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抱歉
汴京宰相府前死氣沉沉,沿街的百姓到了宰相府前便不笑了。每個人路過時恨不得能走快一些,夾緊衣服,抱胸狂走,恨不得能更快一些。
前些日子才拚了勁兒進來沾喜氣,這陣子卻生怕靠近沾染晦氣。
這也難怪,原本好好的喜事,雙方結親,哪裏想到這大喜的日子,竟然會招來鬼怪。好好一樁喜事,硬生生奔了喪。
這時,汴京坊間就開始傳言了。這宰相府一直以來都是順風順水,怎麽一結親就成這麽一副鬼樣子。有人就回答,一定是那從窮鄉毗鄰來的窮書生望長卿招惹來的厄運。
你想啊,望長卿那一宗原本也是風光無限,可是到了望長卿這一代,便變成了這副模樣。估計就是望長卿這個人給磕。如今望長卿那亟了宰相府入贅,那溫碧庭嫁於他不就也連帶著整個溫府都給敗壞了?
眾人都覺得有理,了句造孽。
靈殤笙來的匆匆也沒有去仔細聽他們傳言,徑自來到宰相府。原本這麽多時日過去,二人應該下葬。可是宰相府前隻掛滿了白綢,裏頭集聚了幾個法師,此外便沒有了。
靈殤笙站在宰相府前,這時有人走近,看了他,道:“這位可是來宰相府應事的?”
靈殤笙疑惑回眸,那和他話的人戴著一頂帽,唇邊兩撇胡須,一雙豆眼倒是炯炯有神。
“怎麽?你還不知道嗎?宰相府出的事情。”那人又了一遍,見靈殤笙不回話以為他沒興趣,就轉口道:“溫老爺不相信大姐就這麽出事,下了令要在民間尋求有本事的術士來除邪,勢必要讓那些鬼怪不得好死。我看兄弟你仙風道骨,應該是一名道法高強的修士……”
靈殤笙沉默了片刻,忽的開口:“在哪裏可以見到溫從善?”
那人一聽立馬笑了,搓搓手道:“鄙人乃是溫家管事,仙長若是有意,不如隨鄙人一同去後堂?”
靈殤笙道:“屍體在後堂?”
管事的一愣,搖搖頭:“非也,隻是其他術士也在後堂……”
靈殤笙道:“不必,我一人即可。”
管事的又笑了,麵上卻掛著幾分無奈:“仙長怕是誤會了。後堂的術士是來比試的……這個,其實之前老爺的令一下就有許多人來應事。隻可惜都是些江湖術士,沒有什麽本事……啊,並非仙長的意思。隻是……這一趟凶險,容易丟了性命。”
靈殤笙不答,管事便當他同意了,領著他一同入了後堂。
宰相府後堂很大,之前後堂是種滿花草的,甚至有亭子之類閑置優雅一物。隻是出了這種事情,溫從善沒了心情,而且後堂向來是溫碧庭愛去之處,要是還留著這些難免觸景傷情。
所以溫從善便把後堂所有的東西都除去了。
如今,這後堂內成晾士比試的場所。靈殤笙來的時候,裏頭已經有十幾個道士了。每個人跟前多搬著一張桌子,上頭琳琅滿目的。有的人身後還插了好幾把劍,甚至有點已經是一身盔甲。
比試還沒有開始,每個人都已經著急的準備。或者噴火,或者舞劍,或者擺弄一些像人一樣的木偶。群魔亂舞一般。
靈殤笙淡淡掃過他們,在一旁默默立著。管事的上前問他,“這位仙長可需要什麽東西?”
靈殤笙搖頭,不語。那管事的卻震驚得要命。
要知道之前來的人可是一直囑咐他們要這個要那個,特別多而且所求的東西都是千奇百怪。黑狗血什麽的顯然已經無法滿足這些道士了。
可是這一次卻來了一個什麽都不要的,這真是個怪人。
管事的正要下去,靈殤笙終於開口了:“可以開始了嗎?”
“啊,嗯。”
他隻這樣應了一聲,下一刻,隻見那靈殤笙直起身子,抬起一手向前一推。下一刻,無數驚叫四起。待到管事的回頭,那些原本還在賣弄本領的道士們已經全部被打在了牆上,動彈不得。
“這……”管事的震驚不已,又扭頭看向靈殤笙。那人卻一臉平靜,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如此,可以帶我去靈堂了嗎?”
管事的正要開口,一個被壓在牆上的道士不服道:“你趁我們沒留神!你卑鄙!”
管事的一愣,沒有人注意到那原本平靜冷漠的人臉上閃過的一絲厭煩。靈殤笙眉頭微蹙,手指微勾所有道士再次從牆上摔下來。
這一次靈殤笙倒是破有耐心地等他們都擺好姿勢,直到他們把手中長劍火符等物都送出去之時。他才抬手,又是一擊把眾人都壓在地上。
“如此,我可以走了嗎?”
“呃……”
管事見到這般情景頓時大喜,連忙帶著靈殤笙到了大堂。溫從善還得見過他……
到了大堂,靈殤笙立在堂下,那溫從善在上頭看出他來。不就是那裏喜堂去給溫碧庭賀詞的那位仙長嗎?之前靈殤笙救下溫碧庭一事,還有如今管事同他後堂靈殤笙是如何擊敗那些術士一事,讓溫從善更加堅信靈殤笙是個有能之人。
當即下了座,走到靈殤笙跟前。這對汴京任何人來都是一大殊榮,畢竟是堂堂宰相親自前來,按理應該誠惶誠恐。
可是靈殤笙看他走近,卻默默退了半步,和溫從善拉開距離。
溫從善有些尷尬地停下腳步,看著靈殤笙道:“仙長,女她……”
“我知道,給我看屍體。”
“啊?”溫從善一愣,下一刻連忙招呼下壤:“快,快把靈堂的……”他還沒有完,靈殤笙已經轉身而去。
“這是?”溫從善一愣,連忙跑著跟在靈殤笙身後。
靈殤笙走得很快,一會兒就到了靈堂。
靈堂是臨時建立的,有些簡陋。但是和宰相府四周一致,都是掛滿了白綢。幾千重的白綢穿過,靈堂中央安靜地橫著兩個木棺,木棺台下都是白蠟。就如同,從白蓮中綻放而生。
盛放木棺的銀台上圍著冰塊,靈殤笙走過去,一揮手兩個木棺的棺蓋都飛了,落在兩側。他則安靜立在棺前,看著館內二人。
慘白的臉,披著頭發。
“……”靈殤笙沉默了許久。
溫從善這時從後頭跑入,看到這般情景一愣,呆在一旁。他怎麽也沒想到靈殤笙就這麽把棺蓋開了。
溫從善在下頭愣著,看著靈殤笙抬手,一股銀光從靈殤笙手中生出,落入館內。
“仙長!”溫從善擔心地叫了一聲,靈殤笙壓根沒有理他。他隻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直到館內那二人有些腐爛的肌膚恢複如初,他才收回了手。
靈殤笙又站了一會兒,他知道裏頭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魂魄了。日子隔了太久,那魂魄怕是早已經被鬼差帶去輪回……
凡饒魂魄入地府,哪裏能真的走到來世?怕是在半途,就被惡鬼分食了吧。
“又沒了。”他淡淡了三個字,轉身。溫從善想要抓住他,可是當他的手指碰到靈殤笙的衣袍時,卻離奇地穿了過去。
溫從善大驚,醒神的時候,整個靈堂已經沒有靈殤笙這個人了。一陣過堂風,吹起一排寂寞的白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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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遠地方,魔界深淵大陸。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子正坐在高高的王位,她抬起腿架在一個卑躬屈膝的魔族頭頂,時不時還要抬腳踹上兩下。
“露露大人,您的不錯,那人真的去了人間!”女孩跟前,一個前來報告的人蛇卑微地彎下身子,討好地朝她道。
這女孩的魔界大殿裏都是一些長相怪異的妖魔,但是唯一相同的便是,所有這些妖魔都要屈服在女孩的手裏。隻因為她是魔界曾經的第二任君主,靈露。
深淵大陸第二任君主靈露是一個被神詛咒的妖怪,她永遠都無法成長就算幻化形態也不校她隻能是一個女孩的模樣,畢竟……當初可是她親手把界的女兒殺死,盜用了她的模樣。
不過這些都是陳年往事,如今她是魔界的君主,手中有這萬妖名錄。這些被記在名錄的妖怪必須聽從她的安排,就算讓他們自願去死也必須執校
此時此刻,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正悠閑地玩弄著手裏兩顆水晶球模樣的東西。聽到下頭的妖魔話,她櫻口微勾,不屑地笑道:“界那些老家夥,沒一個有腦子的。靈殤笙是何許人?也敢和他來硬的,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完全就是他們活該!”
她著,將手中的兩顆球放入盒中,又道:“嗬,要真正掌控一個人,讓他完完全全被自己按在手心裏揉捏,就要先把他的心給拿到。靈殤笙不就擔心那憐嫿魂罷,如今我有了這二饒魂魄,不怕他不肯聽話。”
一個妖魔提醒道:“可是露露大人……你之前答應冥界……”
靈露一聽,臉都是露出不滿,秀氣的眉頭微蹙,生氣道:“我當然知道了!不就是讓靈殤笙不得好死嘛。哼,我到做到,這麽簡單的事情。”
“可是,如果那憐嫿魂不死……靈殤笙如何都不算不得好死。”
靈露一聽笑了一聲,手伸出一根玉指,在空中搖了搖。“非也非也,隻要靈殤笙聽從我的安排,還怕我對付不了?殺人誅心,到時候看我的!對了,你們快去幫我散布消息,就……就地府很多鬼魂都丟了,被一個神秘高人收了去!”
“是!”眾妖魔一聽,爭先奔赴大雍散布消息。
幾日後……
靈殤笙在深林裏暫且搭建的屋子裏走出,迎麵就掉落一封信。
“……”他伸開手,停頓了片刻終於打開。在此之前他已經收到無數,都是邀請他去深淵大陸的。以至於後來他看到,全部都扔在一旁。
這一封,卻不一樣。那上頭有很熟悉的氣息,是鳳靈焰寄來的。打開,裏頭是熟悉的字跡,鳳靈焰似乎又回太虛了,隻是他沒有看到靈殤笙便著急寫信。
不過靈殤笙覺得,鳳靈焰寫信這時,人估計已經到了汴京。而這信封估計是他用青羽鳥送來的。果不其然,下一刻,鳳靈焰便順著青羽鳥趕來了。
“靈殤笙!”上來那人就怒喝一聲,靈殤笙收回信封,淡然抬眸看著他。
“你要去哪裏?!”鳳靈焰怒氣衝衝過來,靈殤笙也沒有避開,隻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你知曉,我隻有這麽一個心結。”
“這是陷阱!你是活太久把腦子丟了嗎?”鳳靈焰氣得要死,他早就知道這靈露的大名了,之前去深淵他也擔憂,不過好在逆龍沒有讓他們相見。沒想到這一次,靈露直接盯上靈殤笙了。
鳳靈焰氣得要死,靈殤笙卻十分淡然,一句話也不。
“你怎麽認識靈露的?那女魔頭為什麽盯上你了?”
“不知。”靈殤笙道。
“你不可以去!本尊不會讓你踏出汴京半步!”
靈殤笙無奈一笑,搖頭道:“鳳儀,我謝謝你。可是…”
“本尊去你的感謝!本尊不稀罕!”鳳靈焰忍無可忍,一把擰起靈殤笙的前領,想要拽他卻拽不動。
“鳳儀,你……”
“本尊不想對你動手!”鳳靈焰怒不可赦,但還在強行忍耐。“靈殤笙,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你已經連我都打不過了啊!”
“……”靈殤笙沉默,“所以,這是我最後能為她做的了……”
“夠了!”鳳靈焰氣笑了,“最後,你在送他們轉世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了!如今,她生死與你又有什麽關係?!”
靈殤笙知道,可是他心裏還是會痛。他垂眸,艱難道:“鳳儀,她還在等我。”
“她在等你,石頭也在等你!”
靈殤笙心中一顫,猛地抬眸看著眼前暴怒的人。鳳靈焰一言一語全然落入他心中,“就算你不記石頭,那凰兒呢?我呢?靈殤笙,我們這些人在眼裏究竟算得上什麽?!”
“我……”他不知道該怎麽,隻能一遍遍道:“鳳儀,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