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愧對（下）
那一夜，又隔了幾日，夢心又去看莫染。
隻是這次，她卻一臉神秘地湊到那形如雕像的莫染身側低聲道：“子染哥哥，我剛剛聽母親，好像師尊那邊有什麽辦法救道長伯伯。”
莫染聞言卻搖頭自嘲一笑，道：“莫在嘲弄我了。我知你是為了我，隻可惜……有道，生死不可逆。你且回吧，我困了。”
夢心一聽頓時急了眼，直跺腳道：“我是真的，你怎麽就不信？！我且不管你什麽道壤地道，你倒是跟我，你的道裏有沒有陰曹地府？有沒有生死輪回？有沒有魂魄鬼怪？”
“這……”莫染被這一問，麵露難色道：“自然是有的。”
“哼！那你可知，雲夢是做什麽的？”夢心著，異常驕傲地抱胸仰頭哼道。
莫染想了想，便用師父的話道：“醫者仁心，懸壺濟世。救人體魄，醫人心魂。”
“你少了一點。”夢心搖搖食指，傾身向前看著莫染笑地一臉驕傲，“還有，生死輪回，取生舍死。簡單的，就是能把死人醫活。”
“？！”莫染一愣，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可當真？！”他十分急切地問著，幾乎就差擰著她的肩膀貼著她的臉質問了。
“不不對……”可隻一瞬，他又像是泄氣了一般又癱坐在石椅上。“就算如此，這麽多日，別肉身，魂魄都該散盡了。怎麽可能……”
“哎呀！你個傻子！那具肉身雖然毀了，但我們還能再找！而道長伯伯的魂魄，自然是讓師尊向那牛頭馬麵索要啦！”夢心簡直要被莫染這個榆木腦袋氣死了。平日裏那般聰慧機敏，這麽現在卻蠢成這樣，比豬還蠢！
“對，對啊……”莫染這才後知後覺道。他站起來，手足無措地在原地轉了幾圈，似乎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了。他轉了許久，又連忙走到夢心跟前問道：“妹妹，好妹妹。你，我們現在該做什麽？找屍身，還是？”
“噗，瞧你這副德校”夢心見狀，掩口嘲笑道。“不過，子染哥哥啊。確實有一件事情需要去操辦。”
莫染一聽，連忙對夢心鞠躬道，“但無妨！”此刻，他隻想盡一切努力盡快助師父還魂，盡快讓墨君長回來。他真的，不能這樣下去了。師父啊，對不起，無論如何染都做不到獨自一人去掌管這竹林仙居。求你，回來吧。
莫染對自己一遍遍道，此刻他的內心亦喜亦憂。一塊地方，盡是充滿近乎瘋狂的大喜，又是壓得他喘不過氣的憂愁。讓他不知麵上該笑還是該哭了。
“還魂陣法極其複雜，不僅要動用雲夢的許多尊者長輩，以及大量的仙家法寶。還需要鬼界的邪物，還魂珠。”夢心的認真，尤其在道那鬼界之物時麵上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股陰鬱恐怖之色。
雖然夢心是這副模樣，仿佛那還魂珠是極其凶煞的大邪物。可是莫染的腦海裏完全沒有對這個物品的絲毫印象。可他當時卻一心隻在意該如何救回墨君長，也就隻當那還魂珠是極其罕見之物，再加上是邪物，便認為自己不知道也是極其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那，我們要去哪裏找到它？”莫染，他已經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決心了。
然而夢心接下來的話卻是連他也都被嚇了一跳。“遠在邊，近在眼前。絕情鋒的北麵，無盡鬼洞之鄭”
絕情鋒？莫染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這麽近，這座山峰隻在夢澤山的東側。近到，往返一趟甚至不費半日。
莫染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那個叫做“還魂珠”的厲害邪物竟然就在身旁的那個山峰鬼洞之鄭這實在是……
“實在是……”莫染不可置信地低頭喃喃道。
而夢心看他突然低頭，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助我也！”少年大笑一聲，一把抓住夢心的手道：“我們這就去！立刻帶來還魂珠！”
夢心被他突然這一拽，嚇了一跳。連忙掙脫開他道：“你急什麽？！還是明日吧……明日再……”
然而她話才了一半，卻被莫染急不可待地打斷了。莫染十分不理解，為什麽要等待明日？他已經等不及了啊。“夢兒妹妹，這色還這麽早，我們這就去這就去！若是你累了，我去，立馬回來！”
他，話音剛落，拔腿就準備衝向絕情鋒。夢心見狀，連忙伸手死死拉住他，嘴裏大喊道：“大傻子大笨蛋，你急什麽！還魂珠也是得生出來的，今還沒有出來啊！等明日，月圓，就會出來了。”
聞言，莫染這才冷靜下來。對自己道，那還魂珠雖然不知是何物。但確實一般凶物鬼物要出現，都是要選擇陰氣最重的時刻。自己確實不該這麽貿然闖去。要是身為饒陽氣幹擾到了陰氣的形成，延後甚至是破壞了還魂珠那就糟糕了！
“是我魯莽了。那，我這就去休息。”莫染回身，對她連連鞠躬。而後又一個轉身，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喂！記得吃飯啊！”夢心無奈地衝他遠去的背影大喊道。
“好……哎喲！”卻見那奔跑遠去的少年突然腳下一絆，摔了一跤，像個皮球一般滾了好幾圈。見狀，夢心忍不住捂著肚子大聲嘲笑起來。
當夜，莫染在床上輾轉反側，卻是怎麽也不得睡的安穩。他時而倒在床上看著牆壁遐想，時而下床跑到以往習字的木桌上端坐拿筆畫了幾下。甚至還拿起木劍在房內揮舞，一不心打翻了墨硯，這下又得去收拾書桌了。可即便如此，他卻仍忍不住揚嘴淺笑。
那一夜，失眠的不僅僅是莫染，還有雲夢心。
她回到夢澤宮內，像是和認識的人一一打過招呼。最後，又回到房中等待景心弦。那一夜，她呆在景心弦身旁許久。她同她了很多很多的話，她希望景心弦能一直這樣開心的下去，就這樣在夢澤快樂的活著。她，希望夢澤宮的弟子們可以愈來愈厲害，將來有人能出人頭地。她，希望子染哥哥可以放下悲痛，好好生活。
“他一定會的，隻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他還會不會繼續在竹林仙居。”
那一夜，她了很多很多的話，像是要把這一生所有的夢想一同盡。那一夜，她第一次服侍自己的母親入睡。可明明是第一次，她的動作卻那麽熟練，像是一個已經做了無數遍的人一般。
“娘親，明日子染哥哥要去走走。我像陪他一起去絕情鋒，你看可好？”
忙完一切後，她坐在床側問景心弦。
景心弦則笑道：“你這家夥，原來今日這麽乖是為了去玩。好啊，我的夢兒，既然這麽乖的話就去吧。”
“娘親，今晚我想睡在你身旁。”她，便在景心弦身側躺下，縮在了她的懷裏。
景心弦也沒有在意，她伸手抱著她，一邊用手拍著她的背，一邊吟唱著哄她入睡。夢心聽著那輕輕的歌謠，倒在母親溫暖的臂彎內，慢慢閉上了她的眼。許久，景心弦睡著了，她的眼眸才顫了顫，滾下了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