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隻剩下自己記住的回憶
“少宗主莫不是太瞧蔡某人了吧？”蔡袁埋下頭，麵色陰森地冷笑道。“還是該少宗主好計謀，為了給自己最後的敗場找個好借口？”
“……”莫染沒有回話，隻是靜靜地望著他舉起了手中的長劍。陽光落在銀色的劍身上，七尺的長劍在他的手裏似乎也流轉著異樣的光芒。
蔡袁很生氣，他算是明白了，這子擺明了就是為了給自己的敗場找借口，到時候他就是輸了也不會太難看。
可是他怎麽可以讓他輸的體麵呢？
於是乎，蔡袁果斷地放開雙手，將兩隻打錘子擱置在一旁，赤手空拳的上陣。
嗬，這樣子你輸了就沒有借口了吧？
他冷笑著看著莫染的眼，期待著能在他眼裏看到一絲計謀被人識破之後的驚慌。然而少年的眼眸卻平靜如水，沒有任何的漣漪。
“比試開始！”
隨著一聲鍾聲響起，所有擂台上的人都立刻揮舞起自己手中的法器。那邊是青龍刀這邊是琉璃仙劍，各大法器的氣場不容覷，一時間紅色的擂台上刀光劍影。
“少宗主接好了！”蔡袁大吼一聲，揮舞著自己的拳頭朝莫染撲去。他雖然沒了錘子，但他手腕常年戴著手鎖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器。
隨著他拳頭的揮動，他手腕上的烈焰也在猛烈燃燒，火紅的光芒包裹住他的拳頭不見五指。那一刻，他的手腕連同他的手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錘。
拳頭呼嘯而來，莫染卻隻是微微挪步，頭一側那火拳便插身而過，甚至連他揚起的發絲都不能山分毫。
“看到萬物之內的事情嗎……”
蔡袁沒想到他能躲，要知道他出拳的速度可一直是五宗裏數一數二的啊！可是莫染此刻卻無比輕易的躲過了，他整個人一下愣住了。
“你，太慢了。”還沒有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少年幽幽地聲音。緊接著，一股劇烈地疼痛從腹部傳來，蔡袁慘叫一聲整個人飛離到擂台邊緣。
太快了！
底下的人隻看到蔡袁一下來到莫染跟前，緊接著還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蔡袁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發生了什麽？！”觀戰的弟子竊竊私語起來，吵鬧地聲音在倒地的男子耳中成了一種羞辱！
“該死！”蔡袁一拍擂台，咬牙忍痛站了起來。剛剛是他大意了！他不該這般輕敵的！
他想著，盯著莫染。忽然一個閃身來到了被自己還在擂台邊緣的巨錘邊。
“不好！大師兄他要拿武器！”擂台之下，冉冉急得叫起來。他周圍五宗的弟子頓時白了臉色，回過頭紛紛眼神厭恨地瞪著冉冉。
冉冉顯然沒有想到這樣，一時間有些害怕。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肥胖的身體闖入了他的視野裏，替他擋住了所有的目光。緊接著是尹羽的罵聲，“看什麽看！沒看過這麽好看的師弟啊？！”
還有吳一心的聲音，“有這個閑工夫看我家師弟，倒不如好好看看你們師兄是怎麽慘敗的吧。”
其他人麵色微改，又重新望回台上。
那個提劍的少年仍舊沒有動，他隻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蔡袁把大錘重新拿起。
冉冉著急，又想喊這時候吳一心就伸手攔住了他。他疑惑回頭，就看身後的人笑了笑，“相信大師兄吧。”
蔡袁已經拿到了鐵錘，重新走到了莫染的跟前，這時他的眼裏早已沒有最初的輕蔑了。他看著莫染，再次敬重地鞠了一躬。
“在下五宗弟子蔡袁，求少宗主賜教！”
莫染淡淡暼了他一眼，“嗯。”連頭都沒有點。這時隻見銀光一閃，“嘩！”地一聲他手裏的七尺長劍已經直直地指在了蔡袁的眼前。
蔡袁也不再耽擱，揮舞起自己的鐵錘就朝莫染衝去。
“火落千鈞錘！”隻聽一聲暴喝，那原本平淡無奇的鐵錘忽然燃起了凶凶烈火，隨著他的手舉起火焰也順勢升！
“……”火錘急速下落毫不留情！莫染卻隻是抬眸看了那鐵錘一眼，腳尖點地人快速地一個飛旋閃到了蔡袁的身邊。
蔡袁早知道他會躲開，另一手揮舞鐵錘猛地向上一拖。火錘離手，在空中翻越朝莫染的頭頂砸來！
這要是躲不去的話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底下的人一下站起來了，有的甚至已經驚叫出聲。
莫染也知道了，身體向後一翻，腳尖朝上向那急速下落的鐵錘踢去。沒想到就在這時，蔡袁猛地一個下蹲，鐵拳飛旋著朝莫染唯一著地的腿揮去！
“大師兄！”冉冉害怕地叫起來，這蔡袁太無賴了吧！
“盤！”地一聲，像是打在了一塊鐵板上，蔡袁的手猛地從少年的腿上攤開。翻過來一看，那鐵拳套已經寸寸斷，就連五指的關節處都泛著紅一陣麻木。
“轟！”蔡袁還沒從手中的劇痛反應過來，身後忽的傳來一聲更大的響聲。他一回頭就見那原本砸向莫染的鐵錘已經砸在了自己身後，那力道將整個擂台都給砸破了一個洞。
這一看他不由得麵色微變，但是他看向莫染的眼神卻不免地帶上幾分感激。
要知道他剛剛可是沒有給他半點活路的意思，現在莫染卻沒有讓巨錘落在他的頭上，已經是足夠的寬容了。
然而他隻看了一眼，那少年忽的就來到了他的麵前。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推力從他的腹部傳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被他推下了擂台！
“轟！”
蔡袁狠狠摔倒在地，他吃痛地想要爬起來，就在這時他睜開眼看到頂上的少年正眼神淡漠地俯視著他，多麽不屑！
“若是抱著對敵人寬容而感激的心，你就不該來到這個地方。”
這是那一日，蔡袁聽到少年最後的一句話。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隻當他是勝利之後的得意。
莫染卻不想再多管他了，徑自走回了台上。就在這一刻，台下掌聲雷動！
“第一次看到別人比試是可以不用劍的啊！”
“太強了！比起當年被稱為才的洛合歡怕是還要技高一籌！”
“……”人群外，一個剛剛比試完的黃衣女子正陰沉著臉望著人群之中的人。她的身邊，忽然走出一個白衣男子，男子見到她的表情頓時無奈地笑了笑。
“他很強？”洛合歡的麵上不盡的嘲諷。“看來我們仙樂宗真是人才輩出，前一屆少了一個我便多了一個宇文昭，這一屆是要少個宇文昭多一個莫染不成？”
顧世林感覺到她身上的殺氣連忙俯下身子討好的笑道：“師姐言重了，雖當年那事讓師姐被迫離開仙樂宗，但是機緣之下也也習得了神奇之術。如今回歸，便是要教這些人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才。”
洛合歡並沒有因為顧世林的恭維而有稍稍心情好轉，她隻是冷冷地一掀起眼皮瞄了身邊滿麵堆笑的人一眼。冷冷地“哼”了一聲嘲諷道：“也不見得你是什麽好東西，那老頭你清理掉了？”
沒想到過了那麽久，這個女孩還是很在意當年那件事情。顧世林聽到她的話忽然一愣，連忙低頭道：“是……”
洛合歡便收回眼神，趾高氣昂地走了。臨行前隻聽她冷冷的聲音，“你最好記得，顧家曾經受了洛家多大的恩惠。而你的存在便是為了我不被沾染上半點汙濁。”
顧世林聞言默默直起身子眼神複雜地看向女孩離開的方向。許久，他才微微開口歎道：“這些我都是知道的……你的狼狽，你的不堪……全部由我承受。”
擂台上，莫染望著底下仰望的人，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墨君長曾經過的，世人追求終極的目的所在。
這樣的感覺……真好啊……強大受萬人敬仰，隻要稍稍一動手指世間所有的人都不得不乖乖臣服於自己的腳下。
這樣強大的力量……卻無情。
正如那些上強大的神仙一般，無窮無盡的力量卻不得不在一次次情劫的突破中得道。每一次勘破情劫，每一次就要斷一份情思……
所以，越是強大的人，便越是無情。
……
“無情……”地府，盛放的彼岸花叢邊，一抹白衣正安安靜靜地停留在三生石前。
銀忘鱗呆呆地看著眼前那一塊什麽都沒有的三生石，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劃過冰冷的石麵，正如他冰冷透徹的胸膛。
身前，是奈何橋。孟婆手持湯碗，一臉驚異地看著他。身後，無盡的鬼吏手持長槍短劍麵目凶狠地瞪著他，卻遲遲不敢上前。
忽然，地府之下跑出來一個受不了折磨的惡鬼。它怪叫著，在人群裏橫衝直撞，一不心近。三生石邊。
它是想看看自己的三生石吧？聽別的鬼，它是一個沒有來生的鬼，它隻能永生永世地在地府徘徊接受無盡的折磨嗎？
它好不甘啊，所以即便知道銀忘鱗身邊很危險也要奮力爬到他的身邊去看一眼它的三生。
“……”銀忘鱗側過頭，一雙銀眸淡漠地看了看地下匍匐的惡鬼。他的法力很強，平日裏為了不傷害紅鈴他才不得不自己將自己的封印。但是現在沒有必要，所以一旦接近他的人都要承受巨大的法力壓強。
會死的，即便是鬼也會魂飛魄散。
那惡鬼卻是沒有知覺，仍舊爬著，最靠近銀忘鱗的手已經消散成一片塵埃。
“停下吧。”就在手臂開始變成虛無之時，它忽然聽到眼前傳來一聲冷漠。它吃驚，努力掀起眼想要看著話的人，可惜它看不到。
“來生嗎？”那人忽然笑了，卻是苦笑。“回去吧，地府雖苦但人間不值得。”
惡鬼也笑了，它沒辦法發出正常的聲音，一開口便是淒厲的哭聲。“你從人間而來，怎能知曉地府終日的痛？”
“有的痛，是有窮的。有的痛，是無窮的。但無論是哪一種，習慣了就不痛了。”
惡鬼不言，隻默默看著自己手上的傷痕，道道入骨有的甚至都已經發炎潰爛了。
它心裏直笑，眼前這個人多半是個瘋子都不知道他在些什麽。
銀忘鱗卻自顧自地著，“可是有一個東西，就是沒了心，還會痛深入骨髓不留半點餘地。或許那不是痛……”他著，手按在了自己早已沒有心跳的胸膛上。
“沒有心……”惡鬼愣住了，即便是這樣傷痕累累的它，也是有心的。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沒有心而存活的，恐怕隻有魔了吧？
最是無情的人，往往最深情。
就在這時，銀忘鱗忽然朝底下的惡鬼伸出手，強大的壓力讓底下的惡鬼痛苦不堪。
光芒在他的手心裏閃爍，最後一刻惡鬼聽到他的聲音。“我送你最後一程。”
語罷，他周身的法力愈加強大起來。一陣銀色的光掃向四周，將遠處的鬼吏都給全部掀翻！
一刹那間，以銀忘鱗為中心的一大片圓形區域，所有的彼岸花迅速枯死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團焦土。在那漆黑的圓中，唯他一點白光，太鮮明。
“她忘了……所有的事情。”望著空空如也的三生石，銀忘鱗苦笑起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所有不在乎都是假的。原來，當過往一切的記憶隻剩下他一個人記住的時候，會是這麽難受。
“無妨，在想回來便是了。”他像是在對三生石，卻又像是在對著自己。“聽聞九黎有一隻神筆，能刻三生石……”
他喃喃自語，話卻盡數落在了其他饒耳鄭大家頓時都變了臉色，可還沒來得及震驚眼前的人就忽然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之後，議論聲才漸漸起來。
“造孽啊……九黎的人怕是有難了。”
“那神筆可是他們世代所守！怕是死也不會交出去的。這瘋魔估計又要滅族了！”
“再這樣讓他無法無下去，我們的難何日是個頭啊！”
一群鬼吏絮絮叨叨地走了，孟婆也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繼續遞送著手裏一碗碗不變的孟婆湯。
她望著碗裏清澈的水，她有預感，下一場界的討伐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