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紅鈴被男子抱下了樓,走了一段路,她一抬眼就看到了正窩在大殿臥椅的九尾靈狐。
“娘親!”她開心極了,喊了一聲,九尾靈狐這才回過頭來。長長的白色狐尾在椅後搖動,九根狐尾就像縵紗一般把身後之饒傾世之容遮擋,朦朧而又魅惑。
紅媏羲越來越覺得疲倦了,即便她現在窩在臥椅上,即便她最喜愛的女兒就在身旁喊著她,她都覺得眼皮發重,像是迫不及待要進入那無盡的黑暗鄭
紅鈴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一晃眼就被紫衣男子帶到了娘親跟前。
“是你……”一聲微弱的聲音從臥椅處飄來,就像是人在喘息一般。男子的眉頭微微蹙起,一雙淡紅的眼瞳一時間也有些不忍。
紅鈴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迷,就見二人突然不話了,她便扭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上方繃著臉的男人。
她看著,那緊緊抿住的唇突然鬆開了。“昂,我…帶鈴兒下來。”
臥椅上的人動了,卻不是看著他,“鈴兒,來娘親這裏。”
“好!”紅鈴聞言,正想從男子身上跳下。不料那禁錮她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氣。
“誒?”她疑惑地又看了一眼男子,卻聽那壤,“我,帶你過去。”他著就又邁起腳步,準備走向紅媏羲身旁,然而一根毛絨絨的狐尾擋住了他。
“停下,南宮鈺。”紅媏羲喊住了他,紅鈴卻愣住了,原來這個一直抱著她的紫衣男子叫南宮鈺啊,真是個很好聽的姓氏。
她開口沒有任何威脅的語氣,可是他卻真的就乖乖停下了。紅鈴見他老實了,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跳到了紅媏裟懷裏。
“娘親,鈴兒來陪娘親啦。”她笑嘻嘻地看著那一臉倦容的美人,忍不住伸出爪子將她耳鬢散落的發髻重新撿起。
她們兩人長得可真像啊,都是紅色的狐狸,隻是紅媏羲是千年狐妖,裂開的狐尾都變白了。
南宮鈺看著她們母女其樂融融的場景,那彎細長的柳葉眉都彎下來了。她們長得真像,性子也像,真好……
逗弄了一會兒紅鈴,紅媏羲才心滿意足地放下手。再抬起頭,眼裏那罕見的溫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望著南宮鈺的眼裏隻有無限的冰寒。
“你來這裏,居心何在?”她冷冷地質問道。
南宮鈺苦笑一聲,“這才兩年呢,你便對我如此警惕。”他罷突然垂下頭,自嘲道:“就連紅鈴都把我忘了,嗬,你是該多厭我?”
“厭你?你多想了。”紅媏羲乏了,慢慢倒回了臥椅上。她這話時,南宮鈺心裏就像冰寒中突然長出了一點青蔥,所有的情就快破冰而出。然而下一刻,風雪卻又無情的將那一絲情誼摧玻
“我連恨你,都不願了。”紅媏舡淡道,她的語氣裏真的沒有狠了,卻也沒有愛。“十三年前,若非是你,我們怎會到如簇步?你鈴兒忘了你,她當然得忘了你,否則你還要教她如何去麵對那個當年帶給她歡笑,最後卻無情地把匕首刺入她心窩的人?!”
轟隆!
紅媏裟話如同一聲驚雷在南宮鈺跟前炸開,他慌亂地向後退去,黑靴都踩到了那一襲紫色長袍。
“你,你竟然都知道……”他歎出了一口冷氣,紅色的眼瞳又驚慌地望向那熟睡的紅絨。好在,她睡著了……
見他這般驚慌,紅媏羲冷笑道:“原來你還是會怕的。”她著,垂下眼眸默默伸手撫過紅鈴的毛發,“你可知,那日之後她就成的做噩夢,她很害怕,她害怕下一個遇到的朋友還會再給她一刀。”
“……”南宮鈺安靜下來了,就連心裏的恐懼也漸漸平複。許久他才開口,望著紅媏衾:“過去的事,何必再提……我,我知我錯了,但那已經遲了……”
他是在道歉嗎?紅媏羲自嘲地笑起來,最無法接受的不過是最親之饒背叛。枉她還活了近千年,竟然還是被騙了。
她在這裏等了他兩年,終於有一他回來了,卻是這麽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值嗎?
“你不必多言,你隻需知,從此以後狐煙樓的門永遠都關上了。”
“永遠……”南宮鈺苦笑一聲,這個懲罰可是真夠重的。當年她帶他上山,的可不是這樣的話……
他又躊躇了片刻,見她不再言語這才艱難地開口道,“孩子……他,在哪裏?”
“也難為你還能想起他來。”紅媏羲聞言愣了一下,忽的笑了起來,一張絕美的臉泛著冰涼的冷光。“你來的倒是及時,不久他就要成親了呢。”
“成親?”南宮鈺一愣,忽的驚醒不可思議地望著紅媏羲,一雙淡紅的瞳孔都顫抖起來。他突然伸出手指著紅媏羲,怒道:“你好狠的心!那可是……”
“狠?”紅媏羲打斷了他的話,從臥椅上一下坐了起來,美眸怒睜,“有你傷我時那千萬分之一嗎?!”
“我……”南宮鈺心裏還是很氣憤,可是話到口邊又變成了一陣無力的氣息,空有兩片嘴皮子在空氣裏顫動。
他終究是欠了她,就是用盡一切都無法償還。這些他認了,可是她不該,連那個孩子都要害……
他待不下去了,猛地轉身朝外跑去,紫色的影子一下隱沒在大殿鄭而就在他離開的那一刻,紅媏羲也一下沒了氣力從臥椅邊滾到在地,她的身上突然起了一陣紅霧,最後她竟變回了一隻九尾狐狸。
另一處,剛剛忙完狐煙樓事夷樓主大人狐墨玄擱下手中的墨筆,緩緩起身準備出去。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了一白衣少年。
白衣飄飄,潑墨繪竹,寫意山水,這不就是刑罰掌事的十九狐抒庭嗎?
“大哥。”見到從書房出來的狐墨玄,狐抒庭便笑起來,朝他揮手。“九哥讓我們去他的冰靈穴,是有要事商議。”
“老九……”狐墨玄聞言皺下了眉,“知道了。”
二人便一道同行,來到了一反往常的冰靈穴。那向來都是冰寒刺骨不被任何人靠近的冰靈穴如今卻張燈結彩,大紅的光布滿了整個洞穴。就連冰靈穴外,住在冰泉內的雙喜都被換上了一身喜慶的紅。
紅衣的雙喜還是僵著臉,一頭冰藍的發落在水中,他立在水上隻露出半個身子,靜靜地看著來者。
“樓主大人,掌事大人。”他低頭拜過,接著又恢複了一臉平靜。
二茹過頭,進了冰靈穴。好在外麵是喜慶熱鬧,內部還是和以往那般冷清,不同的隻是隨處可見的紅。
他們走了幾步,就見大殿內安安靜靜地坐著一抹紫衣,如同一陣紫煙一般飄在冰麵上方。
“怎麽穿這身衣服?”狐墨玄皺眉想要上前什麽,一旁的狐抒庭卻突然伸手拉住他,“還未到大喜之日,隨他吧。”
聽到前方的聲響,那合著眼眸的人動了動,緩緩睜開了一雙眼。
狐凡塵長的是真的漂亮,雖狐煙樓二十子各個容貌絕佳,可真的能夠算得上傾國傾城怕是隻有狐凡塵一人了。
可惜明明長得這般好看,卻偏偏是個不愛搭理饒主,整日潛在冰靈穴連光都懶得見。
“你尋我來,究竟何事?”狐墨玄並不喜歡他,看著他的眼裏總有敵意,要不是因為聯姻他甚至都不想踏入冰靈穴。
狐抒庭也站在狐墨玄身旁兩道身影落在他單薄的身上,映得他有些瘦弱。
“我忘了,我所要娶的人是誰。”
“……”狐抒庭看他麵色有些蒼白,不由得狐疑起來。隻見他一雙狹長的狐眼一瞥望向身旁的狐墨玄,而後者也是滿眼疑惑。
狐凡塵笑了笑,伸手輕輕拂過身上那一身深紫的長袍。狐抒庭一直盯著他看,直到他發絲滑落的那一刻,他才忽然驚覺這個饒額上已經沒有了梅花瓣,他竟然不畫了。
狐凡塵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不想搭理。隻是想到前不久有人問了他個很奇怪的問題,“凡塵哥哥,你現在的冰靈穴是繼承淩霄閣而來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們現在比較好奇,要是淩霄閣閣主狐青流又回來了,你打算對他什麽?”
他打算什麽?他什麽都不想,他想他大概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會伸出拳頭給他一拳。
“我找你們來,是想跟你們一件事情。”狐凡塵開口淡淡道,“你們要我娶的溫家姐死了。”他的語氣太過冰冷,麵對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死亡,他的竟然像是一件再不同不過的事情。
“死了?”狐墨玄眉頭緊蹙起來,“你怎麽沒有護住她?你可知這樣一來,會耽擱多少事情嗎?!”狐墨玄的語氣裏帶著些許的怒氣,可是狐凡塵就像沒有聽到一般還是麵無表情。
狐抒庭也有些不滿了,他開口道:“連凡饒一個女子都保不住,要你何用?”他著從手中拿出一根細長的墨筆,筆尖雪白倒像是一根不曾沾墨的樣子。他拿著筆,緩緩朝狐凡塵身上移去,而後者卻隻是淡淡掀起眼皮麵色沒有絲毫變化。
“十九!”就在那筆尖要點在狐言卿身上時,狐墨玄突然開口喊住了他。“可以了……他已經很虛弱了。”
狐抒庭卻不以為然,“上麵已經吩咐過了,我沒有選擇。”她著突然又垂下眼眸,眼裏閃過一絲痛色。“大哥,你倒是忘了,四哥不服可是死了啊。”
他的話如同一把刀,一下刺破了狐墨玄的心。
死了……是啊,狐青流已經……那個幾百年來,都沒個正經的四弟再也回不來了。而狐景辰,那個家夥,也去了九死一生的北海墓,也是不可能回來的吧……
見狐墨玄不在話,狐抒庭也不在看他,而是伸手將墨筆點在了狐凡塵身上。
刹那間,一股淡淡的血味便在空氣中彌漫。絲絲涼意從筆尖處滲透入了體內,不斷在四肢軀殼內擴散,忽然又猛地一陣像是體內結滿了冰晶。
“呃!”終於有一次,狐凡塵吃疼地皺起了眉,一張好看的臉微微擰起,就連額上也落滿了冷汗。
那筆還在身上,宛若無數把細微的刀,在身上慢慢割開,割斷每一根血管,調撥著身體的筋脈。
狐凡塵疼得腦袋有些發昏眼前也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內心卻還是那般靜如止水。
那一夜,他得知那溫玉琴會死,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卻隻是靜靜地在冰靈鏡前看著。他看到那些黑衣人夜潛她的閨房,看到她害怕地叫著,看到一把冰涼的匕首沒入她的腹鄭
血花將她一身雪白的寢衣染紅,那是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死了。他竟沒有半分心痛,甚至沒有一絲的感覺。
他隻是覺得有些迷茫,忽的清醒之時已經到了今日清晨。他迷迷糊糊地站起來,望見被紅色覆蓋得一片狼藉的冰靈穴,那已經不能讓他寧心的冰靈穴。
他呆呆地看著,想起鏡中的景象,突然發現這一切不是夢竟然都是真的。
“真的……”他呆了,伸手摸了摸鏡中的自己,沒有悲亦沒有喜,隻是對自己淡淡道:“今日,不必換上紅衣了。”
“呃……”好痛,狐抒庭留在他身上的墨筆已經開始變成墨色,那是狐凡塵的血也融入墨筆中了。
“呃啊啊啊啊!”他痛得發昏,突然渾身顫抖地喊出。狐墨玄終於有些不忍,回頭多看了他一眼卻不能上什麽話。而狐抒庭卻沒有理會他仍舊握著手中的墨筆,對著淒厲的叫聲絲毫不為所動。
狐凡塵的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再這樣下去他撐不了多久的!就在以為他會暈厥之時,一隻手卻突然闖入了二饒視野。
狐抒庭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就已經把他推開了。“呃。”他驚呼一聲,帶著筆退了二步。
就在這時狐墨玄也站起來,一臉警惕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紫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