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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趁早走吧

  “好冷……怎麽回事?”不知多久,昏睡的狐青流終於有了些許反應。他抱緊自己,顯然無法適應這突然冰冷的氣溫。


  狐青流閉著眼,心道:好生奇怪,萬重山怎麽突然入冬了?這感覺,宛若置身於冰寒雪地之鄭他疑惑著,眼前的景象已經開始變得朦朧。


  是夢?也對,畢竟都已經過了三百年了。


  狐青流甩甩頭,將腦海的東西甩去。而後禁閉雙眸繼而再用力一撐,睜開了眼。


  然而醒來後卻發現自己躺在濕漉漉的地上,映入眼簾的也隻是頭頂上一根濕漉漉的鍾乳石。這讓狐青流有一點失望。


  “……景辰?”狐青流撐起身子,這一動才發現太久沒有活動渾身酸疼不止。


  “哎呀!嘶……誒,老五?”狐青流按著脖子,難受得直皺眉頭。他環顧四周,果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


  嗯,不錯。剛剛還在墓室之中被火烤著,一眨眼他這好五弟就把他弄到這裏來了。


  喏,看看他麵前那是啥。一片湖?上方還漂浮著成片灼熱的紅光。將這鏡麵湖的湖水映得如血般,滲讓狠。


  嗯?話怎麽不見狐景辰?難道他去前麵探路了?好啊,居然把他這個哥哥丟在這裏。要是有什麽危險叫他一個昏睡的人可如何是好!


  狐青流一想,氣得頭發都立起來了。他悶悶不樂地踢了一腳石壁,心裏暗道,待會兒要是遇到狐景辰,一定要好好對他進行道德改造。


  不過……怎麽會這麽冷?好奇怪,莫名其妙地冷。


  狐青流的身體冷得直發抖,可眼下也隻好用雙手環住自己的手臂,將身體盡量縮。


  他和狐景辰不同,狐景辰屬火,烈焰焚身不懼冰寒。而他的妖法卻屬風係,生就不耐寒。


  他還依稀記得,自己兒時每當萬重山剛入秋時,整個竹影亭的妖怪都要開始忙活起來。早早先為他安排好爐火。


  記得有一年,炭火極其稀缺,就連狐煙樓都沒有充足的炭火。再加上他與狐煙樓鬧翻,九尾靈狐厭惡他,他便更不被關照。


  於是幾日後,他的竹影亭終於也是不剩一點煤了。就一的時間,他便染上了風寒,足足在塌上倒了半個月才熬了過來。


  如今的狐青流雖已是六重的妖法,卻無論如何都還是無法避著寒氣。尤其是,妖法幻化的寒氣。


  “冰?”狐青流一愣,隻見眼前頭頂那濕露的鍾乳石突然落下來一滴璀璨的水珠。落地成冰。


  見狀,他麵色一滯,像是不可置信般的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隻覺得有什麽東西也隨之凝固,破碎消散。


  他看著那越結越寬的冰晶,一雙青瞳逐漸收縮。突然,他回首,隻見身後那萬丈冰淩處正靜靜地倒著一個血色的人。那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一雙手卻還倔強地向他伸來,半屈的手指仍舊倔強地挺立著。


  那人……


  他愣住了,身體卻鬼使神差地向他靠近。寒氣很快毫不留情地占據他的身體,將他的血液凝固,可是他不斷顫抖的腳步還是徑自地走向那倒地的人。


  不知走了幾步,他突然身形一晃重重跪倒在那饒跟前。而他的腿部,至膝蓋處已完全被冰封。


  狐青流凝視著近在眼前那張熟悉而又模糊的容顏,情不由衷地伸手敷上了它。狐青流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麽,或許從三百年前抱起它的那一刻起,他自身也變得恍惚了。


  抱住他。狐青流的腦海裏閃過這三個字。


  抱住他,讓他不再冰冷,讓他……解脫。


  他迷晃的目光慢慢凝聚,落在了狐景辰的臉上。那向來都是高高揚起的唇角,那向來帶隻帶著玩世不恭的笑顏的臉上。鮮見的露出了如此專注的神情。


  隻是此刻的他,唇角卻向下抽動著,眉眼間盡露悲傷之情。此刻的他看起來難過極了。


  須臾,狐青流輕歎,伸出那已經僵硬的手抱緊了狐景辰冰冷的身軀。他將頭輕靠在狐景辰的肩上,一隻手卻悄悄伸入自己的衣襟內。忽的,他整個人一顫,隨後又恢複了平常。隻是他的麵色卻突然變得如漆般慘白起來。


  不知多久,他鬆開手,將剛剛放入衣襟的手掏出。那掏出的手掌掌心上全是墨色的血,許是剛剛白衣鬼的血液吧。隻是,在那灘墨血中卻有一顆異常耀眼璀璨的橙色的珠子。


  狐青流低下頭,慢慢地伸手將丹藥喂入狐景辰口鄭但是當那顆橙色的珠子滑入到狐景辰口裏的刹那,他的眼眶竟有些泛紅。


  他苦笑著,一臉悲慟地自嘲道:“我這算不算是硬將離別當歡送?”語罷,他無力地倒在了狐景辰的身側,昏昏睡去。


  狐景辰原本還在冰封中昏迷著,突然間卻覺得身體中似有無數的妖力在匯聚。一股從未有過的卻又莫名熟悉感覺迅速充沛著他的軀殼。


  他慢慢張開眼,眼前也變得清明了許多。


  他感覺到自己的妖力暴增,那股飄然地感覺,以及體內充沛的妖力讓他躍躍欲試。


  他稍稍揮舞指尖,那原本無法控製的寒冰的氣息瞬間收斂。他身上覆蓋著的,連同走上所有的冰晶也迅速消融。


  可他卻沒有因為法力的增強而感到絲毫的欣喜。他垂著眉,低頭卻見冷得縮成一團還在不斷顫抖的四哥狐青流。


  唉……果然還是冷最有用。狐景辰無奈歎氣。


  還記得當年,他同狐炔下山尋墓。不料隻一日,再回竹影亭他卻臥床不起。再一打聽,煞是沒有把他氣壞。諾大的萬重山,竟連一絲炭火也不肯供給狐煙樓狐四爺!


  那一,他舍下以往的臉麵,逐家逐戶的去求得炭火。頭幾日,旁人敬他狐煙樓的身份,又懼他二哥便給了他炭火。


  於是後來的幾日清晨,每當竹影亭的阿摩一推開門,便見那大雪中,白茫茫的雪原裏。赫然立著一個滿頭大汗的傻子,他的耳朵被凍的通紅,可懷裏卻還死死捂著一個滾燙的火爐。絲毫不在意被火爐燙的發紅的胸口。


  可後來,就連那些饒炭火也不夠用了。他便到竹影亭內,以自己的妖力生火,用自己的軀殼為他取暖。足足半月後,狐青流才稍有好轉,而他卻因消耗太多的妖力而變得虛弱不堪。


  而等待狐青流醒來之時,他卻又得匆匆離開隨著狐炔下墓。


  哪裏知道這一離,便是……


  待他歸來之時,他的四哥早已為她人守了三年。


  不,不要想。


  狐景辰意識到接下來的事情會是什麽,連忙甩頭甩掉自己腦中雜七雜澳東西。而後,他伸手將焰氣匯於掌心,輕車熟路地為他驅散體內的寒氣。


  不知幾時,狐青流終於重新睜開眼,他開口問聲音有些沙啞道:“怎麽還不進去?”


  狐景辰忽的聞言一愣,手心中的焰火甚至都忘記收回。烈焰一下灼燒到狐青流身上,疼得他猛地跳起,咬牙咧嘴喊道:“好狠的心!”


  狐青流自顧自地揉著自己被灼贍腰部,抬頭時隻見自家五弟已是一臉墨黑。狐景辰悶悶地站起來,抱著劍一聲不吭地就往墓內走去。見狀,狐青流無奈一笑,也隻當他又耍性子了。


  過了墓道,二人走了些許步,突然就停下來。他們呆站在那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到了。


  隻見他們的跟前竟是一片浩淼之湖。而在那湖麵上,竟還浮著片片紅雲。紅光映耀,如星羅棋布,光點之間又形成了無數紅線。每一點,隱隱有些相連,每一線又似構成了一張巨圖。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二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盡是疑惑。


  狐青流習慣性的伸手摸向腰間,然而卻隻摸到空空的腰帶。他心裏疙瘩一聲,這才想起自己的法器“玉青扇”丟了。


  這把他給鬱悶的,直用手拍腦門。


  虧死了!夢澤宮給狐煙樓的酬金還沒有他扇子一半貴呢。


  狐景辰正研究湖水呢,一回頭就見自家四哥站在湖邊“望湖興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之態。


  “老四……這湖不對勁。”狐景辰看著他,遲疑道。“這水……是鹹的。”


  哈?狐青流剛想問怎麽了,就聽狐景辰下一句話頓時汗顏。他這好五弟,怎麽……連墓裏的湖水也敢喝?

  “海水?”狐青流托腮,思索著。“方才那陪葬室前那條墓道,吹來的陰風也有股鹹水的氣溫。不出所料的話,大概就是這湖來的。”


  “莫非是從什麽地方引入海水?”狐青流眼神一亮,開口問道。


  狐景辰搖頭,淡淡道:“這是死水。”而後,隻見他起身繞著這湖的四周開始走動,開始尋找一些線索。


  “那從地下引水呢?不一定要在地表的。”狐青流還是不想放棄“引水”這個可能。畢竟,若有引水便有引水渠。再不濟,那引水渠塌了土層也是鬆的。


  “這是山!”狐景辰皺眉不耐煩地喝道,而後彎身用斷刃清理湖畔的殘土。


  “唔。”狐青流無奈,心道這五弟的性子是越來越不好了,尤其是入墓之後。嗯,得管教。


  狐景辰沒有理他,自顧自地一點點查看那土層。來奇怪,這土層雖然表麵潮濕,但到了稍微深的地方,又變得幹燥起來。


  再看這土層底部,每當“滅生”靠近,就會迅速漫起一層黑氣。這樣看來,這土估計也是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


  隻是來奇怪,隻要離池水遠一些,“滅生”的黑氣便會迅速減弱。或許是池底有什麽東西呢?


  狐景辰閉眼,努力地在腦海裏思索著過往下過的墓與之相似的情況。一幕幕的畫麵如潮水一般湧入他的腦海裏,他又聯想到了墓道內的白衣鬼。突然渾身一個激靈,雙眸頓時睜開。“哎!”


  狐青流在一旁歇腳,看那狐景辰繞著湖邊走了一遍又一遍,便對他道:“老五,歇息一會兒吧。”又招手叫他來坐。


  不料這一聲卻像是把他激怒一般。狐景辰回頭,狠狠地瞪他怒道:“狐青流!這是你的事還是我的事?!你自己要進去的!自己要進去的!”


  狐青流被他這一吼,愣住了,呆在那裏一臉疑惑地望著狐景辰那憤怒的樣子。


  狐青流不知道,他的五弟怎麽會這麽著急。


  而狐景辰發泄完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他撇過頭,狐青流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他悶悶道:“若要進去,便趁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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