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晚自習貼周考成績, 所有人都被抬頭第一個名字後麵跟的分數看傻了。


  夏晚黎就不說了,重新回到老三排位,但池澈作為萬年老二, 終於也跟著傻眼了。


  往常大家明明都是六百二三十的水準活躍在文科前三甲, 怎麽這次謝初鴻直接來了個六百六?


  看到分數,周什一發現謝初鴻果然不如大家想象裏輕鬆。


  他早就給自己說過, 本來他每次考個六百二三,大家已經覺得他很好了, 但如果他真實發揮, 考到六百六這個不尷不尬的分數,那大家對他的期望瞬間從港大變成了清北。


  謝初鴻終於還是迎來了他最怕的事,不少人在看過他的分數以後, 都說他們學校今年要出清北了。


  就連池澈都來摻和:“你再這樣我媽媽該請你吃飯了謝初鴻。”


  謝初鴻無奈:“你媽媽又不是我媽媽,我考六百六,怎麽會請我吃飯。”


  “問你有什麽秘訣啊。”池澈,“你再考兩次六百六, 我媽真做得出來的。”


  說他媽幹得出來這事,沒人不信。


  “至少等我考到六百八吧。”謝初鴻揶揄。


  清北對港市招生,曆年都得六百六七,港大倒是六百二三就夠上。


  港市中學的層級並不分明, 幾乎每個學校都有好生、差生, 一中雖然是省重點, 但比起外校那幾所還是差了點,通常文科前幾麵能出幾個港大, 年級主任就該放鞭炮了, 更別說像謝初鴻這樣, 突然來個六百六。


  “六百六勉勉強強夠上清北門檻, 能不能混進去都是問題,還挑不了專業。”謝初鴻好笑,“而且這就是個周考。”


  池澈煞有介事搖頭:“你不懂,我媽講究考考平等,所有考試在我媽眼裏都同等重要,才不管你周考還是隨堂測試。”


  “那你媽請我不如請什一。”比起自己的成績,謝初鴻顯然更關心同桌的,“我一想到他數學不及格,還能過一本線就覺得神奇。”


  又一次數學沒及格的周什一:“…………”


  紀委剛看完成績回來:“周什一是真的無敵,剛來我們班隻能墊底考五百,這才幾天就躥上五百三了。”


  周什一立刻擺手:“是初鴻教的好。”


  但謝初鴻並不給麵子:“我每天教你數學,你數學也隻及格了月考那一回,我怎麽就教得好了。”


  周什一撓後腦勺:“就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當場在同學麵前是怎麽謙虛怎麽來,但晚上一回家就開始拿成績單找秋芸和周常德上躥下跳,進門第一句:“爸!媽!我數學又沒及格!”


  叔叔阿姨匪夷所思:“……沒及格你傻樂什麽。”


  周什一:“但我考了五百三!能過一本線了!”


  叔叔阿姨:“!”


  秋芸抱著周什一的側臉就是一口啾:“我兒子怎麽這麽棒!”


  周什一羞赧看初鴻:“不是說好不親了嗎!”


  “哎呀我高興嘛!”


  秋芸這麽捧場,反而讓周什一不好意思了:“就是個周考,不是什麽大考。”


  秋芸隻覺自己白天被那男團情侶整的鬧心頓時煙消雲散:“周考也是考啊!”


  謝初鴻以為誇上兩句差不多了,結果周媽媽挽上周什一的胳膊,就開始坐到沙發上追問。


  想方設法弄明白這個總分怎麽來的,為什麽以前同樣是數學不及格,這次就能考五百三。


  謝初鴻坐下仔細回想一番,上次月考好像也有這麽個流程。


  隻是他當時有些心不在焉,沒往心裏去。


  “他媽媽每次都會問得很仔細。”周常德將切好的果盤放到他跟前。


  謝初鴻道謝接下:“阿姨很關心什一。”


  這要換成他,就算燕若若想聽,他也不想講。


  那些七七八八的題目和科目本身就很難跟家長說清,但周什一答的事無巨細。


  相當熟練地用各種排名和全班、全年級的數據給秋芸具體概念,連哪天研究哪個題型到幾點這種事都交代。


  當真是一個有耐心講,一個有耐心聽。


  說這不是長年累月下來的習慣,很難讓人信服。


  周常德對眼前的孩子問:“這次考得不好嗎?”


  謝初鴻笑笑:“沒有,考得挺好的。”


  說到這個,周什一就必須插一下嘴了,揪起腦袋喊:“初鴻考了六百六!”


  秋芸:“!”


  “考了六百六怎麽一點都不高興呢,搞得我都不敢問你考了多少!”秋芸說著就瞪了自己兒子一眼,“能不能學學人家,比你高了一百三都那麽沉得住氣!”


  謝初鴻都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個問題。


  周常德說:“你可以做一下準備,等下可能就要來問你了。”


  “啊?”


  “就是問問你怎麽考出來的。”


  謝初鴻沒懂,這有什麽好問的,不就是那麽考出來的?


  秋芸糾正:“當然不是!也沒見別人就那麽考出來六百六啊,你肯定做過很多別人沒做過的努力嘛。”


  謝初鴻哽住。


  關於自己為分數做過什麽,他就沒想過會對誰描述。


  周什一幫他搶答。


  “我知道的,初鴻課間會整理筆記,雖然很簡單,勾勾畫畫記沒幾個字,但每天都會梳理。”


  “草稿紙用完就丟,資料寫完也會丟,因為有用的要點已經單獨記下來了,所以東西很少。”


  “還有一個專門記分數的本子,隻寫數字,我以前不知道是幹嘛的,後來初鴻才給我說是算應得分和失誤分的,每次都會很認真地找問題。”


  “做作業也不拖,拿到了就會開始寫,不像我有拖延症。”


  ……


  “初鴻每天睡得不算早,但都在幹有用的事。”


  “玩手機很少刷亂七八糟的東西,非常有目的性……”


  “不是,等等。”謝初鴻已經被這一大串砸蒙了,如果周什一不說,他都想不起來自己是這樣,“我不愛刷亂七八糟的東西,跟我考試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秋芸和周什一異口同聲的否定把他嚇了一跳。


  “這是習慣問題。”秋芸認真,“讓你考高分的,不是你的腦子,是你養成的這些習慣。”


  後來周常德才私下告訴他,這是秋芸不知道從哪看來的育兒經,說對孩子不能誇,要鼓勵。


  謝初鴻不理解二者的區別。


  “誇是隻在你們拿到一個好結果的時候,說你們很棒,但鼓勵是引導你們把自己為了達到這個結果,做過的努力說出來。”


  區別在讓他們更專注過程,明確“成功”由努力構成,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不畏懼付出。


  周常德意有所指告訴他:“也不會為自己完不成挑戰覺得羞恥。”


  謝初鴻愣住。


  耳邊周什一還在替他說著那些他從沒在意過的細枝末節。


  謝初鴻以為秋芸聽完頂多隻客套兩句,結果她摸著周什一的後腦勺說:“我心理平衡了,我不該總在心裏偷偷覺得你不如你弟弟。”


  “我一直很平衡。”周什一滿意咧嘴。


  作為每天跟謝初鴻黏一起的人,他其實很討厭大家總把謝初鴻成績好,歸結到他天生聰明上。


  優秀的人之所以“輕鬆”,隻是因為這件事他們做過成千上萬次,展示給你看的時候,早就是熟能生巧的成果。


  秋芸欣然拍拍自家兒子的肩:“兒子快衝,你還有救。”


  “……在衝了在衝了。”


  秋芸咂舌:“果然根本沒什麽天才嘛。”


  聽到這句,謝初鴻忽然就釋然了。


  甚至覺得自己先前那些顧慮有點幼稚。


  搬進周家這段日子,謝初鴻也慢慢習慣一個屋子裏有四個人的生活。


  每天放學回家有準備好的水果,第二天的早餐也會問詢他的意見,有時學習安排少,就一家人坐在一起隨便聊聊天,關心關心他們學校的生活。


  安逸讓他已然把北京那點事拋到腦後,有時聞著飯香晃神,會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以前謝鶴城還在的時候,很割裂。


  唯一提醒他不同的,就是周什一。


  “哥,你把豆漿給我留一口!”


  謝初鴻最近跟他們打排球,出了汗貪涼,風一吹就感冒了,頭昏腦漲的,今天一早聽了鬧鈴也沒從床上爬起來,還是他哥坐上桌發現人還沒出來,才去叫。


  周什一朝他招手:“你過來喝,把早飯帶去教室吃,抽紙我已經幫你放包裏了。”


  他現在每天聽謝初鴻張口閉口地叫“哥”,照顧人起來還挺是那麽回事。


  秋芸在廚房裏一聽著喊,就把豆漿機裏剩的最後一杯五穀豆漿,找來密封杯盛好,正說著“這裏還有豆漿”往外走,就被餐桌上的場景看愣了。


  剩下半截“不用分”死死卡在嗓子眼裏,出不來。


  謝初鴻想也沒想,端起周什一喝剩的豆漿對嘴灌,另一條胳膊還伸著讓周什一給他披校服外套。


  兩人動作親昵又自然,一下就把秋芸好不容易攢下來一點的踏實,又給戳散了。


  周什一抬頭喊她。


  “該走了媽,我已經把初鴻的早飯打包帶好了。”


  秋芸遲緩回神:“好……這裏還有一杯豆漿,也放包裏吧,你們先去門口換鞋。”


  周什一向來察覺不到這些,謝初鴻鼻子還塞著,想接過自己的包,卻被周什一看他鼻頭紅紅的,可憐,主動幫他背了。


  後來秋芸開車送他們去學校的一路,都眼睜睜透過後視鏡裏看著謝初鴻歪在他兒子肩上。


  周什一眉頭緊鎖探了好幾次溫度,叨叨要去醫務室買感冒藥。


  謝初鴻被他念得煩了,凶起人來甕聲甕氣的,像撒嬌:“你別念了,腦子要炸了!”


  周什一趕緊閉了嘴:“好好,你睡。”


  清晨的陽光順著半開的車窗溜進來,被周什一抬手擋在謝初鴻眼皮之外,十幾分鍾的路程,少年也能在他懷裏睡得很沉。


  秋芸終於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咽回了嗓子,隻在最後車停下時叮囑:“如果實在不舒服,記得找班主任請假。”


  但周什一似乎並沒有聽見她說話,一心一意望著謝初鴻下車。


  注:

  1.不同學校在不同的省份錄取線不一樣,分數狀況也不一樣,不要糾結,都是我瞎掰的。


  2.為了養出這兩隻崽,年紀輕輕的我送上今日份育兒經(?

  在教育方式上,表揚為主,容易培養孩子固定型思維模式,在迎接挑戰時有包袱,害怕自己完不成、得不到表揚而退縮。


  鼓勵為主,則是培養孩子成長型思維模式,用詢問法或是描述法,問類似“你是怎麽做到的?”的問題,會讓孩子更加注重努力的過程,不畏懼迎接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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