫下來看看嚴不嚴重!”


  謝初鴻一直背對著門,身材並不低,自家兒子想完完全全擋住他,必須擁抱得非常徹底。


  秋芸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麵對床邊實實在在放著的料酒,和半分心虛也找不到的親生兒子緩緩作罷。


  秋芸剛一關門,就被悄無聲息湊在自己身邊的人嚇了一跳,低聲:“你怎麽也起來了?”


  周常德也低聲:“我看你從今天去接孩子放學起,就有點心神不寧,現在拖鞋也沒穿就跑出來了。”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老婆怎麽了。


  秋芸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隻撒嬌賴在自己老公身上,讓他抱回床上。


  房間裏,周什一剛一低頭就對上了謝初鴻緊鎖的眉頭。


  他以為是他媽把人冒犯到了,正道歉道到一半,就見懷中人忽然抬頭:“……你媽媽是不是發現了?”


  周什一壓根沒想到這茬,隻以為這人是被徐何紳搞得疑神疑鬼:“你別想這些了,班主任都被我們買通了還怕什麽。”


  謝初鴻失笑。


  周什一把下巴擱到他肩上,拍了拍:“高三,高三每天就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實在無聊就給我講講題,時間立馬不夠用了。”


  “你現在挺會安慰人。”


  “以前沒當過哥哥,現在當了哥哥肯定不一樣。”


  謝初鴻合眼埋在他哥脖頸裏笑了笑,沒說話。


  也就是周什一傻,察覺不出他心底那點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貪婪。


  平時周什一起床一個鬧鍾根本不夠,都得秋芸去房間掀被子。


  結果這回等她急匆匆把妝化好,兩個孩子已經在什一臥室的衛生間刷上牙了。


  秋芸連自家兒子什麽時候給謝初鴻安排的新牙刷、新洗臉巾都不知道,洗漱台牆上的鏡子麵積有限,兩個孩子眼睛都沒徹底睜開,也要一前一後交疊著把自己塞進鏡框。


  謝初鴻在前,周什一在後,一眼過去的氛圍直接讓秋芸太陽穴跳了三大下,但再定睛仔細一看,除了前胸貼後背挨得稍微近點,其他也沒什麽了。


  秋芸最終還是沒吭聲,虛虛掩上門轉身朝客廳去。


  謝初鴻以前不用花時間在家吃早飯,平時這個點在床上起都沒起。


  現在上了餐桌,麻木不仁咬著嘴裏的煎餅,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睡醒的緣故,總感覺有一道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尤其在他和周什一產生交互的時候。


  所以兩人擠在門口穿鞋時,謝初鴻抬腿打算撫到周什一肩上的手,伸到一半便拐彎放下了,本來站挺穩當一人,愣是晃蕩起來。


  偏偏周什一還無知無覺,伸手扶腰,讓人靠近自己懷裏:“你幹嗎?”


  “不幹嗎啊。”謝初鴻飛快把後腳跟拽上,從他手裏奪過包出門。


  周什一怔在原地,後腦勺不等他自己摸,就迎來他媽一記巴掌:“還愣著幹嗎,再磨嘰又要遲到了!”


  他媽平時也打他,但從沒像今天這麽用力過。


  周什一被她一巴掌都拍蒙了,瞪眼:“……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打我腦袋媽!”


  “反正都傻!”秋芸狠狠瞪回去,踩上高跟鞋出門,“說了多少次了,有本事出去跟別人吵,不要每天在家裏跟我頂嘴!”


  ·

  在一中,比起籃球賽和足球賽,大家更熱衷湊排球賽的熱鬧。


  除了最後冠軍的獎勵誘人,排球賽程序也更簡單。


  把高三整個年級的人全薅操場上,十一個班,抽簽分四組,第一輪初賽每組淘汰一個,第二輪複賽分兩組,淘汰四個,剩下的三個直接決賽,賽製粗暴,也沒什麽複活賽之說。


  按往常,因為文理混抽,幾個文科班在開頭就碰上理科班的概率極大,基本都是初賽一輪遊,連晉級複賽的機會都沒有,即使麵對理科班的挑釁,大家也非常佛係,重在參與。


  但這次開始不一樣了。


  高中時期最後一個排球賽,體委作為他們三班代表出去抽簽時,腰板挺得筆直,當著全年級這麽多同學的麵,帶頭走在幾個文科體委最前麵,昂首挺胸、浮誇至極,逗得對麵十一班體委挺著胸脯就撞過來了,場上一片笑。


  男生問他:“怎麽著,三年了,好不容易得一猛將,還狂起來了?”


  經過他們昨天跟一班那場模擬賽,周什一名聲算是徹底打響了,全年級沒誰不知道三班新來的轉學生,要帶著文科逆天改命了。


  但體委賤嗖嗖呲牙:“誰跟你說猛將隻有一個,初鴻這次也上。你們最好別跟我們班抽一起,誰來送誰一輪遊。”


  開口一通無差別掃射,直接把其他十個班全得罪了。


  遠處周什一還站在隊伍裏望:“十一班跟體委鬧的那個……是上次我們在十一班碰到的那個嗎?”


  謝初鴻點頭:“熊聰,他們班體委。”


  一中的排球賽不打滿五局,三局定勝負。


  照他們的水準,四十分鍾怎麽也夠,正好卡在吃完晚飯、上晚自習以前這段,都不需要額外找所有人都空的時間。


  眼下人齊抽簽分組,分好立馬開打,三個班一組的有三個,兩個班一組的一個。


  抽到兩個班那組的,直接一場定勝負,三個班的,組內還得抽簽排序,快的話,今天一天就能出結果。


  二班運氣差,抽到了跟十一班1v1,直接出局預定。


  雖然他們三班抽到的是兩個理科班,但三個班裏隻淘汰一個,滿打滿算也不可能連輸兩場。


  裁判哨聲吹響,操場上四個排球場同時開賽。


  幾乎高三年級組的班主任全在,球場邊圍滿了人,不少學弟學妹聞訊想趕來觀摩往年冠軍的風采。


  結果他們人還沒到齊多少,比賽已經結束了。


  十一班兩局兩勝,剃了文科二班光頭,1v1直接送他們一輪遊。


  裁判宣布結束的當場,二班自己都原地給自己鼓起了掌,比人家對麵贏了比賽的還高興,紛紛嚷著下個月期中考試穩了,可以回教室安心搞學習。


  人均豁達。


  “反正遲早都是要走的,輸給你們還不丟人,整挺好。”二班體委跟熊聰撞了一下肩膀,揶揄,“就是你們班女生好像不太給你們麵子啊,都跑我們文科三班去了。”


  熊聰嘴上說著他們班女生隻是看贏球看膩了,腳上倒是非常誠實,一幫人酸不溜秋就朝三班那邊去了。


  四個排球場裏,就屬那頭最熱鬧,拿著相機拍照的、學弟學妹跟著叫的、校領導全都圍著看的。


  熊聰大老遠就看見他們班女生給三班搖旗呐喊,中氣比他們三班本班的還足,根本沒人關心他們贏了比賽。


  女生不關心就算了……


  “老段怎麽你也杵這啊!”


  作為全場最快拿到優勝的,竟然門庭冷清到連自己班主任都不搭理?


  結果段衡:“噓,不要打擾我看好看的小哥……”


  他食指剛比到嘴邊,話音就隨著場上的局勢變了:“初鴻扣得漂亮!”


  十一班:“…………”


  七班對十班輸了,如果這場再輸給三班,直接淘汰,大家打的都很猛。


  但再猛,也頂不住周什一和謝初鴻的聯手攻防。


  隻要對麵過來的球讓周什一攔下來了,要麽謝初鴻直接扣回去,要麽體委長線拉到場後。


  比起他們,夏晚黎個子矮是矮了點,但腳下很靈活,跟伊銘兩人輔助傳球暢通無阻,最後再捎上池澈的發球。


  發三個,至少有一個直接拿分。


  一頓操作下來,愣是打出了摧枯拉朽的架勢。


  加上七班實力不差,比起碾壓性勝利,還是這種這種節節獲勝的感覺更爽。


  熊聰跟他們班打排球那幾個,才站邊上看了沒兩眼,就跟著加入他們班女生的隊伍了,邊喊還要邊給身邊人賣周什一的安利:“我就說他們班新來這個很帥!”


  段衡側目:“你跟他又不熟。”


  “起碼我看過他光膀子,你看過嗎!”


  熊聰剛拋出嘚瑟的白眼,他們老班已經打滿雞血,陡然扭頭朝場內振臂狂喊:“什一加油!”


  “靠你還偷跑!”熊聰憤然瞪眼,立馬同款男媽媽上線,“周什一給老子衝!”


  從始至終安安靜靜站在兩人身邊的白斯明,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周什一也不是他們十一班的,這兩個人到底是在攀比什麽?

  球場上,滿眼少年人朝氣奔跑的身影。


  耳邊排球帶起的破空響,似乎總帶著點振奮人心的勁。


  這還是周什一第一次在集體活動裏如此受關注,每贏下一個球,都打心底裏的高興。


  正規排球賽一局二十五分勝,他們從簡,縮減到了十五分勝,隻要第二局打到十四,再贏下最後一球,就能直接結束戰鬥。


  但七班從來沒在初賽被淘汰過,丟不起這個人。


  心裏一激動手上就沒了輕重,起跳跟謝初鴻搶網前的男生沒留心,就著扣下掌心球的力道,便朝謝初鴻臉上揮了下去。


  周什一在底下看的心跳都快停了,根本記不起自己回防的職責,迎著球砸來的方向,便跨步朝謝初鴻的方向去了,和那顆得分至關重要的排球擦肩而過。


  一切像是放了慢動作,場麵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周什一過去把跌下來的謝初鴻扶穩時,以為他們這一球肯定丟了,滿腦子都是還好他沒讓謝初鴻直接摔到地上。


  但排球竟未如期砸到他們的場地內,而是兩聲擊打的悶響後,飛快從兩人頭頂越過,幹脆利索打在對麵的邊線上——三班把球接住了,甚至反殺成功。


  裁判吹哨,場邊爆出前所未有的歡呼和尖叫。


  周什一回頭確認,隻看到伊銘被體委從地上拉起的情景。


  眨眼的工夫,場邊觀戰的人便呼呼啦啦全湧了過來,將他們圍住。


  對麵錯手打人的男生也從網下鑽過來,得到謝初鴻非常肯定的“沒事”,才稍稍鬆下一口氣。


  周什一很快被四麵八方瘋狂朝他遞來的飲料,塞得無暇顧及其他。


  那些臉他一張都不認識,可能是學弟學妹,也可能是同級生,他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接到了十一班班主任段衡的。


  那陣仗,比跟一班打模擬賽的時候誇張多了,隻覺整個世界人山人海,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作為邁出挫敗理科第一步的文科之光,周什一聽見耳邊無數人對他名字的念叨,藏無可藏,隻能硬著頭皮麵對,抱著大家送來的東西一遍遍道謝。


  和大家投來的目光接觸上時,周什一驚覺自己這段時間似乎已經習慣陌生人的注視,熱烈又純粹,看見了許多以前從不曾見過的東西。


  人群裏,白斯明分別確認過謝初鴻和伊銘都沒事,就退場把空間留給孩子們自己了。


  回辦公室的路上,段衡還在他身邊感慨:“周什一這崽是真的有點帥,剛剛快步過去接的那一下,哇,我要是初鴻我原地直接嫁。”


  白斯明慢吞吞推了下眼鏡:“你怎麽知道他沒嫁。”


  段衡沒往心裏去:“所以你們兩個是講好了?聽說他這次周考成績有點離譜啊。”


  白斯明風輕雲淡:“還好吧,也就比平時高了那麽二三十。”


  段衡當場被這人的做作整吐了,如果不是旁邊還有好多學生看著,他這拳頭怎麽著也得落人肩膀上,小聲質問:“你能不別說的跟五百分多了二三十一樣嗎?你再裝?再給我裝……”


  等周圍人終於散得差不多了,周什一把手裏的水全都分發給班上同學,才顧上仔細檢查謝初鴻:“真的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


  謝初鴻其實隻是額頭被打紅了一小片,也給夏晚黎心疼得夠嗆,生怕他破相。


  周什一順手把自己手上的飲料遞過去,謝初鴻卻不肯接。


  周什一有點蒙:“怎麽了,不喝這個口味嗎?”


  謝初鴻當著夏晚黎的麵就說了:“別人送你喝的東西,你轉手就送給我怎麽行。”


  夏晚黎:“?”


  周什一、池澈嘎嘎大笑,留下被內涵怔愣的奶包,三人繼續閑聊往前。


  “剛剛最後一球是伊銘救的嗎?”


  “嗯,他救的,體委打過去的。”


  “啊……有點帥。”


  可惜了不能一起走。


  “是為了防著那個徐何紳嗎?”


  夏晚黎看了眼跟體委遠遠落在後麵的伊銘,追上去小聲問。


  謝初鴻和周什一皆是一頓,視線投向池澈。


  池澈胳膊一挎就把人拽一邊去了,夏晚黎直接被他壓彎了腰,不滿:“幹嗎呀,你們奴役我,還不告訴我內情。”


  池澈:“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晚黎撅嘴:“我知道屁。”


  池澈睨他:“什麽時候兼職當起小騙子了?”


  “哎呀!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夏晚黎眼珠一轉便脫開他的胳膊,想重新朝前麵謝初鴻那過去。


  謝初鴻正給周什一說著他給唐主任交試卷的事:“我去的時候,他又在看小說。”


  外來人口周什一表示震驚:“唐主任還看小說?”


  “昂,從學生那收的,講偷情。”


  堪堪趕上一個尾巴的夏晚黎:“操?唐主任偷情?!”


  三人:“?”


  又一通嘎嘎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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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包:斷章取義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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