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簡單至此,冷漠如斯
程景宗靜靜地聽著,手掌卻一點點收緊成拳,攥得灼華的手生疼。
“剛開始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會。小祖宗才一歲多一點兒,她還不太能嚼東西,隻能喝些湯食。可是我們根本沒有那麽多米,那米湯熬出來稀得就像水一樣。我不是一個好姐姐,我看著她餓得哇哇直哭,可是我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燕灼華回想起悅華似乎還縈繞在她耳邊的哭聲,避開了頭,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聲音再次染上了哭腔。
“寒冬臘月,可是我們一點兒炭火都沒有。我、鬆露、泡芙、裴睿、還有蘇嬤嬤隻能坐成一個圈,把小祖宗放在中間,穿上我們所有的冬衣,然後裹上棉被,搓著冰冷的手腳,試圖生暖。”
桃夭殿外曾經大片的桃林,如今隻剩下一棵,大多都是那個時候被裴睿砍了當柴火了。
開頭那兩年,她還給予希望。
她笨笨地把錯都算在秦後頭上,傻傻地想著,父皇隻是不知道她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保護她們的。
她多次去求見,卻沒有一次見到燕鴻。
直到那一次,在墨華出生的一天,她當時發著高燒,幾乎快死了。
她醒來時,太醫在為她看診,可是父皇依舊沒有來看她一眼。
她睜開眼睛,等來了一道廢去她長公主之位,加給燕墨華的策書。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隻是他認為早晚要把皇位交在秦後之子手裏,而若是還對她有什麽關注,很容易滋生她培養勢力,和秦後之子搶奪皇位。
而秦後本就視她與悅華為威脅,他更不會為她主持哪怕一點點的公道,因為那樣會給出混亂的信號,讓人誤以為她也有被投資的價值。
他要給自己的幼子鋪平前進的道路。
簡單至此,冷漠如斯。
秦後縱使欺她,但若是沒有那個她稱作“父親”的人的縱容與漠視,甚至是默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原來,曾經那樣寵她的人,也可以在一夕之間,就變了樣子。
一個陌生的女人,因為政|治威脅,對她懷抱惡意,燕灼華可以接受,甚至可以理解。
但是,為什麽他呢?
燕灼華在程景宗懷裏,終於情緒崩潰。
因為燕鴻帶給她的傷害,她發泄出自己的痛苦。
第一次,唯一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
程景宗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牢牢地將她抱在懷裏,那樣的用力,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
這一切,他已經從蘇嬤嬤那裏聽過一次了。
但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了聽她親口講出。
痛徹心扉。
燕灼華將積壓在心中多年的忿滿與痛楚全部傾瀉出來,仰在他的肩頭,隻覺得暢快淋漓。
但是那輕鬆過後,她抬頭看見屋中那來自西洋進貢的鍾表。
那根短一點兒的指針,竟然已經轉了將近一整圈兒了。
時間竟然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燕灼華心中赧然,過意不去。
“抱歉,讓你花費這麽多時間,就在這兒聽我絮叨看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