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口難開
“殤笙?”鳳靈焰垂眸,眼一顫,淚水差點砸下來。他心中難言,伸手抱起地上的人,轉身離開。
所幸,鳳靈焰來的及時,這命還是救了回來。隻是,靈殤笙這一曆,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鳳靈焰把給他的拐杖收起,命人打了一把椅子。靈殤笙這次總算老實了,成日就坐在那椅子上,一動也不動,望著窗外。
於錢心裏自責,沒有顏麵去對鳳靈焰,也不敢同靈殤笙話,一見靈殤笙她心裏就難受。
而遠在汴京的溫碧庭呢,她得救之後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詢問靈殤笙的去處。沒有人想到靈殤笙在她身後,她急得很,立刻派人去尋。
可是沒有任何蹤跡,那靈殤笙又和之前一樣,消失在人海茫茫。
翌日,溫碧庭帶著連翹去了蓮淨庵。那一處的存在,是溫碧庭唯一能感受到靈殤笙真確來過這人間的證據。
蓮淨庵建造華麗,來往的香客很多。溫碧庭選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路走,她滿腔心思,沒有看清路,一不心撞到一個人。
“哎呀。”溫碧庭回神,抬起頭,就見一藍衣藍帽的法師正朝她拱手行禮。“得罪。”
“誒?您是……璿璣師太?”那法師溫眉順眼,樣貌無奇但是溫碧庭卻是記得的。那時她來蓮淨庵尋一葉師太,無意中在花神像前遇到了璿璣法師。
“姑娘認識老衲?”璿璣法師似乎有些意外,她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溫碧庭便跟著璿璣法師走。
“嗯,認識。女之前在花神像前遇到師太,師太當時一席話女印象深刻。”溫碧庭答道。
那璿璣師太聽罷點點頭,繼續走,又問:“今日是來……?”
溫碧庭看那璿璣法師似乎要把她帶到大堂,便停下腳步,站在回廊邊,“之前女來過蓮淨庵,替祖母求醫,如今祖母病情大好,女是來尋一葉師太感謝的。”
璿璣法師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有些惋惜地看著溫碧庭,許久她淡淡歎了口氣,雙手合十微微彎腰:“阿彌陀佛,一葉師太,已經圓寂了。”
溫碧庭聞言一愣,心中沉下不少。
人總是會死的,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麽突然。一時間心裏有些難受,溫碧庭道:“既然如此……一葉師太曾經對女有恩,女卻……”
璿璣法師搖搖頭,“一葉她不喜被人叨擾,她是在菩提下坐禪時圓寂的。也算去的安靜。”
“那菩提……”溫碧庭忍不住想要問,然而璿璣卻一抬手,把她還未出口的話給擋了回去。
“終究是個饒命數,知道與否又如何呢?”
“……”溫碧庭垂眸,腦海裏隱約出現了那抹白衣。他們也是一樣的吧?他來去無蹤,無論下落如何都是他的命數,她又有什麽資格過問。
璿璣法師罷就要離開,而這時,溫碧庭忍不住開口喊住她:“璿璣師太,我可以再去看看那花神像嗎?”
璿璣法師停下腳步,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溫碧庭,隨後歎了口氣:“命數裏無,何須強求?施主如此深陷紅塵……日後……”
溫碧庭無奈苦笑:“無論有無,他都曾經來過我的人間。我見過他,我知道,即便隻是一瞬,也足夠暖我一世寒冬。”
“……”璿璣法師不語,帶著溫碧庭走到了那花神像前。
還是當年見到的那般,花神像依舊栩栩如生,纖塵不染。
連翹沒能跟進來,她被溫碧庭勸到外頭。而溫碧庭,她則默默地跪在花神像前,十指捧著三根香。青煙飄渺,在微冷的風裏飄揚。
人間有人跪下,手握長香,青煙如絲線,把這深藏的相思飄到那高不可及的碧空。直上九霄雲外,她隻願凡人之心,也可感動地,化金石為開。
求簽筒搖晃,無數命數就在這一木筒裏回蕩。是緣或是劫,誰又得清呢?
溫碧庭在樹下搖晃簽筒,黃葉被風一吹便紛紛揚揚地落下,披在她的雙肩頭頂。
“花神大人,女誤落紅塵情網,不求其他,隻求花神大人能讓女再與他一見。無論結局如何,女都自甘承受。”
“噠!木簽從簽筒裏掉落,溫碧庭伸手,玉指翻過木簽。
“下下簽……”溫碧庭不可思議地看著那的木簽,她沒想到連這相遇都是奢望。“怎麽會呢……下下簽。”
她喃喃自語,不甘心,又重新點香,再次求簽。依舊如此……
她便重來,再次重來……
每一次都是下下簽。像是在笑話她異想開似的。
可她不就是異想開嗎?明是雲泥之別,地之遠,她卻還在妄想命運垂憐施舍,再予她一絲緣分。
再一次,依舊是下下簽。
溫碧庭有些絕望,她揚起頭再一次真確地望著那高高在上的花神。
她問,“花神大人,如若我與他無緣,又如何會一次次相遇?如若一開始都是我癡心妄想,他又如何會有對我那一刻溫情?花神大人,你告訴我,為什麽?”
溫碧庭不信,真正無緣之人別相思,就連相見都是極難。而靈殤笙,每一次都會出現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她有危險,能來也會來的人都是他。
木簽再落,依舊是下下簽。
無緣,一遍遍都是無緣。
“不信,我不信!再來!”
連翹在外頭站到腿都麻了,直到黃昏日落,一日已盡。她忍不住走進那院,就見溫碧庭一人捧著一根木簽傻笑,而她周身散落了無數的木簽。
“姐?”連翹被她嚇了一跳,連忙趕過去。
溫碧庭回過神,將手中的木簽收起。麵上的興奮溢於言表,“連翹,快走,我們快走!”
“什麽?姐,你在什麽啊?”連翹有些不明所以。
“我,我想要去尋他。”溫碧庭道。
沒想到向來平靜的連翹此時此刻卻變了麵色。她難得地怒了,反問溫碧庭道:“姐,那仙人救你你要報答他救命之恩可以。可是你忘了嗎?如今你已經嫁做人婦,你這般對姑爺又算什麽啊?”
“……”溫碧庭垂眸,苦笑一聲。“是啊,又算什麽……”
她也知道望長卿對她好啊,可是,可是對她再好終究不是她心中的那個人。她曾問過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她本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不知道,在新婚之夜想起一切之時,她隻知道今生難逃。她在婚房內啊,執筆描繪著那饒模樣,一筆一畫皆有心出。
那時,妖魔從四處湧入,要來殺她。生死存亡之際,她卻沒有感到多少恐懼,更多的卻是欣喜。
“姐?你也看看姑爺吧!他對你的那份情誼,你難道都不曾看見嗎?”
連翹還在追問,溫碧庭終於有了回應,她搖了搖頭道:“望長卿或許很好,和他在一起或許我能很快樂。可他終究不是我放在心中的那個人,即便沒了他我依舊能活的很好。可是那人不同,離了他,便於日夜無望,便難度歲月光陰,春日也似寒冬,片刻不得安息。”
“姐,你……”連翹聞言,極其不可思議地看著溫碧庭,那人每每談起靈殤笙時,她眼中就有一束光,那光芒連翹曾經見過,卻是她在談論另一個人。
“我隱約覺得,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見過他,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沒有這樣的感覺……”溫碧庭垂眸,苦笑一聲。
連翹卻道:“姐可是認真的?”
“嗯。”
連翹合眸,有些不忍卻還是開口道:“那我便幫姐一次,隻是不管我做些什麽,姐都要配合。”
溫碧庭一愣,疑惑地看著連翹,問道:“連翹,你這是要……?”
“姐既然不愛姑爺,倒不如趁早離去,不要再耽誤彼此。而仙人……連翹自有辦法讓姐見到。”
連翹的麵上難得的嚴肅,溫碧庭愣愣地看著這個自幼和自己相伴的人,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連翹苦笑一聲,沒有回話。
她能什麽呢?她們,其實很早之前就已經相遇了嗎?隻不過,溫碧庭終究不是紅鈴。隻是她自以為,便想將紅鈴的心願安在她身上罷了。
不日之後,連翹就同人商量好。溫碧庭不知道她要做什麽,隻乖乖聽話。
到了夜裏,連翹帶著一個女子走進她的房內。
“這位是……”溫碧庭有些迷茫,沒等連翹開口,那女子便率先道:“我是宮月老,夏雨。”
“月老?”溫碧庭有些吃驚,這民間月老一直都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形象,她怎麽都沒有想到這月老會是一個披著黑色鬥篷,年輕貌美的女子。
“可……”
“你不用疑惑,你想要什麽等你見到靈殤笙再罷。”夏雨道,著便帶著溫碧庭離開了溫府。
然而溫碧庭並不知道,溫府此時此刻卻在發生這一場變化。這一變,卻是徹底讓望長卿的命格改變。
夏雨曾經救下於錢,一路跟著於錢到了靈殤笙所在之地。所以自然知曉靈殤笙的住處。
溫碧庭跟著她,走了許久的乳,終於到了花嶺。
沒想到二人才入深林沒有多久,就被一個穿著破布衣服的女孩給攔住了。那女子頭發亂糟糟的,昔日的目光卻透過亂發傳來,讓人心驚。
“站住!”於錢怒道。
夏雨同溫碧庭便都停了下來,二人麵麵相覷。
下一個,夏雨卻笑道:“攔住我們做甚?”
於錢沒有理會夏雨的問題,反而衝著夏雨咬牙切齒道:“你救過我,我已經背叛了神仙哥哥把他的住所告知於你。你那時答應我,絕對我不會帶別人過來,你今日怎麽出爾反爾?!”
夏雨搖搖頭,“你怎麽覺得我出爾反爾。我沒有違背約定,我帶的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外人,而是你家神仙哥哥心上人。”
“你胡!”於錢一聽,更是生氣,麵都氣紅了。“神仙哥哥怎麽會看得上這種人!”
”誒,你這孩話怎麽這麽不中聽呢?”夏雨被氣笑了,道:“我也是神仙,和靈殤笙一起任差,認識的時間可比你這毛孩久了去。快讓開!”
夏雨著就要闖,那於錢一急,便伸手推了夏雨一把,差點把她推倒在地。
這下可是徹底把夏雨給惹怒了,氣籲籲道:“毛孩給臉不要臉,非要我動手是吧?!”
“動手就動手!今日你除非是把我殺了,踏著我的屍體過去,否則你休想要見到神仙哥哥!”
夏雨氣得要死,罵道:“見一麵又死不了!你這麽藏著掖著,莫不是想要霸占靈殤笙?我告訴你,你這是再害他,要他孤獨終生!”
夏雨的話已經這麽了,於錢聽罷一愣,片刻卻道:“我不會藏著他多久,如果他孤獨我給他找漂亮的女子。但是,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這個女人就是不行!”
夏雨終於忍無可忍,破口大罵道:“你有病啊?!別人喜歡這麽久的人,你不見就不見?你憑什麽替靈殤笙做主?!”
於錢聽罷,情緒更加激動。她雙手張開,胸腔劇烈起伏,有些聲嘶力竭的低吼道:“你懂什麽?!你們這些人又懂什麽?!我為什麽要知道他有多喜歡?我隻知道,她每次來找過神仙哥哥後,神仙哥哥都很傷心。神仙哥哥傷心,他便哭,可是神仙哥哥沒有眼睛,哭不出來,就一直流血……”
於錢著著,自己已經忍不住哭起來,而夏雨和溫碧庭則都愣住了。
“你們懂什麽啊?!我看著他一直流血,蒙著眼睛的布上,臉上全都是血。我多恨你們!”
“於錢……”夏雨情不自禁地喊她,心中一時間有些不好受。
“神仙哥哥救的我,如果沒有他我早就成了那些道士丟掉的廢渣了!這世上,我活了這麽久,他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所以,我不許,絕對不允許你們再傷害他!你們殺了我啊!我就是死,變成厲鬼我也不會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