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玄天衛望來,卻是一個年輕的公子。不需要詢問陸笙的身份,就陸笙這氣勢這風采,一股貴不可言的氣勢撲麵而來。
但蜀州閉塞,蜀州上門貴公子都集中在創天府,而創天府中如此卓越的公子玄天府不該不知道不認識。但這個公子,卻給玄天衛們一種如謎一般的感覺。
此人絕對是貴公子,但那裏貴了?為什麽貴卻連個理由都沒有。用簡單粗暴點的話說,反正就是了。
“公子有何異議?”玄天衛的態度不算惡劣,語氣還算平和。
“這就完了?”陸笙一臉疑惑看著他們問道。
“案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麽?這位何晶學子因為雙目失明,再加上錯失府試考試而心灰意冷產生了輕聲之念。而後投河自盡!還有什麽疑慮麽?”
“何晶眼睛為何會突然失明?是人為造成,還是他自己不當,這些不該調查一下麽?”
“天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他也不想眼睛失明的可眼睛就是失明了。此乃命,誰能扭轉?”玄天衛的聲音有些拔高了,在玄天衛看來,陸笙這不是個杠精麽?
“是啊,這位公子,人就是一個命,怨不得誰。就好比上個月,我鄰居一覺醒來渾身難受,跑去看了大夫,大夫直接一句回家等死吧。就這麽一天,從發病到死也就一天。怨的了誰?”
“是啊,蜀州也不是沒有瞎子,為啥別的瞎子能活下去,而他要自尋短見呢?還不是自己想不開?”
周圍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但陸笙卻展開折扇飄逸的扇了扇,“這位胖……圓潤的大人,您是仵作吧?”
胖乎乎的仵作臉上笑容倒是一臉無害討喜,雖然不滿意陸笙胡攪蠻纏,但也還是客氣的點頭稱是。
“不知你可注意到死者的眼眶處,血肉暗沉,帶青色,比起臉上其他部位,不和諧的腫大。敢問,是何原因造成的?”
“這應該是腐爛的程度不一樣……”頓時,胖子的臉色一變,原本已經小的看不見的眼睛,瞪圓了竟然還能看到一個逗點。
他連忙再次蹲下,拿出小刀劃開屍體的眼眶部位,血肉竟然很輕易的就剝落了。
“看來大人應該已經想到了,他的眼睛周圍血肉早已開始腐爛,或者說,在他輕生之前已經開始腐爛了。是病麽?
眼疾之病,突然刺痛失明最多是視網膜脫落,但要想引起發炎,腐化,沒有四五天是不可能的。而要到腐爛的地步,少說也是經曆了十天半個月。
我敢說,他自盡之前的眼睛應該腫脹如球,而且血水橫流。因為是跳水而亡,在水的衝洗之下傷口反而沒那麽猙獰恐怖。
所以,能造成這種症狀的要麽是被人打爆了眼球,要麽被針刺戳瞎了眼睛這種外在傷害。絕不是,生病!生病乃循序漸進,緩慢而持續的發展,絕非一朝一夕就會糜爛如此。”
陸笙的話,讓世界變得非常安靜。所有百姓都一臉驚訝的看著陸笙,而玄天衛們,一個個盯著胖乎乎的仵作。
仵作仔細的檢查之後,抬起頭對著隊長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不是因病失明,絕對是外傷造成的。”
“當時誰在場?誰與他有衝突?”
“不可能啊——”頓時,何晶的好友就堅定的搖頭否認道。
“當時何兄就在我身邊,我們十幾個同窗在一起討論題意。突然間,何兄就一聲慘叫,而後正如這位公子說的眼睛腫脹淚流不止,但絕對沒有人傷害何兄。”
“沒有人傷害,怎麽會眼睛突然收到重創?”玄天衛臉色猛然大變。
“這個……”那名胖仵作艱難的站起身,“這位兄弟,就算當時有人加害,也不至於眼睛周邊出現腐肉。照眼前的傷勢,此人眼睛早傷了十天半月了。
其實這樣的事情這半年來出現不少了。前幾天還有一個案子更離奇,一個農夫在地裏好好的重地,突然間摔了一跤。等他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左腿沒有了。”
“什麽?”這話,從仵作的嘴裏說出來就跟說鬼故事一般的令人難以置信。
“我本來也不相信,但確實是這樣。而且那個農夫的左腿斷截處都長好了包皮,這至少是一年以前腿被鋸掉才會長出包皮的。可那個農夫,在出事前一天兩條腿還健步如飛。”
聽到這裏,周圍的百姓頓時熱鬧了起來。而陸笙的腦海中,卻仿佛劃過一道閃電一般。陸笙連忙收起折扇,翻越隔離帶大步走來。
“哎,公子,請不要擅闖隔離帶……”
“我想看看這個人的眼睛傷勢。”陸笙淡淡的道了一聲,也許是氣勢實在迫人,也許是常年位居高位養成的官威,那個玄天衛竟然再也沒有阻止,任由陸笙來到了屍體前。
“竟然如此……”陸笙看了許久,心底已是駭然。這個書生的眼睛傷勢,竟然與前天下午在川味樓上看到那個被長生教聖女救好的眼睛一樣。
但因為當時相距較遠,陸笙隻能大致判定看似差不多,可外表與內在真實情況的差別又是天差地遠。但至少,陸笙心底已經有了大致的方向。
“這位公子,我們要收斂屍體了,你看完了麽?看完了就退出隔離帶之外吧。”
陸笙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一步踏出,人已出現在人群之外。而對那些看著這一幕的百姓來說,陸笙卻是突然將消失不見了。
大白天的活見鬼了?
一個個百姓瞪圓了眼睛,露出了滿臉的懵逼。周圍的議論聲,更是瞬間炸起。
“這人怎麽突然就不見了?”
“你看到沒有?我剛才可沒眨眼間啊。”
“難道這公子是神仙?”
“哎喲,八成是了……”
在百姓議論紛紛之際,陸笙已經來到了玄天府。重新換上紫色製服的陸笙,自然是在玄天府暢行無阻。
“卑下蜀州玄天府劉昌盛,參見府君大人。”在玄天府內院,劉昌盛急急忙忙的大部走來,對著陸笙躬身拜倒。
“免禮!”陸笙輕聲道了一聲,“你跟我來一下。”
陸笙突然來到蜀州,這讓蜀州劉昌盛始料未及。之前也沒有得到半點通知,要不是每年要去總部四五次開會,劉昌盛都要以為現在的人膽子這麽肥了,都敢騙到玄天府頭上了。
但陸笙突然來蜀州做什麽?這讓劉昌盛有些不安,最近蜀州沒出什麽岔子啊?自己難道什麽工作沒有做到位?應該不會……
跟著陸笙進入辦公室,陸笙也像是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般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昌盛,你坐吧。”
“卑下站著聽府君大人訓話就好。”
“沒什麽訓話的,我來蜀州是路過,順道看看。你坐吧。”
陸笙的話讓劉昌盛的心底微微一鬆,不是衝著蜀州來的就好。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陸笙。
“昌盛,你對長生教了解多少?”
“長生教?”陸笙問的隨意,但劉昌盛的心底卻是警醒了起來,微微遲疑,便緩緩的開口說道,“長生教出生不詳,從他們的教義來看像是道教分支,但又像是佛教分支。
出現於三年前,突然間來了一個女子,她自稱是長生聖女,奉長生天尊之命來到凡間救助有緣人。
長生教剛剛出現的時候我們還很警惕,但後來發現長生教的教徒頗有一種超然世外與世無爭的樣子,漸漸的就鬆懈了。
他們不給百姓傳道,也不廣收教眾,也不要信奉者供上錢財。不收攏民心也不斂財,那就無法將其定義為邪教了。
長生教每個月會有聖女出現,並遊走大街小巷尋找有緣人,如果有百姓需要他們幫助,她們偶爾會出手相救的。他們的能力很詭異,無論什麽病痛,隻需被他們一施法,就立刻痊愈。
要不是他們不是每次都出手相救,這蜀州的大夫都要吃不上飯了。不過有一點卻很值得人尋味,就是長生教與蜀王府關係緊密,或者說,長生教很受蜀王為首的貴勳勢力的擁戴。”
“哦?”陸笙眉頭皺起,“你不是說長生教不攀附權貴麽?”
“是啊,但架不住權貴要攀附他們啊。那些權貴,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還一個個花天酒地。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大人有所不知,沂水侯王濤,家中有三十六個妻妾,各各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貌,這誰頂得住啊。前幾年就傳,王濤已經……不行了。請了無數大夫給他治病,每年花在補陽上麵的湯藥錢就不下於三萬兩。
但自從求了長生教,聽說他大展雄風,與他的妻妾來了場無遮大會,簡直……哎,這是人家的私事,誰也管不著。
還有蜀王,他身體肥胖還有心悸之證,似乎也是被長生教治好的。富貴者多病,也怕死。故而,遇到能起死回生,祛除百病的神人,自然是大力巴結了。”
看著陸笙陰晴不定的臉色,劉昌盛緩緩的探過來,“大人,是不是這長生教有什麽問題?要不要屬下去查他?”
“這樣,你去查一下長生教從出現開始,展現過多少次神通治好過多少人。而後去查一下,那些突然間就莫名其妙生病,受傷者。
就好比本官今天遇到的一個案子,川齋書院一個學子,突然間就雙目失明,而後心灰意冷投河自盡。還聽說有個老農,在田中耕地竟然突然間沒了左腿?”
“這……大人也聽說了?”劉昌盛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是,保證三天之內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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