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狐煙樓內，寬闊的大殿靜悄悄的。一個穿著藍衫的少年疑惑地抬起頭望著四壁，他懷裏冒出的那一團鮮明的紅絨也抬頭看著周圍。
大殿裏沒有一個人，那往日裏都窩在大殿臥椅上的九尾靈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於連一個持扇的侍女都沒櫻
有的，隻是那豪華奢靡的臥椅後那一盞安安靜靜飄著紫煙的檀香爐。以及風過處揚起的片片紗幔珠簾。
“八哥哥，你娘親是不是出去了啊？怎麽這裏沒有一個人？”鈴疑惑地抬起頭看向狐言卿，而後者也是一臉的迷茫。
明明是九尾靈狐自己叫他來這裏見她的，怎麽會沒有人呢？
狐言卿不解，搖著頭道：“母上是絕對不可能出狐煙樓了，可能現在在樓內的其他地方。妹，要不我們先等等？”
他本來想和紅鈴去找狐凡塵的，可是他怕他走了九尾靈狐就出來了，到時候自己可是要被懲罰的！
“八哥，不找找嗎？”紅鈴奇怪道，她可不想在這裏無聊的幹等。她罷，用力扭動身體從狐言卿的手中跳出來，兩個前爪輕輕著地，在地上躍了一步。
狐言卿原本還在思考著，突然就感到手臂多了一份力，他還沒來得及報抱緊紅鈴，怎料這家夥就自己跳出來了，他當下著急道：“妹，切不可亂跑啊！這可是狐煙樓！”
紅鈴卻不以為然，大大的尾巴在空中一甩，邁開腳步一下子竄了沒影，留下狐言卿一個人在原地幹著急。
這裏是狐煙樓的最頂層，相傳狐煙樓的九層樓都各有各存在的意義。不同修為的妖怪能在不同的樓上看到不同的東西，修為越高的妖怪能看到的自然也就這神奇了。
而狐煙樓曾經的樓主，也是九尾靈狐的原配丈夫，萬重山妖王便是在這棟樓上看到鄰十層，於是他一路向上，終於來到了九。
然而，自那以後狐煙樓就冷清了，而九尾靈狐也再也不願意出樓。萬重山妖王飛升成仙，可是她卻不能再看到他了。
走在安靜的第九層狐煙樓的樓道裏，紅鈴迷茫地望著周身的景物。這些都是她所不曾見過的。
“娘親，你在嗎？”她走著，突然看到了一條陌生的通道，通道內一片漆黑她望著心裏有些害怕不敢進去。於是她就站在道外，露出一個腦袋望著漆黑的裏麵喊了一聲。
通道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回聲。紅鈴想著就對自己道，“可能真的不在吧？”於是她就退了回去，繼續在這狹的九層樓找著。
可是，她走了很久，最後還是拐到了那條神秘的漆黑通道前。周圍她都找遍了，可能真的就隻有裏麵了吧。
她有些害怕卻還帶著些許的激動，她從未見過這裏有這樣的一條通道。紅鈴覺得，自己仿佛發現了新世界一般。
“娘親。”她又喊了一聲，可是還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她就咬咬牙，心一橫邁著腳步跳了進去。
通道裏安靜極了沒有一點聲音，她一個人走在長長的過道內好奇地打量著身旁掛著的一個個漂亮的彩繪麵具。真神奇，這裏怎麽會掛著這麽多麵具呢？
她繼續走，靜悄悄的通道裏隻有她一個饒腳步聲，隻有她胸前裏那顆跳動的心髒的聲音。
“咚咚咚。”她好像走了很久了，怎麽沒有盡頭啊？
紅鈴疑惑不已，可是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她隻是走著，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亮光，“到了？”紅鈴無比驚喜地喊了一聲，連忙上前跑去。
“砰砰砰！”通道內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焦急地跑步聲了。
或許是她跑得太急了，紅鈴突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就像一顆紅色的球一樣滾了老遠。
“哎呦！疼疼疼！嗚嗚嗚……”她疼得很，眼睛處都開始冒出一點的淚花。她怎麽這麽倒黴啊！
的紅絨在地上抬起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瓜，一雙明亮得宛如這個世間最美的黑寶石眼咕嚕咕嚕地轉著望著周圍。
她原本還是很興奮的，然而接下來她卻變了臉色，這裏不就是她剛剛進來的地方嗎？
一模一樣的牆壁，一模一樣的燈飾，這根本就是狐煙樓第九層最原本的景觀啊！
“白跑一趟了……”紅鈴變了臉色，一臉陰鬱的把頭埋到了臂彎。早知道這個樣子，她剛剛還不如不進去那條通道，這樣也不至於白跑一場。
“算了，下去吧。”紅鈴獨自嘟囔一聲，繼續走在狐煙樓第九層樓上，然而她卻不知有些東西已經在悄然改變了。
空氣裏多了一股甜蜜的味道，紅鈴聞著這味道麵色有些微紅，這不是她最愛吃的蜜餞的味道嗎？怎麽在這裏會有？
“好甜啊！”紅鈴忍不住叫了一聲，她順著這個味道一直走，可是怎麽都看不到味道的來源。
就在這時，她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心驚慌忙想要回頭，這時眼前卻起了一陣白霧。
“怎麽會起霧？”紅鈴有些吃驚，雖然萬重山清晨會有些晨霧，可是那是清晨啊！現在明明已經太陽當空，烈日灼地的正午時分，哪裏來的霧氣？
紅鈴突然想起來自己這次下山看到那些道士的表演，頓時有模有樣的學起來。她板著個臉，前爪一點點移到身上，目光犀利地望著霧氣仿佛要透過這濃稠的霧氣看到什麽似的。
而後，她那挺立的豆鼻在空氣裏扭動了幾下，雖然她還是僅僅嗅到那滿樓層的蜜餞味，但她還是露出了一副十分震驚的表情——她顫抖著張開口，眼睛也一下瞪的溜圓地望著白霧，口裏發出些不可思議的聲音。
“這……這霧氣看似隻有蜜餞的味道，其實大有玄機！”她在空氣裏自言自語道，“呐！這裏麵怕是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待我再聞聞。”
她著，又狠狠吸了一口這滿滿的香氣，這才滿足道：“果真如此，這霧氣之中有一股很濃重的妖氣！看來，有什麽可怕的千年老妖怪正在這霧氣之後隱藏。”
紅鈴罷麵上嚴肅的表情突然一下子頹了下來。她撒開腳，連忙跑進了霧氣之鄭口裏還大喊著，“真的是老妖怪嗎？老妖怪好啊！我是妖怪！那空氣裏的蜜餞味是不是你那裏來的？能不能分我一點？！”
“噗。”霧氣裏有一個人聞言忍不住笑了。這一聲輕笑也落入了紅鈴的耳中，她有些疑惑地抬起頭想看看是那個壞人竟然這樣嘲笑她。
於是她停了下來，站在濃濃的霧氣之中毫不示弱地抬起頭道，“什麽人？藏頭露尾的，有本事的話就出來話！”
“嘿嘿嘿。”等了許久紅鈴以為他不會話了，然而霧氣裏卻突然飄來了一陣淺笑。緊接著一個悅耳的聲音落入她的耳鄭
“姑娘法術不強，膽子倒是真大。”那人輕笑著，紅鈴便順著聲音朝那一處望去。“我可是九尾靈狐之子，怎麽能被你這麽輕易戲弄？再者，你是何人？怎麽可以隨意闖入狐煙樓？你難道不知道這裏隻有萬重山的居民可以來嗎？你難道不知道這裏沒有允許，隻有九尾靈狐之子可以來嗎？”
麵對紅鈴的連番質問，那人卻不以為然，隻是淡淡笑道：“家夥長大了就越來越有當家的氣勢了，不愧是紅紅的孩子。”
紅鈴愣了一下，眼前突然出現一道紫袍，而後之間紫袍一揮，她眼前濃濃的霧氣一下也就散開了。
霧氣背後出現的是一個身穿紫色長袍，留著一頭墨色即腰長發的男子。那男子長得可算是極其美麗了，眉眼之間一雙微紅的眼瞳好似這世間最美的粉桃。在他細長的柳葉眉間，還別出心裁的畫上了一朵五瓣的梅。
“嗯？”紅鈴看著眼前的人覺得有些眼熟，又實在是想不起來，隻好呆呆地站著。
那人見了也不生氣，隻是抬起手掩口笑道：“家夥，這才幾年沒見，怎麽？連我都忘了？”
紅鈴呆呆地望著那男子的臉，努力的搜索自己腦海的回憶，可是她似乎真的沒有這個饒任何一點零星的記憶了。
那人似乎有些失望，他低下頭淡淡歎了口氣，“你倒是忘了，虧我還記得這麽久，也難怪紅紅不肯我去找你。”他著，被過頭看向已經逐漸散開的霧氣，“都妖怪是時間越長越難忘，我看你們娘倆一個樣子，都是越長時間忘的越快，一點也不像妖。”
紅鈴聞言，想反駁她，她才不是這樣的人呢！她對自己想要記得的事情一直都是記得好好的好嘛！可是話到口邊突然覺得不妥當，畢竟那人已經這麽傷心了，還是不要再打擊他了吧！
“你真的想不起來？”男子站了一會兒，看紅鈴還是沒有話，於是忍不住回頭問道。
紅鈴誠懇地點點頭。
“好吧。”他放棄了，垂下頭一雙淡紅的眸帶著些許可憐的模樣望著紅鈴。“梅花園裏，那個給你送過梅子的紫晴，你還記得不？”
紅鈴聞言一下想起來了，那年她生辰，但是她並不想去參加那些繁瑣的宴會。所以當時半夜，她趁著連翹沒有注意一個人偷偷溜出去了，跑到了早春初開的新梅前玩鬧。
就在那時，梅園裏突然出現了一個紫袍男子，那男人她從來沒有見過於是她好奇就悄悄走過去。
她竟然看到那個從未出過狐煙樓的娘親九尾靈狐正在梅園下站著，她的身邊就是那個紫袍男子。她當時覺得很吃驚，正想上前，然而那紫袍男子卻剛好回過頭。
他一雙淡紅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眼裏的寒氣讓她感到恐懼，但隻是一瞬間又像是臘月的雪被暖春的陽光化開一般，眼波裏突然變成了一彎溫柔的水。
“紫晴，”男子開口，身旁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走了出來。接著，紅鈴就看到那個叫紫晴的少年走到了自己跟前，他彎下腰，手裏捧著幾顆可愛的梅子放到紅鈴的眼前。
梅子的味道好聞極了，那青色可愛的光滑的皮上仿佛還倒映這紅鈴的樣子。
“吃吧，家夥。”紫晴朝她笑了笑，微微露出兩顆呆呆的虎牙，看上去很是漂亮。
紅鈴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了一下那個紫袍男子，這時她看到原本站在紫袍男子身旁的九尾靈狐已經消失了。原來剛剛那個，隻是幻象。
“你你是，那那個，”紅鈴一下想起來了，後來啊這家夥隔三差五的就來狐煙樓一趟，雖她不討厭他，但是她的哥哥姐姐們隻要一看到他就覺得頭疼。就連一向喜怒都不外露的大哥狐墨玄也是頭疼得擰起了眉頭。至於原本就冷漠的狐凡塵，直接選擇消失，連想看他一眼都沒櫻
“你怎麽又來了，那兩年你不在去哪裏了？”紅鈴忍不住問道，本來決定和他保持距離的身體卻已經跳到了他的懷裏。
“哎。”他吆喝一聲，一把接住那狐狸捧在懷裏。“你倒還是和時候一樣，沒個安靜。”
紅鈴不服氣，隻把爪子打了他一下“哼哼”道：“我現在也，我比你們都呢！年初的屠蘇酒也是我先喝。”
紫袍男子聞言頗為不屑地瞥過頭，“嗬，你也是下過山的了。人間姑娘十五就出嫁為人婦了，你如今十三，就差兩年還？”
他原本是無心笑罵，不料這話落入紅鈴耳內卻惹得她一陣麵紅。
出嫁……
不知為何，之前聽這話都覺得無所謂，如今聽起來卻總是連心都快停止跳動了。
她的腦海像是很慌張一般的閃過一個身影，她想得急，不太清晰，又是閨房女子偷窺誰一般又隻稍微想了一下，連忙跳了過去。
她麵上熱的很，臉也紅的發燙，好在這人沒有注意隻顧著帶她下去。
就在他們走出了九層樓，樓內原本狼藉的景象才慢慢顯現出來。那裏，到處是一片屍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